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言不发进了房内，端漠来回打量着端御康如死水一般的表情，张口欲言，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端御康看着端漠探寻的目光有些发毛，等了好一会儿，看端漠不发一语，神色变化不定，只好自己打破了沉默：“皇叔，今天的事……”
    “你放心。”端漠摆摆手：“今天看到这些的人，已经没有说出去的机会了。”
    端御康沉默下来，已经明白了端漠的意思。他的任性和冲动，又连累了一群无辜的生命。
    顿时有些不忍涌上，端御康皱了皱眉：“皇叔，你又何必……”想着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端漠走上前来，按住了端御康的肩膀：“康儿，你以后就会知道，在这个皇宫里，到底有多少身不由己。你的一时善良和放纵，只会毁了你自己。”
    说着捧起端御康的脸，仔细端详着，喃喃的叹息：“你真是……简直和他一样……”
    端御康顿时一阵哆嗦，为了自己的亲皇叔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端漠看他的眼神太过迷离，让他有种打自心里的，恐惧感。
    本想立即打开端漠的手臂，可是毕竟端漠对己有恩，又是自己的长辈，这会儿也不知道端漠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只能硬着头皮和端漠对视。
    房里陷入一时僵持的气氛，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停止流动。端御康胆颤心惊的看着端漠慢慢凑近的，已经有些迷茫的脸，暗暗握紧了拳。
    正准备以下犯上打过去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似乎有新鲜空气流了进来，打破了原本僵硬的格局。
    端漠这才似乎猛的回过神，察觉到和端御康诡异的情状，有些惊慌失措的收回手，支起了身子。端御康这才松了口气，也坐直身体看向来者。
    来者是漠王爷身边几乎时刻形影不离的随侍飞羽，端漠脸一沉，正要说话，飞羽已经低声开口：“启禀王爷，那些人属下已经处理了。”
    端漠点了点头，飞羽看了两人一眼，忽的又开口：“王爷，您可要看准了人。这位是未来的康王爷，可不是您的皇兄。”说完也不等回答，转身向外走。
    端御康被这没头没脑的话搞的莫名其妙，却看端漠脸色猛然变得铁青，冰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机。端御康这下暗叫不妙，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端漠猛然起身，直追向飞羽。
    飞羽的背影依旧镇定自若，连头也没回，似乎完全没听见身后端漠扑向他的风声。
    端御康身手不及端漠，只能大声提醒：“飞羽！小心背后！”
    飞羽闻声却猛的停了脚步，没有闪躲，也没有反抗，端御康瞪大了眼，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向身手极佳的飞羽被端漠结结实实一掌击中，随后缓缓倒下，被端漠接住。
    端御康急忙冲出房去，试探飞羽的鼻息。所幸，不知是因为飞羽本身功夫太好，还是端漠并未用全力，呼吸虽然微弱，但还是尚有气息。
    松了口气，端御康用袖子拭去飞羽嘴角的血痕，狠狠瞪向呆立在原地的端漠：“皇叔，你疯了？飞羽跟了你这么久，你连他都要灭口？”
    端漠傻了一般，好半天才颤抖着声音开口：“本王……我……”说了半天却说不下去，飞羽倒在他怀里时脸上突如其来的释然笑容，在脑海里反复萦绕，把思绪搅的一团混乱。
    端御康也懒得多跟端漠说话，心想找太医才是正经。刚伸手想抱住飞羽回房，却被端漠一把挥开：“你别碰他！”
    端御康已经有些恼怒，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之分，毫不客气的质问：“皇叔，你这是想让他死吗？”
    听到死字，端漠震了一震，小心的抱起飞羽往房内走，头也不回的丢下句话：“吩咐下去，把郑太医给本王找来。”
    郑太医是太医院最出色的医生，听到他的名字端御康微微放了些心，依照端漠的指示，派人去宫里请了郑太医前来。
    郑太医匆匆赶来，为飞羽把脉。端漠在旁边，满脸抑制不住的焦急神色，端御康冷眼看着端漠的表情，嗤笑一声，冷嘲热讽：“王爷您这会儿就别摆这副表情了。飞羽跟着您，反正也是迟早被灭口的事。早死晚死，都一样。”
    “你……”端漠咬牙，正想怒斥自己这个大不敬的侄儿，看郑太医已经起身，急匆匆上前问：“郑太医，他……”
    郑太医摇摇头：“依老臣之见，这年轻人的命应该能保得住，多开几服药也就是了。只不过……”
    说着看端漠神色紧张，似乎有些讶异，随后叹了口气：“只怕他以后，就是个废人了。”
    郑太医的诊断，几乎就等于判了飞羽的死刑。端御康闭了闭眼，伸手按住额头，深深吸了口气。虽然他常常出入端漠身边，但是和飞羽其实并不相熟。只是这会儿眼睁睁看着原本生龙活虎的人成了这样，实在于心难忍。
    端漠靠在桌旁，面色苍白如纸，好半天才勉强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王康，替本王送送郑太医。”
    ……
    吩咐下人们依照郑太医开的方子煎好了药，端御康把药端进房里。端漠正坐在飞羽的床边，紧紧握着飞羽的手。
    端御康看这情形越看越是诡异，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只是咳了一声，把药放到桌上：“王爷，药好了。”
    端漠松开手起身，拿过药碗，小心的舀了一勺药送到飞羽嘴边。飞羽这会儿还在昏迷，并不主动吞咽，药始终喂不进去，只是顺着嘴角流下。
    端漠拿着勺子，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端御康，最后叹了口气：“康儿，你先出去。”
    端御康依言离开，顺手关上门，只是还留了一条门缝，顺着缝往里张望。
    这么一看，让他顿时心跳加速。端漠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门未关紧，只是自己喝了口药，而后覆上了飞羽的唇。
    端御康目瞪口呆，一时都忘了离开，只是呆呆的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端漠已经走到门边，突然一把拉开门。
    两人相对，端漠脸色阴沉：“我让你出去，你在这里偷看？”
    端御康突然就觉得有些可笑，冷笑一声：“那皇叔也把我灭口了吧，免得被我把这事宣扬了出去。”
    “你！”端漠扬起手，愤怒的眼神对上端御康倔强的眼，妥协的叹了口气侧过身：“你先进来吧。”
    房里除了静静躺着的飞羽，就只有端漠叔侄二人。端漠沉默半响，看向窗外，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康儿，忘了今天的事，也忘了清儿。你们毕竟是兄弟。”
    端御康突然有些恼怒：“兄弟怎么了？您和皇上不也是兄弟？”
    刚开始还在疑惑飞羽一直忠心耿耿，端漠怎么会好好的恼羞成怒要下杀手。联想到飞羽最后的话，瞬间就几乎完全明了，然后不自觉的就想笑。断袖之癖，居然存在于整个皇族，这到底有多讽刺。
    “你……”端漠狠狠瞪向端御康，随即又移开了眼：“算了，你这孩子，跟皇兄一样，不碰的头破血流，也不会罢休的。很晚了，回去吧，小心些。”
    端御康有些疑惑，看端漠似乎还是有所隐瞒，可却没有要说的打算，也不好强求，只是行了礼，转身离开了漠王府。
    回到清赐宫，霜容已经径自睡下。端御康靠在床头，反复整理着混乱的思绪。这一天的事情实在太多，甚至来不及思考。
    大脑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了端御清头也不回拉着雅兰离开的一幕，想着端御清丢下的话，讽刺的笑出声：
    没错，这后宫之中，怎一个淫乱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