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手中的力量，会带来什么
    “这么说来，你其实并不能算是一名牧师？”萧辰的嘴里塞满了食物，但还是用莫大的毅力一字一字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文森特眼中掠过一丝笑意，盛满劣质卖酒的杯口触及唇边，他用轻微点头的动作承认了萧辰所说的事实。
    然后，他便看见对面的少年瞬间瞪大了眼，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里充满了迷惑不解。
    或许是顾及着什么，萧辰将嘴里的食物使劲嚼了几下，这才说道，“你不会觉得这样有点……”
    萧辰油腻的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做了几个手势，然后皱着眉头，有些迟疑的说，“有些不踏实？”
    身为光明教廷六十位枢机神父之一，又是史上最年轻有为的红衣大主教，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光明教皇的人，竟然得不到光元素的承认，还必须压制自己的力量，借用魔法道具才能使用光明魔法，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一点？
    他就真的不怕这件事情有一天被人所知吗？
    “牧师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牧师不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有什么不踏实的？”文森特这一次所露出的笑意更加明显了。随着唇角扬起，一股不容忽视的桀骜气势在这个男人身上升了起来。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中在一瞬间泛起了几分冷意。那中冷意极为浅薄，几乎在存在被人觉察的可能性之前便消失了。
    “呃……”听到文森特这么说，萧辰倒是难得的愣了一下。连嘴里正在嚼着的食物都停了那么片刻。
    “还是说，你认为依靠外物得来的力量不够牢固？”文森特抿了一口酒水，然后因为它极差的口感而微微皱了皱眉。
    萧辰将嘴里的东西艰难的咽下，拿起纸巾擦了擦嘴，随意的说道。
    “就是那样。不是源自自身的力量，总会让人觉得惶恐。超出掌控的力量，必然成为灾难的源泉。”谁也不知道，手中的力量在未来的某一刻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什么，不是吗？
    “是么？”文森特淡淡的反问了一句，随即站起身，“实际上，来自与外物并不代表不能掌控，力量这种东西，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只要能够调用，那就够了。”
    萧辰也随之站起身，站在原地凝视着那个步履坚定的背影，将他所说的话反复咀嚼了几遍，然后才回神似地快步跟了上去。
    载着牧师们的马车在第二天晨曦照亮天空的时候离开了还在重建的极关要塞。数名在当地极为重要的大人物站在路边目送马车远去，然后擦了擦只存在于意识之中的汗水，一边咒骂着这越来越热得天气，一边在家仆的服侍下登上了回程的马车。
    事实上盛夏的早晨天气还是非常适宜的，适宜到让某个连脸都没有洗就爬上马车的家伙再一次陷入了梦境的甜美之中。
    身穿重铠的小火拘谨的坐直了身体，他的主人正靠在他的肩膀上，为梦里香气四溢的烤鸭流着口水。而另一个肩头上坐着他的杀父仇人，那个好心办了坏事的黑。
    最最可怜的是。对面，不足一米的地方，那个身侧放着圣书与法杖，闭着眼睛靠在车厢上养神的白袍男人，正是他的天敌——亡灵生物最厌恶，同时对亡灵生物而言也是最危险的人类种群——一种叫做牧师的奇怪生物。
    不错。在亡灵生物的眼中，牧师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过奇怪了，那是一种在亡灵的逻辑中违反法则的存在。
    亡灵生物的生存主调用两个字来描述就是“掠夺”，用四个字来描述是“弱肉强食”。总而言之，在亡灵的逻辑当中，最难以理解的词汇莫过于“仁慈”，所谓的“像亡灵一样无情”，说的便是这样的只有赤裸裸的厉害关系的亡灵逻辑。
    当然，尽管不能理解，但是亡灵们对于牧师的存在还是有着确切的描述的。就好像死在黑的爪子之下的那位非常无辜的熔岩君主教导小亡灵君主的话语一样，疯子加上力量，那就是牧师。“疯子”指的是不被亡灵们理解的思维逻辑，而“力量”二字，却是在无数骨骸被牧师们的法杖净化了之后，才被添加到亡灵法典之中去的两个字。
    如果让萧辰知道了这句话，他一定会对说出这句话的人致以崇高的敬意。因为在他的内心，对于此刻与他同车的那个力量波动强横得好像是快要喷发的火山一样的怪物来说，这句话是最好的描述。（由此可见，昨天文森特大主教难得柔情了一把的行为对于萧辰所起的作用实在有限，至少在目前来说是这样。）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牧师两个字所代表的东西显然要正面的多。仁慈，正义，圣洁，光明。对于一些光明教徒而言，或许还有一个描述力量的词，“伟大”。自然，对于每一个事物而言都有正的和反的两面，就好像有些人把生鱼片奉为美食而有些人却认为它面目可憎一样，所谓“正义”，“圣洁”，不过是对于认同光明教义的人而言的。某些更加崇尚力量和血腥的族群，例如说出没与阴影之间的暗精灵与常年隐匿在地底世界的地精，他们对于光明教廷的憎恶程度，不亚于一般人类对于冥王哈迪斯的恐惧程度。
    光与暗，这两种绝对对立的力量，从世界诞生之日起便从来没有停止过争斗。就算是现在也一样。
    好吧，言归正传。此刻僵直着身体内心惶恐无比的小火之所以会陷入现在的境地，完全是因为某个被他尊称为大哥的人不负责任的行为。
    小火到现在还记得（貌似也没过多久吧），他的大哥在与那两个小牧师打了一个晚上的纸牌并且输掉了身上所有的金币之后，在快要上车的时候对他扔下一句“妈的，我还真不信了”这样极度自我的话，便和那两个双胞胎登上了后边的马车，而将可怜的小火和从一见到小火开始便靠在他身上没有睁开过眼的萧辰丢到了一边。
    小火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的几人。萧辰轻微的呼吸声很是清晰，小火知道他肯定是睡着了。而黑，蹲在小火的肩上，也是闭上了眼，不知道在干什么。
    或许是小火的视线太过炙热而难以忽视，黑忽然睁开了眼，丝毫不带感情的暗金色眼眸里划过一丝疑问。小火全身一抖，立即坐好身体，眼观鼻口关心，什么都不敢想了。
    似乎听见了一声嗤笑，小火也不敢去确认，但是下一刻那压迫感十足的视线从身侧消失着实让他松了口气。
    有了这一次，小火也不敢随意去看别人了，只好低下了头，强迫自己在死敌和仇人面前陷入沉睡。但是这显然是一件不怎么容易的事情，时间一分一秒都在煎熬，而小火却始终没能实现自己那可怜的愿望。
    一直到身旁的萧辰动了动，小火才终于舒了一口气，心想这回该有人替他分担这份压力了，可是没想到萧辰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这一过程当中，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
    小火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的看了看萧辰的脸，确认他的主人还在没有意识的状态，脸上的表情更加凄惨了。缩着身子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可怜兮兮的像是个遭人遗弃并且还被故意丢在杀手工会门口的孩子。
    而在后边那辆马车上，一大两小三个人却是你来我往玩的正热闹。鉴于某人的金币已经纷纷叛逃，游戏的惩罚换成了贴纸条——你没有相错，就是那种输了就忘脸上粘一片小纸片的游戏规则。而当时间到了中午的时候，艾伦必须要眯起眼才能从纸片的缝隙中看到牌面了，因为他的脸上能贴纸条的地方已经全部贴满了，下一步，估计就要贴到脖子上去了。
    于是，就在这样迥然不同但同样和谐无比的氛围中，两辆马车轱辘轱辘的驶向远处。
    这一天下午。一直顺畅的路程终于遇到了阻碍。
    遇上了强盗？哦，不，不，你的想象力太匮乏了。事实上他们遇上的是一群难民。好吧，用“一群”来形容或许有些太过空泛了，那么换一种确切一点的说法，那是一支由三千两百多人组成的逃难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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