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八月未央，夜幕降临。
    晚风徐徐，把白天的燥热一扫而光。人们走出家门，享受迟来的秋高气爽。
    然而，李淑娥的心里狂躁不安，期盼和等待对李淑娥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一种折磨。
    窗外的虫鸣和猫头鹰的叫声增添了秋夜的神秘，封华的失踪却让李淑娥感到了异常地揪心。李淑娥一合上眼睛，封华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脑际。曾经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转眼间长成了漂亮的大姑娘，高高的个头，修长的身材，白嫩的肌肤，林黛玉式的脸蛋，小燕子一样的性格，水汪汪的大眼睛，红彤彤的薄嘴唇，善解人意，伶牙俐齿，人见人爱。她从小乖巧，好学上进，一直是同学中的佼佼者。那些和她同龄的男孩子，就像她的影子一样追随。可是，自从她分配到市人民医院工作后不久，那个叽叽喳喳、打打闹闹的小燕子不见了，变成了多愁善感、哭哭啼啼的林黛玉。再后来，那些如影随形的男生不见了，男朋友也和她告吹了。最近以来，她的脾气变得古怪暴戾，她的人格发生了扭曲。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失去了自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甘愿堕落？
    李淑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通宿未眠。
    晨曦透过玻璃窗上薄薄的窗帘洒落进她的房间，她却眯眯瞪瞪的睡着了。不知是母女连心，还是第六感觉，一个可怕的现实走进了她的梦里……
    十月十八日，是冀凉江市人民医院新建住院大楼竣工典礼的良辰吉日。这一天，在万金仓和南成才的期待中终于到来了。
    阳光明媚，秋老虎扬威。
    万金仓率领南成才、张占北等四大班子的主要领导，以及电视台和随行工作人员，组成一个浩大的队伍，踏着朝阳，驱车三十公里，来到冀凉江市的界牌处，欢迎叶省长一行。
    从市人民医院到迎接地点，在街道交叉口和沿途主要路段，布置了相当数量的警力，对“可疑人员”重点排查，防止“别有用心之人”借机滋事。
    警务巡逻车在这条路上穿梭往返，清障排险，确保道路畅通，确保领导安全。
    叶省长隔着轿车的玻璃窗，远远地看到万金仓等庞大的队伍在那里欢迎，场面十分壮观。然而，叶省长顿生反感，他在心中默默地埋怨，“这个万金仓怎么搞的，难道他把我当成官老爷了不成？浩浩荡荡，搞什么名堂！”
    万金仓、南成才等兴奋地看着叶省长的轿车徐徐开近，一个个飞蛾投火般的向轿车靠拢，可是，叶省长只是隔着玻璃窗向他们招了招手，轿车只做了一些减速缓行的处理就开了过去。
    万金仓兴师动众的去欢迎，目的就是想博得叶省长的欢心，就是想在下属面前显摆一下他和叶省长关系的亲近。可是，这种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堪，这种显摆不成反受其辱的感觉让他丢人现眼。一路上准备好的说辞顿时化作乌有，他觉得如鲠在喉，脸色憋得铁青。面对众目睽睽，他觉得无地自容。他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儿，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张占北看着万金仓的窘态，差点儿露出了笑声。然而，几分钟过后，他的脑海里回放起他自己像飞蛾投火般地扑向叶省长乘坐的轿车的那一幕，心中陡然生出几分酸楚。
    南成才按部就班地指挥，警车开道，保障车断后，前呼后拥。长长的车队在平原上爬行，宛如一条游龙，威风凛凛，煞是冀凉江市的一道风景。
    人民医院门前，农民鼓乐队热火朝天，学生军乐队英姿飒飒。锣鼓喧天，小号齐鸣。“红、黄、绿、兰、紫”五色彩旗，迎风招展。
    身穿白色大褂的“天使”们满面春风，分布在大门外门口两侧，一边向驻足观望的患者和好事的群众发放明白纸，一边耐心地讲解：作为冀凉江市政府的一项民心工程、惠民工程--市人民医院住院大楼今天圆满竣工。它的落成，有利于加快冀凉江市卫生事业的科学发展，缓解群众“看病贵，看病难”，将为群众提供更人性化、更优质的医疗服务和社区卫生服务……
    虽然艳阳高照，但是，李淑娥浑浑噩噩，似梦非梦，似醒非醒。她侧了一下身，长吁了一口气，回忆着刚才做过的那个可怕的怪梦。她梦见封华面色苍白、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屋子里像冰窖一样寒冷，到处是可怕的白色，死一样的寂静。门口有人把守，不允许封华离开半步。封华眼角上挂着泪水，青紫的嘴唇满是裂痕，见她走进屋来，喃喃地向她哭诉，“妈妈，你明明知道我的男朋友不要我了，单位上有人算计我，家是我唯一的避风港，你却把我拒之门外，妈您好狠心啊！”
    “孩子，都是妈妈不好，可是，妈妈当时只是气急，不是真的不要你，妈妈让你遭了如此大罪，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抱紧我，抱紧我，我好冷，我好冷！”
    李淑娥正想抱紧封华，封华却突然不见了。
    “封华，我的女儿啊！……”
    封红晨练回来，一打开屋门就听到了妈妈的哭喊声，她感到非常害怕，心跳怦怦！“我姐姐怎么了，妈妈为什么哭得这么伤痛？”她寻声跑到妈妈的卧室，眼前的场景让她哭笑不得。
    “妈妈又做恶梦了！”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手捂住了胸口，极力地平静着自己的心情。
    “妈妈，您醒醒，您醒醒妈妈！”封红低着头，伸出双手轻轻摇晃着妈妈的肩膀，“妈妈，您醒醒呀！”
    “哎呀，我的女儿啊，你可回来啦！”李淑娥突然搂住了封红的脖子，顺势翘起头来，闭着眼睛，在封红的脸上亲了又亲，“孩子，我们都别再赌气了，你别再动不动就闹不回家了，心里有什么憋屈一定要告诉妈妈！妈我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啦！”
    “妈，”封红从李淑娥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有些醋意地叫嚷，“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是小红啊，您的心里怎么总有姐姐的位置呀？我都大学毕业好几个月了，您什么时候想过我的工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