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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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后兵唯先礼
前面的人终于发现了这辆小车掉了队,宁连城像是找老狐狸有事要汇报就先走了,宁翰予却还是不放心留下来了。
经过大半天的赶路,一大队留宿的地方是个驿站,虽然日头还早,但如果再往前赶路的话却要错过住宿的地方了。但几个少爷现在精神还不错,就提议出去在附近玩耍一番。
“宁欢,去摘果子。”
“宁欢,去把那块石头搬过来让爷坐坐。”
“宁欢,去找点水来。”
“嘻嘻嘻嘻……”
少年扫视了一圈宁家大小四个少爷,看了看余炽未尽的日头和另一边几个完全成为了摆设的下人,挽高袖子钻到那边的灌木丛里去了。出来的时候用衣服兜了一兜的果子,拿到四位少爷身边。眼看果子分两种,一种红的比较小,另一种绿的比较大。
三个少爷互相看了看,却没人伸手,只见宁欢无辜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状似叹了口气,拿起一个红的递给宁小破。
宁三道:“我猜他使诈,就是绿的没问题。”
宁大点点头:“他故意让我们看到他给四弟的是红色的。”
宁二想了想:“但那样不是会牺牲掉老四吗?”也是,跟他们三人相比,还是宁小破比较重要吧?
但宁三不信,早上被针戳的地方还疼呢。
他狠刮了宁欢一眼,说道:“我要青的。”
宁二仔细地看着宁欢的每一个表情,“我要红的。”宁大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拿了个青色的。
宁小破看着三人对宁欢避也不避,径自当着他的面说话,心里一阵好笑。正要咬一口手里的红果就被宁欢止住。宁三一阵得意,你看,红的有问题吧。
“脏死了,还没洗。”
*_*………………
于是宁二见状向另两人使个眼色,自己先“刷啦刷啦”吃了一个果子。
随后呀声惊叹“还挺好吃的。”另两人立刻转向红果,连宁小破手里的都没放过。
宁欢对宁小破说:“我去洗剩下的果子,顺便打水,你要不要来?”
宁小破看了看一地的果核,连连点头,走远了几步悄声问:“到底哪种能吃啊?”
宁欢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你不信我?两种都能吃啊,只不过朱颜果本来是给你准备的。”所以……有什么特殊吗?
宁小破看着少年嘴角越来越深的笑纹,于大夏天中涌起一丝寒意。宁美人你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原因并不是你清雅如莲,而是你丫的是朵美艳的食人花啊!
不过宁美人又盈盈停步,“刚才宁翰予那个爆竹是不是跟我称大爷,还让给他搬石头坐来着?”
宁小破连连点头,只要不牵扯到自己,怎么都行。
于是宁欢回望向在大**乘凉的三人,不知何处抽出把伞撑开,蹲下身将宁小破拢在阴影区域内,“过来,凑近点。”
心虚的人惊了一跳,磨磨蹭蹭的不好意思过去,宁欢道:“快,我不想洗衣服。”
诶?又要做什么?他过去接过少年手里的伞,只听对方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诗?唐代李德裕说:‘愁冲毒雾,逢蛇草,畏落沙虫避燕泥。’”那……所以呢?
“所以……”宁欢又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把小弩,斜上45度,放!
“嗖!”
宁家三少早就看到那边神经兮兮撑着伞的两人,虽知道不能大意,但又不知道他们在闹什么玄虚。就一直保持着英俊潇洒长身玉立的姿势,但看但宁欢胳膊上发射出不明物体后就越觉得不妙……
“啾啾”“呱呱”“吱吱”“唧唧”“嘎嘎”“哈哈”……这就是传说中的森林百鸟大合唱。
宁小破现在充分明白了那只空空划过层层叶间什么都没射中只是画出了一条完美弧线的短箭的作用了,他抬头望向天空,幽幽感叹。
“真漂亮啊。”
宁美人淡淡微笑,同样看着形形色色的斑斓飞鸟从林间惊飞而起,羽翼翩然,纷纷悠落,灿烂缤纷……
这是树冠上的美景,但树下却是另一番光景。黏稠的,恶臭的,白中带黑的,黑中带黄的,软中带硬的,营养丰富的……当然这是对于植物来说……有机肥砸得树叶“劈里啪啦”地响,其间还夹杂着沙虫、青虫、吊死鬼、毛毛虫、小蜘蛛、鸟蛋等等等等,但终究还是有很大一部分落在了地面上和……上。
除了三位少爷怒吼之外,其它三个一直袖手旁观的杂役也被洗礼得不亦乐乎。
“宁欢!!!!!”
罪魁祸首撑着伞抱着笑得东倒西歪的宁小破站起,恭敬的回答:“哎,小的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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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也下水吧。”站在岸上的宁小破很想笑但也很不爽,乐的是几人身上狼狈不堪的吡——,不爽的是你们太不注意形象了,一片子裸男,有伤风化……
少年点头,“好啊。我们到上游去,这里太脏了。”几道森冷的目光甩过来,宁小破抽搐着嘴角赶紧扯着宁欢的袖子就跑。
水好玩,水里的东西更好玩,河流清澈见底,表面上虽看着并无一物,鱼见了人早就跑得远远的,似乎并没有什么生命体。宁小破好奇地看着少年敲石头,“咚”的一声之后就见宁欢从翻开的石头底下拎了两条鱼和几只小螃蟹出来。
“哇!好神奇!”他正准备自己也动手就见宁欢用木枝小心翼翼地挑起一样东西在水中涮了涮,那种介于千足虫和蜈蚣名为马陆的毒虫就蜷成一团顺着水流流向下游。
他正好奇,就听下游一声惊吼:“这什么玩意!爬我腿上了!”
宁小破张大嘴探头看了一眼:“不会吧,这种事情还有准头?”
宁欢清咳了一声:“说什么呢。”
“哦~~~”
几个人身上的"吡—"搞干净了,但衣服怎么穿?于是宁爆竹开始吼:“宁欢!给爷回驿站拿衣服去!”
宁欢把湿淋淋的小孩子交给裸男B:“照看一下。”
裸男A说:“放心吧。”
裸男B咬牙切齿,“你嚣张得很呐,你不怕我们把他弄死。”
裸男C说:“那是~老子一定好好~照顾他。”
宁欢刚前行了两步,转头露出一个令人头晕目眩的微笑:“好啊,你试试。”
宁小破听得这话心里猛的一跳,又被裸男B拎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连忙向前张牙舞爪地扑腾:“欢呐!不要丢下我!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完了!在这里绝对会被当成出气筒的!
宁欢走回来弯下腰,在他额头上啾了一下,“乖,他们欺负不动你,我尽快回来。”
宁小破一下懵住了,然后红彤彤的软了下去。
裸男C看看远去的身影,又看看旁边被裸男B晃得小脑袋前后乱摆的宁小破挑了挑俊眉,“是这样吗?”
而回到驿站的宁欢在取了几人的衣服之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对小婢女说:“帮我拿一大沓茅纸,糙得能擦出血的最好。”
待得宁欢回到河边,日头已经落了,几个下人不嫌脏,将旧衣服扒拉扒拉就穿上了。
宁小破在一边披着湿衣服被山风一吹直打冷战哆哆嗦嗦地缩在一边,一见他立刻蹦过来“衣服衣服!”
而且还边穿边向他竖大拇指,奸笑道:“帅!他们拉得都起不了身。”
时间回到宁欢离开之后的河边,其实还算蛮其乐融融的,宁家四兄弟洗头的洗头,抠泥的抠泥,搓脚的搓脚,靠着上辈子潜水技巧在水里翻腾的翻腾。
反正裸男A和裸男B玩儿的挺开心的,脱了衣服也没了平时衣冠楚楚时需要的那层皮,两人坐在大石头上。本来挺安静的环境,兄弟两人说说亲近话,讨论下裸男C,说说宁小破,议议天下大事,闲着没事撞下肩膀,但是撞着撞着就出了点小情况……
小情况……
男人之间的小情况么,你懂的。
于是笑得尴尴尬尬嘻嘻哈哈地躲到没人的地方解决去了。
裸男C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真的发现自己四弟还挺好玩。于是一个银梭子鱼和小白肉团鱼就在一潭碧透了的水里翻腾地挺美。
不过日头落下去后,水温就降下去了,古代没有温室效应,而且他们现在已经进入山里,河水温度本就低得渗人,所以水中是呆不下去了,偏偏衣服还没送回来。肚子也……
咕噜咕噜叫是没错,游水是挺费体力的,但这肚子里为什么还跟刀子往下刮似的,不停往下顺啊?
宁襄郜最先反应过来,目光恶狠狠的直扫宁小破,方才挺合作的玩伴怎么就立马翻脸?白肉团吓得更白了。
三人不甘心,找来下人去取了几个红果子让宁小破吃了,但忍到现在已经撑到极致顾不得形象,趿蹓着鞋就往林子里跑,然后……一泻千里……恶臭逼人……
……情景回溯完毕……
宁欢哦了声,叫了三个杂役过来,将茅纸一分三沓,道:“分别给三个少爷送去,找到他们让赶紧解决了回来穿衣服,天黑了,咱们得早点回驿站去。”
把头埋住浑身笑得跟筛子一样的宁小破终于缓过口气,想了想担心的问:“我刚才也吃了,会不会……”
宁欢的笑不知为何有些勉强,只见他脸上表情有点僵硬,却像平时一样懒懒地摇了摇手指,“你身体里面很干净,不会的。”
宁小破发现异常,正想问什么,就看到三个脸色被熏得土黄、土黑、铁青的三人回来,又取了三人的衣服飞奔而去。于是再一次出声大笑,清亮的童声在夜幕降临的森林中分外悠长,也……凄厉、阴森、诡异。
“咯咯咯咯咯……嘎嘎嘎嘎嘎……”
回来以后三人已经无力多说一个字了,除了瞪两个捏着鼻子离他们老远的人一眼外,只能无力地踏上宁欢找来的马车奔回驿站。
宁欢……咱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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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子里,宁清嘉就看到身前刚才一直挺着腰的人背弯了下去,连忙将门闭上,宁欢彻底趴在桌子上闭着眼深深浅浅地喘气。
他心里疑惑,走近一看,宁欢刚好缓过来口气儿,对他说:“自己去洗漱,把身上的河水擦干净,不然晚上招蚊子。”
宁清嘉轻锁着细细的眉毛问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宁欢摆了摆手,“没有,就是累了点。”
宁清嘉嘴一抿,站直身,蹬蹬蹬地走到屏风后头去了,闷闷不乐的洗脸漱口。
等到他生着闷气爬上床,宁欢才慢慢悠悠的走过来,弯下腰想揽,他就一躲,然后抱着膝坐到床里面去。
对方又凑近,温声道:“生气了?”
宁清嘉还是不理他。
叹了口气,宁欢背过身去,递过一个青花小瓷瓶,“帮我上药吧。”
上药!
愣愣地看着少年将深褐色的外衫脱掉,淡青的里衣在左肩的地方是一团黑,鼻间隐隐的能闻到铁锈的味道。里衣再脱掉,果然是酒杯大的一个创口。
宁清嘉吸了口气,“这怎么回事?”
“我是怕吓到你才不想告诉你的。伤不重,先上药吧。”
宁清嘉连忙拿了烛火凑近检查。
所见少年的肩背和腰都还稚嫩,却已经为了他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东西。心里一阵酸,又看到像是被剜开一样的伤口还渗着血,打了个冷战,声音都在抖。
“解释”。
宁欢淡淡回答:“今天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几个江湖上的人,不知怎么就跟宁府扯上关系了,我听到你爹的名字,就想再近些。没想到被其中一个人发现了,连忙就往驿站方向跑,肩上中了一镖,不过他们倒也没追。估计是自以为毒挺强的。”
宁清嘉心里一紧,“有毒么!那现在怎么样?”
宁欢笑笑,“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还没什么毒我解不开的,就是有些乏力而已。”
听他不说话便转过身去:“现在不生气了吧。”又道:“刚好,你上了药之后用火烧一烧伤口,一会儿就能结痂了。”
宁清嘉依言照做,只是一路头都低着。见气氛沉默,宁欢也没说话,只当他是被吓到了。
等得熄了火以后,才听到宁清嘉略微落寞的童声:“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不是一直想当普通人吗?”
声音越来越低,要不是因为宁欢习武几乎就听不到了,“究竟是因为什么?你不是不喜欢掺和这种事儿吗?”
宁欢在一片黑暗中微微笑了笑:“因为我喜欢你呀……做就做了,我从来不后悔……清嘉?”
叹了口气把孩子抱在怀里,将脸庞凑近道:“好了,不伤心啊,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拇指将挂在对方长长眼睫上的泪珠擦掉。
宁清嘉哽着嗓子说:“你不明白,我跟你不一样,就算你不在乎……我不能,万一呢?万一有你解不了的毒呢?要是直接……我不想再害死人了……我不想……你知道吗,我害死姐姐了,我不想再害死你,我不想……”
宁欢沉默了一会儿,道:“乖,你的情绪不能太激动的,不要再想那件事了。都过去了,我没死不是?我保证,以后也不会死。”
“保证有个屁用!”小孩儿哽咽着拱进他怀里,“我只剩下你了。”
宁欢笑道:“你个没良心的,虽说宁翰予是个爆竹脾气,宁连城也是条小狐狸,你敢说他们对你不好?”
宁清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埋怨道:“那我就不想,不想你有……”
后面的“事”几乎听不到了,宁欢调笑道:“你真的融入你的身体了耶,小可爱。”
宁清嘉恼羞成怒:“说谁小可爱!”
对方在夜里压低了声音笑,似乎怕吵到别人,但声线却和那日在长乐坊时有几分相似,低沉而微哑。贴在他怀里的人感觉到胸腔传来的震动,只觉心尖一阵酥麻,痒到心里去,偏偏又挠不到,难受……又……
又来了?
但宁欢却不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了一会儿道:“好了,睡吧。这伤过上个两三天就没事了。”
松开怀抱让他溜出去,再将被子拉上来,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而宁清嘉一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宁欢……
你刚才说……喜欢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