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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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愉快的留下一堆烂醉到无形的人,拍拍屁股走了。
哥儿姐儿给他的好宝贝们,大的带不走,小的基本全揣了身上。
嘛,有好东西给他,自然是不要白不要。
于是他像个暴发户似的左手上四圈南珠海柳,右手上几只镯子,走的大摇大摆。任由几件玩物儿在他身上晃叽晃叽敲出好听的声音来。
他也用不着理行李,因为他没行李,穿戴在身上的就是全部了。总得来说他就是来去自如的。
晃到寒烟同堇儿下榻的庭院,墨白悠悠的踱步走进去存心打搅两人的甜蜜恩爱,神色里看不出一点急促的意思来,仿佛开溜时间很富裕似的。
然后袖一甩眼一瞥,傲慢的开口甩了个字,就一个字,“走。”
这字一出,寒烟脸立马一黑。他内心实则对这命令的语气非常的不爽,这犹如寒攸那般强硬无礼,却同时又让人招架不住不得不依的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发现自己给寒攸这般语气说久了居然立时有顺从的奴性,这让他郁闷不已。
堇儿本想开口问细节,墨白却没给他时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顾自继续下去,声音里拖着一丝戏谑和懒散,眼里却竟有抹奇异而算计的笑。
“你们不走的话我先走了。”他转过身去预备离开,“我拿了他们好多宝贝,刚灌醉了人正要跑。你们要是高兴留下的话替我抵债好了。”
寒烟脸一僵,同时立马起身跟上,赔笑到,“那理下东西吧。”
他们这些做客人的怎么这么苦命。
墨白看看他,脸上露出一个介于无辜与算计之间的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行李。我数到三。马上给我走。不然就不要想走了。”
堇儿挑了眉,乖乖的起了身,又轻推了寒烟一把,就差揪着他走了。这傻寒烟,明明看着墨白闹古怪还想逆着来,不过好歹也算他还识点眼色。
墨白满意的看着他俩,示意两人跟上。
看到两人被迫的不带一片云彩的跟着他狼狈的跑路,他内心很愉悦。虽然他个人是把这场落跑做的很华丽的。
他在前头跑的欢畅,后头寒烟搂着堇儿,速度竟也丝毫不慢。
“他说什么你依便是了。”堇儿笑寒烟刚才犯傻,“每次这个墨白闹脾气的时候连寒攸都制不住,别说你了。”想想从前他出来是乖张的模样,还当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小孩。
“哎?是另一个墨白么?”
堇儿神色中有些无奈,“你有那么迟钝么?”
寒烟嘟囔一句,“明明是你太敏感。”然后默默的消了音,又说,“怎么今儿个不见他有戾气?所以我才辨识不出来。”算是一句狡辩来说明自己并没有那么呆。
不过也确实是事实。平时每次见他出来,这个墨白都是满脸怨气的模样,张牙舞爪,充斥着不好的感觉。唯独这次却没有那般气场,所以他才没意识到这件事儿。
这回,他好似只表现着他的盛气凌人以及坏心眼,满腹坏水的算计完了自家的兄弟姐妹之后再来欺负他俩,满满的志得意满。
真是,都跟他们这么熟了,还要折腾,不说一声的就搞突击。
堇儿眨眨眼,答道,“大概是因为心情好吧。”
高兴着能回去见书繁和寒攸,因而消了那股戾气,却同时因为焦虑而戒备而烦躁,毕竟是做了放倒自家兄弟姐妹的坏事儿怕人来追呢。
寒烟翻个白眼,“感情是他心情好坏我们都遭殃。”
堇儿笑笑没说什么。这其中其实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墨白倒没管他俩是怎么想,只管速速的翻出龙宫速速的跑回西南去。也不理他二人死赶慢赶。
反正堇儿是不费力的,吃力的只有寒烟,所以他完全没想着要等他俩。
其实他还算手下留情,不然化了龙腾飞而去他们谁也甭想跟上。只可惜那样做实在太猖獗了,不然还正好能消消这些日子来吃补品补过了的精力。
让他这般急吼吼的赶路,三人回去的时间比正常时间缩了一半。
不过也亏得他们三回来的时间巧。正好解了书繁的焦头烂额欲哭无泪,那边厢正赶上寒攸发病,他一人无力苦撑。
寒攸估摸着是生活太清闲思想太松懈,于是连身板都变虚弱了。鸣蛇诅咒一犯,就疼的他半死不活。
按理来说疼了好几次也该疼出抵抗力来了,可这诅咒却衍变的越来越完整老爱给他整个全套。
书繁虽也曾见过他发病,却依然无法淡然无法不恐惧。
他蜕皮时身上皮肤逐渐干枯脱落,犹如两只脚都踏进棺材的老朽之人,脖颈上蛇鳞般纹路狰狞,透出皮下跃动的经脉血管来。
说不上是恶心,却也确实看不下去。
可他全然的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的看。
虽然之前拿少昊的书看了不少东西,医术也略有涉及,可是除了能替他敷些止疼的草药之外他完全无能为力。那痛似乎不在表皮,而在碰触不到的内里深处。
寒攸感受到体内痛楚的逐步加剧。以往也是这样,痛楚感并非突如其来,而是一点一滴累加逐渐的攀爬,窒息加剧到顶点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死去,却又在那一瞬间缓释下来,慢慢的缓解,完成由生到死,由死还生的一轮过程。
而这次,没有人帮助,他只能自己运气缓解。
不过庆幸的是,现在的疼他稍稍还能忍住罢了,也不至于太失态,吓到了书繁。虽然现在就已经很让他着急了。
不过,再过些时候怕是要更厉害些,那才是真正的煎熬,也不知道自己耐不耐得住。
他是知道书繁守在一边一夜无眠的,他一直在捣草药给他覆在开裂的皮肤上,还要给出去找了一趟药回来便胃口大开抱着他大腿要吃的的馒头喂食,自己却连饭都没碰过。
一直到了清晨他才打了会儿盹却又给自己吓醒过来。恼着怎么就这么睡着了然后跑去熬了粥给他送上来。
寒攸本是没胃口的,看到他这般却实在不想浪费他心血,于是由他喂了大半碗,道了声谢谢。
入胃倒是暖暖的,挺舒服。
书繁见他吃下去,脸上表情也终于好看了一些,疲惫的笑了。
书繁见他用过早膳也才觉得自己饿了,把剩下的粥都给喝了。
有时候饿过了倒有些不自觉了。幸而他的胃并不差,若是像他大哥那般的长期工作狂一旦饿着了铁定会疼得厉害。不过他现在脑子乱乱的也没时间去想家人。
吃过饭,书繁又喊馒头去找些能镇定神经促进睡眠的草药来,馒头晃晃唧唧的拖着小短腿走了,回来却已是午后。
坐等馒头回来的书繁趁空给寒攸换了一次药。
昨儿个晚上他亲自给寒攸扶上的床,轻手轻脚的像在碰个易碎的白煮蛋。嫌衣服硌着身子也都给他轻手轻脚的扒了。
书繁大体上瞄了一眼,觉得挺惨烈的,于是跑去少昊房里拿了他一床天蚕丝的薄被给寒攸盖着。那被子奇柔软,全然不会伤及开裂的肌肤。而且天蚕丝本身也有助于伤口的再生。顾了保温也顾了伤口,一举两得。
他想少昊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拿他点东西应该不会说什么。只希望不要给他沾上血就好。
替寒攸换了药,书繁重又给他盖上被子。脑袋和眼抖沉沉的,发困。
这两天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了,不过心里到是没什么邪念的。倒也不是没心思去想,觉得别人是病人就不好意思了。放平时他也这般,他喜欢他倒是喜欢的挺尊重的,以至于他一直以来也都怀疑其实是自己的认知有偏差,把倾慕感和别的什么闹混了。
不过,现在确实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现在他脑子里就一个困字。虽然知道自己也帮不了多少,但是尽力就好了吧?
之后也没什么事儿做,于是陪在寒攸边上的他终于忍不住睡着了,一宿没合眼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闹头疼,脑袋发沉。
寒攸醒过一回看了他一眼,见他头靠在他的床头,腿却晃荡在外头的样子,看上去怪冷的。他想伸手推他一把喊他披件衣服或是回房睡去,却觉得没什么力气,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最终是动用了灵力搬了床被子给他盖在头上。
动用灵力到不算是很累,至少对他现在来说还好。却也使他有些昏昏沉沉的入眠了。
俩人经过一晚上的折腾终于安安稳稳的睡了小半个白天,直到馒头衔草而归懒洋洋蹭着书繁的腿趴下安睡。
书繁抬起头抓过馒头带回来的草,淡淡笑了,放在床头。结果又一头栽了下去。
他嗓子眼其实挺疼的,不过似乎并没有发热也没有生病,实在万幸,看来他最近身体不错。
嘛,其实不配药寒攸睡得也挺安的。不过还是备着吧。万一他疼得受不了了还是得用。
这日总体过的是安稳的。直到寒攸再次疼醒过来,他咬着唇翻来覆去把书繁也给弄醒了。
他急着去熬了药给寒攸灌下去却也不见寒攸入眠。他眼神有些黯,真心想敲晕了寒攸省得看他纠结。
真正疼的时候是连觉都睡不好的。
寒攸紧闭着眼耐着,睁开眼时却还有心思看他,然后放开被自己咬得死死的唇开口让他不要管自己。
“回去好好休息吧。把我放在这里就好了。我不会有事的。鸣蛇的咒不是让我死。”而是无论多么疼都不会死去。
却见书繁红了眼眶的看着他。
于是,寒攸本来就觉得烦的心更烦了。疼也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好,都不想去管。
明明疼的是自己,别人却要露出这般表情。关于这一点他一直都只能理解不能明白。
他分明看见了他的一滴眼泪滴落下来。
他想起很多年前,伏在小久身旁的小十一不值钱的眼泪犹如磅礴大雨,以及那日黑龙倾盆而落的泪雨遍布天地。
其实小久有句话说的很对,有时候,有的人的泪可以律动无边。而更多人,就算流尽血与泪也无法得偿所愿。
这是他们一直都不同的地方,他看到了这条无限的鸿沟,因而选择了固守人类的心态与想法,从不去追寻更奢侈的东西。
其实,在寒攸印象中的小久本质上也只是相对于他生命的一瞬而已,只是虽然已默默淡去,却也无法彻底消失。
而今书繁成长到这般年岁,脸庞与他记忆中的小久可以重叠,性情却是不完全相同了。也罢,毕竟是境况完全不与昨时同。而过去那人始终内敛的厉害,把什么都隐藏去了。
可恐怕有着相同灵魂的二人其实还是有着一样的内心。
人的心总可以这般柔软。
疼归疼,他们俩个其实都在利用时间胡思乱想。
而墨白他们回来的时候已是寒攸发病后三天,他的症状俨然已经加剧到白热化。
他看见书繁的眼都红了,满脸的疲惫与无能为力的哀伤。知道也不好表现出好久不见的愉悦心情来。
墨白抿抿嘴,手摁上他额头,“没事儿,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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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写着写着觉得这些人的关系越来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