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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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开始平静起来,丰佑启每天都会来看看我,陪我吃饭,然后就坐在一旁看着我写传记,他没有过问我都写了什么了,他的眼神都落在了我的身上而不是纸上。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动心了,或许,他还残存着一些前世的记忆,才会这么轻易的喜欢上我。虽然我不知道这一世的我,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喜欢的。前一世的我,博学善辩,骄傲自负,既是文臣,也是武将,能得到一个君主一世的爱,自然有着与众不同的风雅气质。可是这一世呢,我是个亡国之君,众人口中的懦弱之人,受到侮辱之后也只能苟延残喘,屈辱的活着,还有什么,是能吸引到他的。我的心里忽然一震,或许我什么都没有,但还有一副好的皮囊,自古帝王爱美人,我也只能沦落为美人的地位。
想到这里,觉得心烦意乱,我活这一世的意义只不过是见他一面。现在不仅见了面,又相处了这么多的日子,按理说,我该感谢上苍的厚爱。可是与丰佑启尴尬的关系,总是让我心神不宁。低他一等的地位,被人玷污的身子,这样不平等的关系,让我没办法心平气和的与他相处下去。爱一旦失了平等,就失了爱的根本。我对他的爱,应该是平等高贵的,而不是这样卑微低贱的。我曾经是那个气宇不凡,称霸天下的帝王的爱人,所以我绝不可以卑微,绝不可以让我们的爱情变的低贱。我的身子可以被玷污,但我的爱情,绝容不得别人来侮辱。如果我不能用自身的才华气质让丰佑启真正的爱上我,那我宁愿不要这段爱情,就让它埋藏在心里,继续等待下一个轮回。
“我要沐浴。”
在丰佑启错愕的眼神中,我独自进了沐浴间。被侍卫玷污的屈辱还是不能轻易的被抹去,但是,这不过是具皮囊而已,我会精心的将它洗净,哪怕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只要我的灵魂依旧纯净,就不用管这皮囊的好坏。
温热的水流一寸一寸的滑过我的肌肤,带走所有的污垢和肮脏。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被清水洗涤净化。虽然不能全部忘却,但是我会试着超脱于身体之外,我会忠于我的灵魂,忠于我的爱情。
带着沐浴后的清爽回到书房,丰佑启正拿着我写的书卷看着,见我进来,连忙放下。
“怎么样,我的文笔你还满意吗?”我随手拿起他刚刚放下的书卷,写的是天婴国第二代君主,真正雄才大略的人,“我的先辈们这么优秀,我真是丢了他们的脸。”不是因为丢了国家而觉得丢脸,而是因为被人玷污后,我那段认命消沉的日子而觉得丢脸。
“丰佑启,你说处置了那些玷污了我的侍卫,你是怎么处置的?”我放下书卷,眼神凌厉的盯着他,他被我看的有些诧异,随后眼神有些游移起来。
“怎么,你说的处置不会就是随口骂了两句吧,或者连骂都没有,就这么算了?”我冷笑着,“也是,我不过是个囚犯,哪里比的上随你出生入死的兄弟。”
丰佑启皱了皱眉,“处置当然处置了,只是怎么处置都抵不上他们的罪过,而且他们的确曾经有功……”
“够了,你当我是孩子一样可以随便糊弄过去吗,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他们交到我手上,随我处置,另一个,就是你再也不要踏进这个书房。”我毕竟10岁登基,君王的气势并不比他逊色。
丰佑启犹豫了一下,也难得他会为我犹豫。讨好那些侍卫,他会多一批誓死为他效忠的勇士,讨好我,什么都不会得到,聪明如他,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他们都是我的手下,立有战功,我已经答应饶过他们,怎么可以再反悔。”果然,他是不肯为了我而牺牲对他有用的人的。
“呵呵,好,真是一位好帝王,那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还说什么对我动心,说什么让我好好调养,连伤害我的人你都能这样放任不管,就别装成一副疼我宠我的样子,看了让人恶心。”我声色俱厉的的说着,丰佑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最终还是拂袖而去。
我跌坐在塌椅上,他还是选择了他的江山,虽然早就知道他会作出这样的选择,但真的面对,还是觉得心里被狠狠刺上了一剑。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能得到惩处那些侍卫的权利,我只是想让丰佑启知道,如果他不能真正的爱我,那就干脆的离开我。
他干脆的走了。手掌突然刺痛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扎进了肉里,对我来说,用这样的方式来维护曾经美好的爱情,真的是太过伤人了,伤的我就像这手心一样,鲜血淋淋。
我重新拾起桌上的书卷,一笔一笔写下天婴国曾经的辉煌,我这样毫无顾忌的激怒丰佑启,恐怕,也是时日无多了。如果我写下的文字,能有一些被用到史册中,那我就知足了,这是我为天婴国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了。
“皇上啊,我的皇上啊!”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老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有个年轻人,轻轻对他说,“爹,别哭,有什么话快和皇上说,虽然守卫不是很严,也要小心啊,我先去旁边守着了。”讲完,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呵呵,杜家公子还真是名不虚传,好功夫。”乍一见故人,我心情突然好起来,“老师,您别跪了,快过来,陪我聊聊天。”我搀起跪在地上的老人,杜丞相从我开始识字起就负责教我读书,我对他十分敬重。
“皇上,老臣冒死前来就是想让皇上给老臣一个明白,老臣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的品性,皇上的能力,老臣是再清楚不过了,为什么,老臣不过在家养病几日,这就换了天了啊,老臣不明白啊,皇上。”杜丞相老泪纵横,我也跟着难过起来,为了我的一己私欲,还要牵连这一把年纪的老师,我实在于心不忍。
“老师,对不起,这些,都是命中注定。”我扶他在床榻上坐下,自己依偎在他身边,“老师,也许您不相信,但这些,真的是命中注定,是我带来的孽缘。”
“好好,老臣相信,皇上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无论怎样,老臣都会誓死追随皇上。”先皇去世的早,杜丞相就像我的父亲一样,他见到我伤心的表情,就什么都不问了,只是摸着我的手说,“皇上,以后该怎么办呢,太后她老人家也去了,今后可如何是好啊!”
“什么?”我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老师,你说什么,母后她怎么了?”
杜丞相见我一脸吃惊的表情,也很是诧异,“怎么,皇上没听到消息吗,丰佑启登基那天,太后领着后宫众人,一杯毒酒,各自去了,臣虽没亲眼所见,也能想到那有多么的惨烈凄凉。”
“不会的,不会的,他答应我要善待后宫众人的。”我呆呆的坐着,那么多的人就这样死了吗,不可能,不可能的。如果他们早就不在了,我受的那些屈辱又怎么算呢,丰佑启竟然拿死人的命来绑住我。
那个慈祥端庄的母后不在了,那个温柔俏丽的姐姐不在了,那个活泼调皮的弟弟也不在了,小清和小秋也一定不在了,他们因为我连命都没了,我却在这里为我的爱情伤心憔悴。为什么,我不过是想在这一世见我的爱人一眼,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为了一己私欲,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我却还活着,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读书写字。
“不……”我发疯一样的想冲出屋子,被杜丞相一把拉住。
“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看到他焦急的脸孔,我才稍稍镇定下来,如果我就这样闯出去,杜丞相和他的儿子都性命难保。
我强装镇定的拍了拍杜丞相的手,“没事,刚才心里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气,现在好多了,您快离开这儿吧,呆久了恐怕有危险,以后我还要靠您来给我传递消息呢。”
杜丞相紧紧攥着我的手,好一会,才把儿子叫进来,两个人顺原来的路离开。我就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原来在这围墙后,有一处被人刚刚挖开的土洞,有植物做遮掩,远处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心里算计着,从这土洞出去,只要速度够快,足可以甩开路上的追兵,只要沉到易水湖中,他们就没那么容易把我捞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