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为什么告诉我
    夜晚，萧辰靠在窗台上，双手枕在脑后，仰头望着天边那轮幽蓝色的圆月。
    冷静下来之后，萧辰对下午所发生的事已经没有了多少愤怒。立场不同，看法不同，所谓的善恶对错，标准也不同。
    他根本没有权利去指责什么。
    因为他一开始对他们也并没有给出全部的信任。所以，期望得到他们的信任，并不实际。
    但是，萧辰还是有点小小的郁闷。
    他好歹是堂堂第二十八代妖君残月，怎么在蓝月大陆的人眼里，就一点威信都没有？
    想到这个，原本表情慵懒的萧辰也不禁在脸上泛起一阵郁闷之色。
    忽然，萧辰神色一动，转过身往门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
    “文森特？”
    “都是午夜时分了，他来做什么？”
    手掌一翻，萧辰纵身跳下窗台，转过墙角，便见到文森特一个人站在月色中，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房门上，显然是准备敲门。
    感应到萧辰的气息，文森特转过身来，深蓝色的眸子被带着浅淡莹蓝的月光所溢满，眼神里那种纯粹至极的专注看得萧辰心中一颤。
    “文森特，你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萧辰理了理自己因为跳下窗台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袍，抬起头看向文森特被月光刻画得分外冷峻的脸。
    “没有……”
    见萧辰脸上并没有预料当中的生气或者恼怒的神色，文森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后严肃的神色稍微有些放松下来。
    “今天下午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老头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不过，你没有必要跟我解释吧？”
    萧辰歪着脑袋，颇有些奇怪的看着文森特。
    那个老头子如何做如何决定都是教廷内部的事情，与他这个外人似乎没有多大关联才对。况且，作为那个老头子的养子，甚是有很大可能成为下一任教皇的枢机主教来说，不是应该偏向教廷的么？怎么这话听起来，却像是在跟他解释？
    萧辰的话让文森特沉默了片刻。他如何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理由对萧辰解释？甚至今晚来这里就是一个错误。
    但是，他却不得不错下去。
    沉默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萧辰，文森特的表情依然冷淡。
    “拿着。”
    萧辰呆呆的接住，拿到面前一看，是一块入手冰冷的木牌，边缘的花纹古拙而典雅，中央刻着几个字，“七十三”。背面，则是九个透露着疯狂残虐气息的“杀”字。
    萧辰愣愣的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看文森特，又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木牌，有些不可置信。
    这样一个连棱角都没有全部磨平的木牌如果放在一个普通人的手里，说不得会把它当成木匠学徒练手之作。然而萧辰却知道，这东西并不是看清了那么简单。
    先说木材。这种在光线下反射着银黑色金属光泽的木料是北方独有的树种，数量稀少，极为难得。这种木料遇火不燃，遇水则沉，质地坚硬难以加工。但一旦成型，则不易损毁。这样一块木牌，只要不是遇到圣阶实力以上强者的全力攻击，可以在世间保持三千年不蛀不毁。
    再说雕工。先前便已经说了，这种木料极为坚硬，要想在这样的木料上留下痕迹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别说雕出复杂的花纹了。而这块，木牌上不仅雕出了花纹文字，更为重要的是背面的那九个杀气凛然的“杀”字，从其中流露出来的杀意甚至能让一个普通人在看到这块木牌的瞬间迷失心智，成为一个从此只知道杀戮的疯子。管中窥豹，可见雕刻者自身杀意之强，天下罕有。
    其实最主要的还不是这些。
    最最让萧辰惊讶的，是这块木牌本身所代表的含义。
    这块木牌，是杀手工会九级杀手的凭证。木牌正面的“七十三”代表着杀手的代号，而背面的九个血腥的“杀”字，则是代表着九级杀手的位阶。
    九级杀手的数量在杀手工会中已经是屈指可数，在十级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的情况下，九级杀手，基本上代表了杀手工会最顶级的力量。
    这个层次的杀手已经不是“可怕”所能形容的了。能够达到这个层次的杀手，基本上好是由杀手工会从小训练，加以辅助，筛选出最有天赋实力最强的人，然后还要有一定的运气，才能在自己的木牌上刻上整整九个“杀”字。
    九级杀手，代表的不仅仅是战斗力，更是调动杀手工会十分之一势力以及查阅九成情报的权利象征。
    可以说，木牌上的每一个“杀”字，都是用无数的鲜血性命铺就的。
    杀手工会的规矩是，见牌如见人。所以，即便不是本人，只要拿着这块木牌到杀手工会，一样可以行使这两个权利。
    要说萧辰为何会知道这些，那是因为萧辰本身便是杀手工会的一员。当然，只是最低级的那一类。（还记得萧辰在晚枫小镇迷路然后遇上莱特兄弟的那一回么？）因为除开去杀手工会注册的那一个晚上，萧辰还没有去接过一个任务，自然谈不上升级了。
    更别说达到九级杀手这种地步。
    萧辰用一种十分诧异的眼神看着文森特。这诧异，最主要的倒不是因为这块九级的牌子，而是因为萧辰觉得，像文森特这样高傲的人，应该不会去做杀手才对啊。
    看到了萧辰的疑问，文森特没有理会，径自语气淡淡的说道。
    “杀手工会有你要的东西。”
    说完，便转身离开。
    “等等。”
    萧辰赶紧叫住了文森特。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文森特回头，看到萧辰望向自己的眼瞳在月光下显得越发清澈，别开眼，语气仍旧平淡，好像随手扔出去的不是一块能够调动杀手工会十分之一势力的信物，而是一块雕工拙劣不含有任何意味的普通木牌。
    “字面上的意思。”
    “文森特！”
    萧辰有些生气的叫道。跺了跺脚，快速往前走了几步，挡在文森特身前，仰起头紧紧盯着文森特的眼睛。
    “谢谢你告诉我杀手工会有我要的东西，但是这个九级杀手的身份凭证，我不能收！”
    文森特垂眸看着被萧辰递到自己面前的木牌，问道。
    “为什么？”
    萧辰将手里的木牌有往前递了递，语气坚定的说道。
    “这是你的东西。不是我的。我萧辰想要什么，还没到要别人施舍的地步。”
    顿了顿，萧辰别开眼，有些别扭的说道。
    “一个月之后教皇的晋阶，我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作为对刚才和下午两个消息的补偿。”
    文森特直直的看着萧辰的眼，深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欣喜，甚至连一点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他的眼神分明不带有任何逼迫的味道，然而萧辰却不知为何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良久，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气声。
    “一定要算的这么清楚么？我并没有期望得到你的回报。”
    萧辰愣住，久久，才呐呐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一只手轻轻放在萧辰的肩上，萧辰一惊，本能般的退了一步，抬起头，却看到文森特那双深邃的眼。
    “没有为什么。”
    “啊？”萧辰呆呆的反问。这算是什么回答？
    “喂——”
    一丝细微的风无声无息的裹起文森特的身体，等萧辰反应过来抬头去看的时候，文森特已经在风中消失了身影。
    房门前，萧辰沐浴着月光愣愣的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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