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红尘劫  第一十三章认祖归宗(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52  更新时间:11-08-22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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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无邪见吴可归的尸体渐渐消失在熊熊烈火之中,忍不住吟道:“生而有灭兮,常生常灭;常生常灭兮,无所无取;诸法无常兮,因缘所系。不若归去,不若归去……你师父已升极乐,对于世人而言,反是一种解脱。”杨楚儿道:“怪不得那天在少室山你会发笑。”赵无邪笑道:“杨姑娘一定在想,这个赵无邪没心没肝,是个大大的浑人。”杨楚儿轻轻一笑,也不答他,自怀里拿出那本秘笈,便要投入火堆中。赵无邪忙伸手拦住,道:“这是尊师留给你的遗物,你还是留在得好。”
    杨楚儿见他目光闪烁,知他想借此恢复功力,沉吟片刻,道:“好吧。咱们这便将它留着,反正我还要带师父的骨灰,回他老家河北兴云庄去。等你恢复了功力,自可回去找你的妻子。”
    赵无邪见她神情间似有幽怨之意,便道:“你师父说那龙家老太太性格固执得很,只怕你此去是要碰壁,我还是陪你一道去吧。”杨楚儿深深看了他一眼,默然半晌,点头道:“那也好吧。不过你还是要将功力恢复了才能去,要不然不是你保护我,反要我保护你。”赵无邪笑道:“那是自然,若要杨姑娘保护,赵无邪真是无地自容了。”
    杨楚儿将师父的骨灰装入罐中,拿着笔迟迟写不下师父的姓名。赵无邪道:“就用真名吧。”杨楚儿沉默片刻,在纸上写下“恩师龙天奇”五字,用浆糊在背面涂好,贴在骨灰罐上。
    杨楚儿性格内敛,极少言语。赵无邪闲来无事,便专心研究飞刀二十五式的秘笈。小李飞刀以气使劲,刀法固然重要,但内力修为却更是要紧,赵无邪右臂已然痊愈,只是内力被丁采儿吸得一滴不剩,是以需得重头练起,而小李飞刀的内力修练之法又颇是精深,以赵无邪之聪明,也需六个月的时间方能入门,不由得惊叹李寻欢之奇才。
    春去秋来,转瞬一载已过,赵无邪的内力也已恢复了七八成。这一日他出外打了些野味回来,笑吟吟地道:“今天咱们有好吃的了。”杨楚儿忽道:“这一年来,一直让你陪着我,是不是很不自在,很烦闷。”赵无邪一怔,笑道:“你说这话便不对了,我不知有多么自在快活。这地方与世无争,若不是要送尊师回家,我还真想在这儿呆一辈子呢。”杨楚儿瞧着他,神色变幻数次,终于低头不语。
    两人将野兔野獐之属剖洗干净,用树枝打通两头,架了篝火,又起炉烧水,煲了一锅鸡汤。赵无邪见杨楚儿只吃了一口,便即停食,笑道:“我这厨艺可是烂得很,让姑娘倒胃了。”自己却吃得津津有味。杨楚儿见他吃相夸张,也忍不住抿嘴微笑,突地想起一事,道:“听魔教的人说,丁姑娘当上了教主,还亲自下厨造饭。”赵无邪一怔,摇头笑道:“杨姑娘消息可真是灵通。不过说也奇怪,我也不知这丫头什么时候学得厨艺,竟是五味俱全……”见杨楚儿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笑道:“咱们今天别谈她。”勺了一碗鸡汤递给她,笑道:“这是咱们一道煲的,若真不好喝,可不能全怪我。”
    杨楚儿却是打着别得念头:“师父说得对,他终究是要回那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只有那里才有他真正该去疼爱的人,我又何苦一厢情愿留着他,拆散他人家庭。”于是道:“咱们去兴云庄吧。”赵无邪大喜,但随即又道:“可是我的功力还未完全恢复,保护不了你。”杨楚儿笑了,道:“咱们又不是一定要去打架。硬闯不行,大可智取,咱们也未必没有机会。”赵无邪心下一块大石落地,跳将起来,道:“好,咱们这便去。”杨楚儿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下暗叹,也站了起来。
    两人出了山谷,穿过梅林,赵无邪道:“此去河北路遥千里,咱们不如卖两匹马来代步。”杨楚儿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干吗要买两匹马,共坐一骑岂不是更显亲热!”这声音来的既突兀又古怪,赵杨二人竟是分不清是从何处传来,均是心下骇然。
    却听“噔嗒”声响,迎面见得出一个骑着匹白马缓步走来,但见那骑士白衣金冠,虽是男子装束,却掩不住其姿容秀美,雪肤如玉,只是脸上那道淡淡的伤痕使之稍显美中不足,却平添了几分同龄少女所无的英锐之气,正是魔教教主丁采儿。她咯咯一笑,翻身下马,轻扬马鞭,那白马正是当年谢骥所赠,甚是训练有素,乖乖走到道旁草地里。
    赵无邪见丁采儿出现,一颗心便是怦怦而跳,下意识地挡在杨楚儿身前。杨楚儿却是一侧身,反到了他身前,低着头轻声道:“采儿姊姊伤势可是痊愈了。”
    丁采儿微微一惊,不料她一开口便寻问自己伤势,微微一笑,道:“有劳姊姊关心,小妹克不敢当。”杨楚儿轻声道:“听姊姊说话中气不足,气色不佳,只怕伤势还未痊愈。”丁采儿笑道:“你既然定要称我做姊姊,那我也不客气啦。”又道:“妹妹真是女中华陀,一眼便看出姊姊我的病根来。久闻尊师医术高明,故而特来求医。徒弟便如此了得,师父自是不消说了,看来今日我确是命不该绝。”
    赵无邪听她们话语间竟如此客气,甚至还姊妹相称,全然出乎他意料之外,心下更是紧张,想要开口说话,但又怕丁采儿突地凶性大发,举掌便杀了杨楚儿,只得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静听她俩旁若无人的对答,心下倒是暗暗盼望着二人真能化敌为友。
    杨楚儿轻声道:“我师父已经去逝了。”丁采儿哦了一声,点头道:“是被我杀的。”她此次到来,除说了第一句话外,便没正眼看赵无邪一眼,此刻略微瞥了他一眼,却仿若看一个陌生人般,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是姊姊我一时鲁莽,错杀好人,终落得个重伤难治的下场,着实报应不爽。”杨楚儿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此刻抬起头来,道:“姊姊的伤并不难治,若不嫌小妹医术浅薄,小妹愿意一试。”丁采儿笑道:“那便有劳了。”说着捋起袖子,皓臂如雪,轻轻放在她手掌上,轻笑道:“妹妹你长得真是好看,怪不得有人会为你神魂颠倒,有家也不回了。”杨楚儿大惊失色,手臂已被紧紧扣住,但觉对方内力汹涌而至,一条手臂已酸软无力,抬之不起,急道:“姊姊,你的伤还没好,不要妄动真气。”赵无邪更是惊愕难当,但想阻止已然不及,叫道:“丁采儿,你不可伤她性命!”
    丁采儿并不理睬,只叹道:“妹妹你心肠真好,若不是为了这臭男人,咱们还真可以做成好姊妹呢。”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可惜我找了他一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却偏偏见到妹子你跟他在一块,唉,真是造化弄人,你就认命了吧。”说着左手化掌为爪,向她天灵盖抓落。
    赵无邪折下一根树枝,已小李飞刀手法激射而出,直取丁采儿眉心,去势甚疾,攻得她个不得不救。
    丁采儿见他出手既快且准,咯咯直笑道:“一年不见,功夫长进了。”随即长长一声叹息,道:“其实我本不想杀她,那是全因你而起。如今我若与她同归于尽,不知你会为谁伤心多一些。”赵无邪啊的一声,袍袖拂出,他武功未成,这一手出得虽快,但尚有回转余地,袖风到处,树枝自丁采儿发鬓擦过,割落了她几缕青丝。
    丁采儿见他终不忍下手,叹道:“赵无邪啊赵无邪,你怎么还是这般容易上当。杨家妹子说我伤势未愈,你适才若取下我的性命,我又如何再能再杀她。唉,你这么护着她,那她是非死不可了。”赵无邪急道:“丁采儿,你到底要我怎么才能放过她,我什么能依你便是。”丁采儿一直柔和的眼神突然冷厉起来,似乎带着无尽的伤心与绝望,咬牙道:“赵无邪,你这负心薄幸的混蛋,你难道真忘了谁才是你的妻子。你竟为了别的女人来哀求于我,你对我的誓言又在哪里?”突地冷笑起来,道:“赵无邪,你越是护着她,我便越是要杀她!你知道,我向来说得出做得到。”却是微微娇喘起来。
    杨楚儿全身经脉被丁采儿冲击着,极不好受,但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她攻来的真气越来越弱,已有枯竭之象,忙道:“采儿姊姊,你误会了,我和他只是一般的朋友。我师父死了,他只是出于责任才照顾于我。我们之间绝不是像你想得那样。”丁采儿冷笑道:“听你这般说,他是为我赎罪来了。”话音突地转柔,道:“好妹子,我知道你是老实人家的姑娘,决不会抢夺别人的丈夫。”一道精锐的目光射向赵无邪脸上,恨声道:“只是这小色鬼见一个爱一个,我不得不留点心思。”杨楚儿咬牙道:“你既然嫁了给他,又怎能再这般疑神疑鬼?”说着向赵无邪看一眼,叹道:“妹妹说句不中听的话,他现下并未不忠于你,若是真被你逼急了,他……他也会……”下面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丁采儿哼了一声,心下却甚是惊骇:“是啊,我为什么老是逼迫于他,不给他自由?难道他们之间就一定有私情,为什么就不能是简单的朋友?难道我是怕他交了好朋友,便会冷落于我?还是怕他被朋友带坏了,吃了大亏?又或者我只是不想让他那么快便长大,永远做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由我来照顾他,保护他……”心里虽这般想,嘴上却冷笑道:“你是想说他会移情别恋,迷上你这个青楼女子。”杨楚儿全身剧震,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赵无邪忍无可忍,喝道:“丁采儿,你嘴里放干净些,什么青楼女子,胡说八道。”丁采儿扑哧一笑,道:“好妹子,你难道没告诉他,你便是当年在洛阳‘众香楼’中,赵无邪和雷震子斗财斗力,还将老鸨活活气死的那位姑娘?”
    杨楚儿心下如被钢针刺透,再无半分抵抗之力,黯然道:“我从没想过要夺姊姊所爱,姊姊若真的不信,一掌杀了我便是。”闭上眼睛,待她一爪之下,便能了结自己这毫无意义的一生。
    赵无邪厉声道:“丁大教主,你若真杀了她,赵某纵使性命不要,也要为她报仇!”丁采儿听他叫自己“丁大教主”,大有决绝之意,一颗心也冷了,咬牙道:“那你找我报仇吧。”力贯左臂,朝丁采儿头顶抓落。
    眼看杨楚儿必死无疑,赵无邪虽是扑到,却还是晚了一步。丁采儿一爪刺入杨楚儿头顶,但不知怎得,竟是毫无气力,丁采儿也是吃了一惊,还未恍过神来,身侧一股大力涌至。丁采儿强吸一口气,以星月魅影第六式“万物同炉”吸走赵无邪掌力,再以一招“颠倒乾坤”,阴阳掌力互换,内力增强一倍,两力一吐,赵杨二人均被震飞出去,而她自己亦是体内气血翻滚,跌出老远,鲜血喷了一地。
    三人受伤均重,一时间谁也站不起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是时却听马蹄声响,乃有数骑朝此处奔至。赵无邪与杨楚儿对望一眼,均想:“若是魔教救兵,咱们可真是逃不掉了。”丁采儿也是惊骇不已:“此行我从未告诉任何人,这帮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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