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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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我怒道:“我可没答应和你赌,分明是你早存了杀我之意,哼,卑鄙小人!”
火光映照下,随云绝美的俊颜森然冷沉下来:“司徒青山,这是你我两人的恩怨,与小银无关,为什么连她也不放过?”
“你我两人?”司徒青山上前两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眼底杀机尽现,负手嘲问道:“应是你我两家,萧绮若,那个女人间接害死了我双亲,毁了司徒家的名声和荣耀,怎么能说和她无关。”
郊外的天气比寻常地方要冷上一截,风刺骨刮来,却也比不上那颈边附着的刀锋的冷意,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停止流动了。
“我娘她已经故去多年,前尘旧事,小银并不了然,”随云紧锁着眉头,褪去了往日的不羁和傲气,望向我,目光中充满愧疚和歉意:“放了她,我,任由你处置。”
心猛一颤,我惊诧的看着他,一直在不住抖动的手瞬的紧握成拳,只听司徒青山冷笑三声,道:“你俩都已是案上待宰的鱼,凭何要我舍本逐末?”
“就用我的血来偿还一切,了结所有的恩怨。”随云决然道,上前一步,以胸抵着剑尖:“作为交换,我可以用我所有的财富以及确保绝不会有任何人向你寻仇为代价,只求你放过小银。”
“笨,笨蛋”泪止不住夺眶而出,我激动的哽咽道:“他是不会放过我的,你何苦求他,再说了,你要死了,我娘绝饶不了我,与其看她伤心难过,还不如和你一道去了,也好有个伴。”
挺了挺胸,我冲司徒青山恨恨淬道:“告诉你个混蛋,本小姐可不怕死。”
说实话,我怕死,但如果要我眼睁睁的看着随云去死,而留我独活,那必然是生不如死,对不起,娘亲,对不起,老爹,请原谅我的怯弱和自私,只是,只是我不甘心,我还没交妥身后事,帐本,钥匙,我还没来得及交给你们,还,还有,狐狸,我还没告诉他我真实的心意,而霸王七的情,我此生注定是辜负亏欠了。
“傻丫头,你答应过我的,要连我的那份孝道一起敬给姨娘,不是吗?”随云脸上泛起无奈柔和的笑意:“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
“好一个是兄妹情深。”司徒青山打断道:“好,我成全你。”说完,他一挥手,侍从们迅疾后退,撤去抵住随云的兵刃,但依然将他团团围在中央。
“当啷”一声,一把匕首飞落在随云面前,司徒青山面无表情的冷酷道:“拾起来,然后把你的心挖出来,祭我爹娘在天之灵。”
“不可以!”见他弯腰去捡,我骇叫道,不顾刀架在脖子上,扭动着身体想阻止,奈何被钳制着,难以动弹,一咬牙,握住挑着面人的竹签,狠狠往身旁人的手臂上扎去。
“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刀一偏,我只觉颈一疼,右脸立刻挨了另一人一掌,顿时眼冒金星,火辣辣一片,站也站不稳。
随云又惊又急的喊道:“小银,别胡来。”
侧头往地上吐了口血沫,盯着粘稠的液体从脖子上啪嗒啪嗒滴落在地,绽开妖艳刺目的血花,我哼笑两声,斜眼看向身边那人道:“有能耐就痛快的给一刀。”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飘渺、无情,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沈姑娘何必如此,”司徒青山甩手给了那被我扎到手臂的人一巴掌,看也不看他,道:“蝼蚁尚且偷生,只要令兄肯自尽,我自会放你离开,绝不食言。”
我咭咭的笑着,声音粗嘎的有如被扯碎了抛散在风中寻找归宿的鸦声,半晌止住笑,艰难的扯动嘴角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卑鄙小人。”
抬眼看向随云,无声的向他示意着,别信他,也别管我,快逃。
他轻轻摇摇头,从匕鞘中拔出匕首,缓缓抵向自己的心口,柔声道:“小银,闭上眼。”
看着那匕首即将刺入胸膛,下一刻随云便要血溅当场,一命呜呼,真真让我肝胆俱裂,五脏如焚,我绝望痛楚的喊道:“不要啊,随云!”
“咻!”“咻!”几声破空声接连传来,几乎在箭声入耳的同时,随云身前的几人应声而倒,黑色的羽箭穿胸,箭箭毙命。
随云身形一晃,匕首堪堪刺入另一人胸膛,干净利落,看的我直傻了眼。
“是谁?”司徒青山双目如电,一声暴喝,惊起不远的林中无数鸦雀,扑愣愣飞向半空。
但见从林中暗处走出一道身影,月光在他身上形成一道光圈,无法形容的神秘,身形一点一点显现,平静的面容下,掩不住黑眸里隐藏的滔天火焰,周身散发着仿佛要将人吞噬般的强大气势,他背着一个箭囊,手中更擎着把硬弩。
“楚然!”我惊喜道,很快胸口一阵揪紧,忙往他身后看去,空无一人,怎,怎么只来了他一个。
“呀,你怎么才来啊?”随云有些不悦的冲他喊道,从容的擦拭着手中染血的匕首,直皱眉头,啧啧道:“可惜污了把好匕首。”
“夜路难行,费了些时。”楚然嘴角似勾起淡淡的笑意,觅见我的不堪模样,声音骤然变冷道:“想不到,郎中令司徒大人竟也会对一个弱女子下手,未免有辱司徒家历来正直刚毅的门风。”
司徒青山瞥了我一眼,转望向他淡淡道:“原来是楚二公子,早闻楚丞相的两位公子,文韬武略,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放了他们,我可在七王爷面前代你求情。”楚然朗朗道,边说边走向随云,剩余的十几名侍卫迅速将他俩围在当中,神情戒备。
完了,你个狐狸关键时刻怎么成了笨蛋了,双手难敌四拳,好歹多带些人来啊,我闷着口气,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哈哈哈哈”司徒青山好象听到世上最好听的笑话,狂笑道:“那还得看你们是否有命能见到王爷再说了。”
话锋一转,别有深意又无比冷酷道:“黄泉路上你们没准能遇到。”
“你,你把他怎么了?”心仿佛一只巨手攥住,一点点收紧,难以呼吸,只觉浑身的血都要凉透了,我哑声问道。
“冀北冥,害死我父母的元凶,父债子偿,天经地意。”
“好一个父债子偿,天经地意。”石破天惊般,霸王七空寂而清冷的声音幽幽从林中传来。乍然火光大作,无数火把同时掌起蜿蜒似一条火龙。
啊,你没死,太好了,我长松口气,只听司徒青山喊道:“你,你还活着?!”声音终于有了些许颤动。
我直勾勾的看着走出的那人,俊朗无匹的脸庞上不同于往昔的庄重温文,而是如同索命阎王般决绝无情,一股寒意攀缘而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看司徒青山,似乎依旧镇静,无动于衷,只是微微抖动的袖袍出卖了他的真实心绪。
“原来王爷才是那只黄雀,从始至终我的所有计划都是在您的掌控之中。”他半是叹息半是不甘道。
霸王七冷眉冷目:“若不让你以为本王已死,你怎会轻易现身。”一挥手,两名手下即押了一人上前,竟是衣衫不整的陈大富,披散着头发,看来像是从热被窝里扒出来的,一见司徒青山,双眼跳动着求生的光芒,打着哆嗦喊道:“大,大人,救我啊!”
“放了她,念在多年相交一场,本王可以留你一条全尸,子聪。”
司徒青山笑笑,反问道:“王爷,此人生死与我何干?”
“你听见了,他可说了你的生死与他毫无干系。”霸王七淡淡道,手中剑光一闪,墨剑穿喉而过,陈大富一声呼救还未出口,眼珠暴凸,已然含恨倒地。
我愣愣的看着他,忽觉得眼前这张面孔好陌生,风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引来远处一声悠长的狼啸,浑然不觉横在颈部的刀锋轻轻颤动着,好似下一刻就会让我身首异处。
“银儿,闭眼。”楚然忽喊道。
才一阖眼,箭声呼啸而至,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在我身上,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当啷一声落地,下一刻,只听随云急呼道:“小银,快到我这来。”
心一震,顾不得胃里翻腾的恶心感,我睁眼看去,不知何时,亭前倒了一地的尸体,随云正边喊边朝我奔来。
我提腿要跑,突然感觉头发被人揪住,很疼,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我脖子上,我惊骇的用眼角余光斜去,对上司徒青山如饿狼一般的眼睛,发出攫取的光,听他喝道:“站住,否则我立刻要了她的命。”
“小银!”三个不同的嗓音齐齐响起,相同的是全都是失了方寸,充满了惊惧和担忧。
司徒青山似从中顿悟了什么,朗声长笑起来,拿匕首在我颈间游移着,道:“有趣,有趣,王爷可曾听过打蛇要打七寸,原来沈姑娘就是你们的七寸,看来这胜负还在未定之天。”
“是吗?”霸王七回道,声音浑厚低沉,不怒而威的威严让人胆寒:“你若敢再伤她半分,我定叫你悔不当初。”
司徒青山微一用力,冰凉的锋刃划破肌肤的痛意让我直皱起眉,却强忍着咬紧唇不让呼声溢出口。
“我……死了,你也……别想活命。”我断断续续的说道。
他附耳低声说道:“你一死,他们定会生不如死,突然觉得,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你死在他们面前,余生都活在痛苦中,这,才是最大的折磨。”
真要命,看来他是打定主意拉我当垫背了,想来个玉石俱焚,我心“砰砰”直跳,脑子里开始整理思路,把要身后事全都交代完,值得庆幸的是,随云安然无恙,这样我娘她也不会太难过。
“带上来。”
“爹!”“夫君!”稚嫩的童声和凄楚的女声夹杂在夜风中,出乎意料的格外清晰。
“人敬我一寸,我敬人一丈,人欺我一寸,我必十倍还于他。子聪,你与本王相交多载,难道还不了解本王吗?”霸王七道。一抬手,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子如风中柳絮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击在后面的一棵树上。霎时,飘落下了无数片的枝叶。
我别开眼,慢慢感觉自己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呼吸似乎也在渐渐减弱,对了,我要说,说什么,可从齿间漏出来只有几个含糊的残音。
恍惚中,楚然的面容一点点拉近,残缺破碎的视野中,由唇形传达出的信息异常清晰坚定:“别怕,小银,我一定会救你,一定会。”
我不怕,真的,狐狸,我艰难的扯起个笑,原来,触碰死亡的瞬间我的心竟是如此平和,如此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