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 梦境与春雨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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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来了公主,我们却并没有立即动身回欧阳山庄,而是准备在驿站先住一晚。一来旅途劳顿,二来欧阳楚的伤情,三来丘陵附近也需要探查,看是不是还有余党留下来。欧阳楚只把无心和无颜两人遣了回去,命他们先回欧阳山庄准备。
    当晚,欧阳楚让真泊和平寻回去休息,只叫我一人进去侍候。他坐在床边将衣服脱下来,手臂上的伤口很深,十分醒目的贴在肉皮上,看起来像是恐怖妖怪咧开的嘴。
    我在桌上摆弄着欧阳家那些疗伤圣药,准备妥了,就拿来热水和干净的布巾给欧阳楚处理伤口。他合眼靠在一侧任由我涂涂抹抹,看起来有点累。
    这些药物气味很冲,不是臭味,但是我宁愿去闻臭味,也不愿闻到这类的,估计涂在伤口上肯定也是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疼吧。
    欧阳楚的眉头一直皱着,似乎是在强忍疼痛。后来他干脆睁开眼来查看我到底是在他胳膊上鼓捣什么。
    “把你留在身边做内侍你也做不来,”欧阳楚极不耐烦地说道:“要你何用?”
    他抬起另一只手捂在伤口下侧,这是本能的保护动作,但是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且手也不能直接触摸伤口,只是心理上好受点罢了,估计伤口附近的皮肉都疼麻了。
    我把布巾在他胳膊上缠了好几圈,最后打结的时候有点不顺,使得劲大了些,他差点抬脚把我踹出去。
    他的伤口只要是个内行一点的人,就知道不是别人刺的,而是自己刺的,所以他拒绝了泠陌的宫中御医,也不让我之外的第二个人再看到,因此他才会把无心和无颜支走。我发现自己还真是个很好使的下人。
    “知道我为何留你下来?”欧阳楚历来喜欢提问,似乎要随时试探试探他的手下是不是很蠢,又似乎觉得说说话可以缓解疼痛。
    “多一个人看到你的伤不好。”我跟那个结较着劲。
    “说话注意些,附近都是七皇子的影卫。”
    “属下明白,不过这时候他们离得并不近,听不到你我谈话。”这结怎么系都系不住,真愁人啊,果然粗人干不成细致活儿。
    “泠渊皇子数十个,七皇子势力最大,若想从他手里抢东西,绝非易事。”抢皇位么?这东西不管在谁手中都不好抢吧。
    “还有一件事,我须得跟你讲明。”欧阳楚眼光射过来,我觉得脸颊有点灼痛。
    “主上明示。”
    “你听过雅庄吧。”
    我微微愣了下,随即点头。
    雅庄,俗称八大楼。因为雅庄由八大楼组成,分别是翼楼、玄楼、沽楼、治楼、权楼、睇楼、黯楼、魇楼,分工明确,形成江湖上庞大的势力。这个地下王国,有着众多的江湖高手。他们的防卫极其森严,组织也极严密,没有其独门标识,无论是谁都很难进入。庄主就是楼兰。
    “想知道苏真泊是如何断臂受了重伤吗?”欧阳楚故意顿了顿:“我让他去夜探雅庄主楼,命保住了,一条手臂却留在了那里。”
    我的手指瞬间僵硬。
    “跟你讲明这件事,是以后万一遇到了雅庄的人,你好有个立场。”欧阳楚叙述得十分平淡,似乎断臂这件事并没有很严重,就好像只是掉了根头发。
    “楼兰并不倾向泠渊,听闻他与炎爝的王爷炎凛关系匪浅。不为泠渊所用,便是敌人。”欧阳楚单手拿起床头小桌上的药碗,看着浓浓的黑糊汁液,沉了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欧阳楚的意思是,苏真泊断臂的仇要找楼兰去报。可他忘了,若是他不派真泊去雅庄冒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该恨谁呢,哼,一抹嘲讽的笑意从我嘴角荡出去,然后瞬时消散了。我把那个结终于系好了,可我心中这个结又怎么解开呢?
    欧阳楚说完,似乎药效也发作了,他随手将头发散开,拿了件单衣披在身上,上床躺着去了。
    我刚把药品收拾好,回过头来就看见他在床边散发的一幕,忽然感到似曾相识,零散的记忆像雨一样,稀稀拉拉在我头顶下起来,没完没了的趋势。不,那不是记忆,只是梦境。
    胸口猛地被什么轰开似的,心跳开始像初燃的烟花般上窜,眼前布满了光晕,冷汗立刻洒了一身。我手扶着橱柜,撑住身子,捂住嘴,俯身干呕起来。最终什么也没吐出来,即使晚上吃了两大碗葱花面。
    欧阳楚听到我的动静,感到有些诧异,坐起身向我这边看过来,问道:“怎了?”
    我几乎跌坐在地上,异常难受,嘴里泛起苦味,眼泪充盈着眼角,几欲夺眶而出。上次找欧阳楚时似乎也有过这种心跳,后来找到他了就突然好了,也没再多想,如今又来了。这是中毒了么?还是慢性的?
    欧阳楚已经下床朝我这边走来,他模模糊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来自塞外,清晰可辨的惊异和淡淡的怒气:“萧芷,到底怎么了?!”
    欧阳楚的身影越放越大,站在我面前时竟异常膨胀,并且扭曲旋转起来。我似乎掉入了一个漩涡,身体被狂卷起来,不管是旋风还是巨浪,我只感觉自己在下坠,而欧阳楚就站在漩涡外看着我。
    求生的本能使我奋力伸出手,抓住欧阳楚的手、胳膊或者身体任何部分,只要能救救自己。
    心脏似乎就在喉管,只要我一张口,血淋淋的跳跃物就会被吐出,我猛地向前一冲,咬住了什么好把嘴堵住……
    之后冗长混沌却又真实到可怕的梦境重复而来,我与欧阳楚衣物都被剥离,就在这间屋子的床上,互相亲吻拥抱,以最紧密的方式合为一体,复又分开。
    与以前任何的梦境都不相同,却又极其类似。
    我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当我看到自己的影子倒映进欧阳楚的双眼。他将左臂上的布巾解散,我用唇齿去轻轻舔舐那条用我的刀刺下的伤口,血不腥却甜。
    带着这股甜味去索吻,欧阳楚笑意冉冉。
    忽然一道惊雷打下来,像极了巨兽的怒吼,我猛地从床上坐起。烛火已熄,屋内再无一人,我又回到了自己在驿站的房间。窗外落雨声很响,敲击着窗纸和瓦片,是一首极不和谐的乐曲。
    屋内陡然一亮,再暗下去,紧接着又是巨兽绝命的嘶吼。
    被乌云遮了光,屋内充斥着一股令人绝望的深沉色彩,从屋外灌进来的清新的风,让我麻痹的大脑渐渐苏醒,有能力开始将刚才的虚美甜梦与现在这突如其来的骤变对接起来。
    “你醒了。”屋门被打开,一个人端着烛台走进来,是与我们一同来的岑涌。他是岑今的儿子,也在欧阳楚身边做护卫。
    “怎么忽然病起来,说了不少胡话。”他将烛台放在桌子上,走过来看我。
    “我说了……什么?”我咳嗽了几声,双腿间的粘腻感让我很不自在。
    “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含糊不清的。”他一手探上我的额头,又道:“你这不是风寒,不冷也不热啊。”
    “其他人呢?”我有点虚脱地问道。
    “天色这么差,自然早就回欧阳山庄了,只留我来看护你。”他收回手,又试了试他自己的额头。
    “什么时候走的?”我有些差异地皱眉:“不怕这雷雨么?”
    “就知道你睡糊涂了,”岑涌笑得时候与岑今有几分神似:“你睡了有两天。”
    我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岑涌却又笑起来,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你是如何从公子房里回来的?”
    我“嗯?”了一声稍微恢复些神采,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笑出了声,腰都要直不起来。他越笑我越发毛,只听他道:“萧芷啊萧芷,这次你可是出了名了,整个欧阳山庄都要传开了,哈哈哈……”
    “什么?!”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好容易止住笑,给了我答案:“公子把你从房里扔出来。哈哈哈……”
    说完我脑袋一懵,他又开始大笑起来。
    这事确实很可乐,看着岑涌的样子,我也要跟着他笑出来。
    我甚至能想象到自己被扔出门的一刹那,所有侍卫脸上首先出现的短暂的惊讶,以及而后出现的极力忍笑的表情,当然也包括真泊和平寻。
    大概是我睡得时候太久,屋子里显得气闷,笑得满面红光的岑涌推开了窗子。
    窗外的雨被风吹得一阵阵倾斜,这是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并不温柔细密,倒显出了几分夏日暴雨的气势。
    我看着它们自天而落,然后粉身碎骨的样子,一时间竟没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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