看着陈静踉踉跄跄跑出门去，张天翔心里很不踏实，当做父亲的面假装呵斥她几句她怎么就可以翻脸呢？以前不是也这样吗？
    张天翔抬腿准备跟出去。
    “天翔，你给我站住！”张天翔身后响起父亲严厉的声音，“你怎么那么没出息！都骑你头上了，你还屁颠跟出去干什么！”
    张天翔只好眼睁睁看着陈静消失在夜色里，说“太晚了，我担心她出事。”
    “她那么强悍厉害，和她妈一个样，会出什么事？谁敢惹她！”张忠国看了一眼儿子，面前这个已经开始发胖，神态委靡的张天翔和5年前意气风发，神情笃定的张天翔就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是什么改变了他？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工作不努力，放假就过来打麻将，像什么样子！难怪让小静看不起，这样顶撞你，还殃及我。”张天翔没有听父亲的训话，他正在想陈静有没有到家，会不会出事，要不要打电话。
    “前几天我去局里开退休老同志会议，好几个人说看过小静写的文章，好象我们张家现在要靠她撑门面了。你怎么就一点不争气呢，给你铺好的路都不知道好好走。”张忠国叹了一口气。
    “谁让你把位置让给那个白眼狼，你下去后他哪帮过我。没帮也就算了，还处处牵制我，我在上岗已经呆了4、5年了，还没有哪个人有我在农村分局呆的时间长，按规定我早该提上来了。”张天翔不服气的说。
    听完儿子的话，张忠国再次叹了口气，灯光下，他焗过黑油的头发，露出白色的发跟，稀稀落落很少耷拉在头上，显得格外老还有疲惫。
    “小静也不是故意顶撞您的，可能是太着急了。这两年她虽然能写些文章，但是钱我还是控制着的，而且她挣的稿费也都贴补家用了。没有钱，她再有能耐也做不了怪。”父亲自退休后好象一夜之间老了很多，总是一个人对着电视机一整天。母亲和父亲因为那次“桃色事件”后再也不拌嘴，虽然清净了，却显出冷气。也因为这，张天翔常常把女儿带回来，或叫上一些朋友上这打麻将。不过父亲还是不喜欢女儿，看到女儿就像看到别家来上门的小孩一般，逗逗就没话了。母亲倒是很亲女儿，女儿也很亲她奶奶，小孩子真有慧眼，谁人对自己好谁人对自己不好一眼就辨得出。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再过几年小静更不愿意生了。再说我也老了。”张忠国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对儿子的失望。
    张天翔明白父亲的想法：在他有生之年添一个孙子。父亲不只是这样想，更是利用了各种手段在事业上阻挠陈静，希望陈静自动放弃工作。在东城，只要一方没有工作，再偷生一个孩子就简单得多。可是陈静并没有领会父亲的意图，从电视台退到电台后，又开始操起笔来，看样子要她把工作丢了也不可能。
    “其实小静倒是好说服，就是她妈妈太罗嗦了，她妈妈肯定不会同意陈静把工作辞了躲去生儿子。”张天翔希望父亲不要责怪陈静。
    提到陈锦绣，张忠国就烦躁。当初真不应该找这么个亲家，本来以为女人家给点好处就可以，容易哄，没想到这个陈锦绣喜欢事事插手，脾气刚劲，软硬不吃，真是个难啃的主。
    “明天的钱，你给还是不给？”张忠国问。
    张天翔拿不定主意：“你说呢？”
    “给什么给！陈锦绣这个女人就要好好治治她！她又不是没工资，自己不会出钱呀。要是没钱就别治。还有小静，今天太不像话了，你得好好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没钱底气还硬什么，要硬就自己拿钱！你千万不要认输，和老婆较劲输了一次就一辈子别想赢！”
    “小静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我一直按您说的，很少给她钱，要给也就一百两百的给。我觉得明天的钱我还是……”张天翔还没说完就被张忠国打断：“叫你别给就别给，小静和她妈妈最近太嚣张，不能就这么轻饶她们！”
    张天翔看着父亲愤怒的表情，他不知道父亲是因为他生气还是因为陈锦绣生气，或者是因为陈静生气？仰或都是？
    那晚，父子俩聊了很多。没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只有窗外的明月印下他们的影子：一个指手画脚，一个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