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沫北要演奏的时候，终于明白，那个时候闪过的感觉是什么。
    夏天，新月。
    中国传统节日中，鬼门大开的日子是农历七月十五。其实，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小鬼门，那就是立夏后的第一个新月。（杜撰啊杜撰的~~）
    敛眉，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只是，他的这个心思才在心里转了一遍，都没来得及沉淀下去的时候，整个宴会大厅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上一刻与这一刻并没有什么区别，灯火流年，憧憧人影，各色的酒液在精致剔透的玻璃杯中折射出莹莹光芒。装扮成各色角色的人们喁喁私语，巧笑怜惜……什么都没有变，可是沫北等人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怪异。
    冥修依旧闲闲地靠在旁边的桌子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抬起手准备演奏的沫北。只是，他全身的肌肉已经紧绷，犹如随时可以奔出的猎豹。Beau正在和一个公爵谈话，盛着灿金色酒液的酒杯开始晃动。Augus正吃着布丁，吃到一半像是嫌弃那味道一般撇了嘴，换了一盘。七娘正攀着一位血族贵族打算一段露水姻缘，此时皱了眉，有些嗔怪地点了点那个血族的肩头。莲七坐在沙发上，转过头看着窗外没有月光的景色，眉眼间像是融入了青色点墨。两小孩坐在离沫北很近的地方，原本靠着脑袋说话呢，现在就靠在一起看着沫北。另外，血族中有些灵力高超的成员眼里闪过红光。
    当第一个音落下，那诡谲的气氛就越加明显。犹如投入湖泊的石子，一圈圈荡出涟漪。
    沫北故意在每一个音符中都加入了诱|惑性的灵力，曲调也是稍显阴暗的诱|惑。
    整个宴会场像被分隔成两个交错的空间，一个空间里，那些血族陶醉在沫北故意创造的音乐盛典中。依旧衣香鬓影，光影绰绰。另一个空间里，随着曲子的进行，宴会场上辉煌的水晶吊灯竟暗了几分。拿来烘托情调的金色蜡台上的蜡烛也闪烁了几下，灭掉后扬起青烟。
    明明是相同的人，相同的表情，相同的环境，相叠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那么喜欢北北的灵力啊？”冥修舔了舔犬牙，蓝色的眼睛里闪过金色光芒，伸出的手上指甲尖锐。其他几人也纷纷站了起来，走到北北身旁。
    “看起来对手比想象中还厉害。”Beau放下酒杯，脸色凝重。
    这两个相叠交错的空间是真实存在着的。如果他们没有猜错，走出这个宴会厅就是正常的空间。这里的空间被复制了，而同样的，每一个人也都被复制了一模一样的一个。
    虽然仅仅是宴会厅大小的空间被复制，要做到这个，他们这里除了沫北和冥修能轻松做到以外，另外几人都极为勉强——即使做到了，能坚持的时间也很短暂。
    那些与真实的人影相对的，应该是“包罗镜像”的功劳。这种生物没有自己的形态，连空气都算不上，但是可以通过镜像变成对方的模样。与普通镜像不同的是，保罗镜像虽然是利用镜子一样的原理复制出来的，却不单单是一次镜像反射，而是两次——也就是说，所有被复制出来的人左右不相反，与原本的存在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保罗镜像不仅仅复制那个人的外表，同样复制被复制的人的能力习惯。两个个体放在一起，根本就没有人能分得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如今的境况还算好，两个空间交叠在一起却没有相融，如果相融了就不知会是怎么样一番景象了。
    沫北勾唇一笑，手上的节奏蓦然加快，一个个音符敲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在脑中震颤出难以言喻的激越。与此同时，交叠空间的他也同样加快了手指弹动的频率。两个空间交叠出来的沫北，根本看不清手指，只有如玉的影子不停闪动。
    不知是谁控制着保罗镜像，若是被它们替代掉真实的存在……沫北脑中思绪万千，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一丝停顿，两个空间里音符为依凭的灵力不停相撞着。
    在这种时候，被复制出来的人反而有着绝对的优势。他的心理压力要比真实的存在小得多，不能攻克就维持现状。然而，真实的人在相同的体力条件下被心理压力逼迫，心神会更加紧绷，容易拉断。
    围着沫北的几人全都凝神屏息，不敢打扰他。连糖糖圆圆的小脸上都带着严肃的神情，小小的身体稍微飘离地面，肉呼呼的拳头紧握着。
    已经弹了超过十分钟，快速的弹奏让钢琴的音板滚烫。如果此时用纸张碰上那些金属，定会瞬间燃烧起来。沫北额上渗出汗水，随着发红的脸颊下滑，从尖尖的下巴落下，在灯下划出光亮的线条。
    这样的对峙，这样的平衡。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两边一个小小的动作给改变了。
    冥修微眯着眼睛看着沫北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心痒。
    暗道一声不好，沫北眼前又闪过那些景象，混乱得拼凑不成东西的景象。手指竟开始僵硬，几个音的落差就让两边的空间开始融合。
    在发现沫北不对劲的时候，冥修就动了，手一挥残出现在他身旁。残并不是存在他身体里面的，所以在残出现的时候，另一个被复制出来的空间里是不会出现的。只要有突破点，就能够将这个诡谲的场景打破。
    却不想，那边空间几乎是瞬间的，就复制出了另一个残。
    保罗镜像！冥修咬牙，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打法了，一点都不痛快。刚想突破这该死的交叠空间，到对方领域去耍耍，沫北身上就散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那道光芒是从“正牌”身上散发出来的，却让两个空间的人都不得不闭上眼睛。即使如此，那光芒还是穿透了眼皮，几乎灼伤了他们的眼球。
    待光芒散去，那个被复制出来的空间，连着所有的保罗镜像全都消失。
    好些人睁开眼睛，适应了很久才终于又看清眼前的景象。莲七大概是眼睛闭晚了，有些虚弱地靠在旁边。
    他们看到，沫北穿着王子的衣服，精致的蕾丝因为刚才激烈的弹奏微乱。他身后，站着一个神色过分温柔的男人。
    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