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夜深,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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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逸承,清风突然感到有些惘然。
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
六年来,或许已经习惯了一直生活在自欺欺人中,现在一放开,却不适应了。只想找些事情来做,即使是暂时忘掉那些事情……也好。
脑中突然想起了雅泉说的绘画比赛,清风微微有些出神。
她是专修彩墨的,和未晞是同属一系,想当初,自己会学画画,大部分也是未晞的影响,那时候的未晞每当有空都会教清风画画,不过那时未晞画的只是一些基本的素描和水彩,没想到最后两人会选同一种类……
是夜。
清风从书房里望着落地窗外开始出现的繁星,就这样开始愣愣发呆。
脑海中像是在想什么,极缓极慢的,却又好像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可是潜意识又不想从中清醒,就这样任由时间流逝。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当外面一阵微冷的夜风袭来,身体本能的打了一个冷颤,清风才从这种状态中回过神。
浓重的夜色像要湮没一切般,把所有的光亮吞噬。
目光眺望远方,连以前微微闪烁着的路灯在这一刻也在黑暗中隐去,清风心中突然升起一丝难熬的寂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想到阳台上去感受那微冷的夜风,好让那寂寞不那么明显。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那么做了,此刻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她,赤着脚走到了落地窗外的阳台上。
外面的风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一阵一阵的,掠起了清风长长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那白色的连衣裙也随之摆动,带出一丝梦幻,像黑夜中的精灵,纯洁得神圣。
但是下一刻,这抹身影却呆滞在原地——
同样是暗夜的精灵。但是此刻在楼下靠着跑车浅眠的那个人,却带着一种坠入地狱般的气息。
比夜还黑的半长碎发,在这夜风中染上冰冷和一种无言的孤寂,遮住了那同样冰冷的面庞,仅仅露出了一张紧抿着的薄唇和脸部坚毅利落的线条。一身专属于他的黑色学生会校服在风中仍然一丝不苟,勾勒出他完美的线条,隐隐中透露着王者一样霸道覆灭的气息,只有肩上的那条象征着白羽学院的飘逸的白色羽毛才能让人从中找到一丝呼吸的空间。
这是一只沉睡中的恶精灵……
清风的呼吸滞了滞,身体一时间竟然不受自己的控制的坚硬起来,眼神只能就这样看着他,在惊愕中停留。
然后,那人像是感到了清风的视线,那头比夜还黑的发颤了颤,然后随着头部的抬起,把那遮掩着的双眸释放——
心在这一刻突然悬空,清风微微张大了双眸,然后看到那双深邃的眸子望向了自己的这个方向,焦距从模糊渐渐清晰,直到看到那人眼底的愕然——
那是一双比夜还深的眸子。
气氛在这一瞬凝结,但最终还是清风先回的神,她拔腿几乎就要回到房间中。
“清风!”
清冷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夜中响起。
身形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知道不能就这么回避,清风只能回身眼神复杂的看向了那人,声音也是冰冷。
“有事吗?”
玺看着楼上突然出现的清风,起初也是惊愕,但看到清风转身就走,想也不想的就喊住了她,只是她的那种眼神让他的心一下的刺痛。低下头,不想让她看到眼底的痛苦,又是沉默,许久后,他才出声。
“清风……能听我解释吗?”
清风听了愕然,然后忍不住说道:
“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你别再玩什么把戏了!”
“不是在玩!清风。”他打断了清风的话,然后隐藏情绪,直直地看向她:“当年的事就算是我也不愿意它发生,如果是真的在你心里留下阴影,我愿意道歉!原谅我……好吗?”
没有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玺会向自己道歉,清风的心微微一惊,然后一种莫名的愤怒突然席卷了她。
“你以为这是说一声道歉就能解决的吗?玺,你怎么了?这太天真了!不是吗!?要是你不回收医院,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你以为现在道歉有用吗!!”她说着不禁有些慌。
这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害怕?为什么会有一瞬间相信了他?他是杀死夏日的凶手啊……怎么可以原谅他……
不等玺有所反应,清风马上回到了书房内,满腔的惊怒化成了一种深深的无力,全身瘫软的靠在墙壁上,缓缓滑下。
怎么可以相信他……怎么可以再相信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席卷了清风,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好累。
深深的累……
外面的玺似乎是在很久之后才无奈离去。不知道他为什么深夜还在门外出现,清风现在脑袋一片茫然,不想思考,也不会去思考了……
刚才的那种状态似乎又回来,只是刚才的所有不清晰,这次都清清楚楚的印在了记忆中——那是原本美好的回忆
……
初遇见玺,是在一棵根系庞杂的老**。
那时夏日的父亲,也是医院的院长意外逝世,医院被一个财团收购,成为了那个财团的私人医院,但是后院的那栋房子却没有在被收购的范围,而是转到了夏日的名下。
清风那时就相当于夏日的妹妹,和夏日住在了一起。
直到一天,清风在后院的那棵老**见到了玺。
那时的玺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小小年纪就冰冷至极,看到突然出现的如同小精灵般的清风,不禁一愣。
“你是谁?”小小的清风看着玺好奇地问道,眼睛大大的闪着耀人的光芒,脸上洋溢着的是一个美好的的微笑。
或许是那个清脆的声音和耀眼的笑容在那一瞬间让就深深的印在了玺的记忆里,他再次愣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的回应。
“玺……”
“恩?玺?哪个玺?”她天真的重复确认。
“玉玺的玺。”
“哦……好奇怪的名字啊……”清风听着眨了眨眼,然后又补充:“不过很适合你呢!”她笑得雀跃,而后凑近了玺,说:
“我是清风!夏日里面的清风哦!”
那时她脸上的笑容也许是最灿烂耀人的,竟让玺有些移不开眼,然后这样的笑,就铭记在了他的内心里,虽然在以后听到夏日是个人名时的突然产生了不满,但是他却宁愿这样的笑一直不会消失。
之后玺便经常出现在医院里,清风也知道了玺原来就是那个财团的少爷,却待他同之前的一样欢迎。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就传出医院要被收回,改造成商业大楼了。
清风只知道那时听到这话时,夏日脸上一闪而过的伤心和不舍,那医院是夏日和清风从小到大所共拥有的记忆。因为不想让夏日再露出这样的神情,清风第一次去求了玺。
那时玺虽然话仍不多,对别人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对于清风,总是比对于别人的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却在一时之间也不能理清。
当清风说出了不要收回医院这种任性又无礼的请求时,玺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答应了,虽然不知道玺有没有那种能力,但他对于清风的那种特殊,所有的人都感觉得到了。
那丝不同,确实只有清风才能拥有。
可清风不懂这些,在她听到玺的答案时,顿时就欣喜不已,欢呼雀跃了,不知道为什么,清风从没有怀疑过玺的话,而玺也从来不会让她失望,医院要被收回事,竟然也就这样放下了。
也许从那时起,清风就对玺的所有话都相信得死死的,以至于在夏日病危的时候,他突然的沉默让清风不能接受。
玺,是除了夏日之外,是清风最信任的人了,那种深深的信任,在一夕之间被打破,又怎么能接受?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日,更不知道怎么面对玺,清风曾经不解痛苦过,但这一切,都在夏日过世那时转化成了深深的恨。
恨得……已经分不清,对于玺,清风抱着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了……
……
夜,极深极深。
在这一刻,原本微凉的夜风,突然就变得刺骨起来。
或许事情在很久之前就开始错乱了,或许是这恨来得太早,以至于已经没时间和空间再留下来让所有的人冷静下来思考。
只知道,这夜,注定是不能宁静,这恨,注定是不能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