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几回魂梦与君同  第二一八章 公子画像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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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底,年节将近。
    昭州依然没下雪,只是,今年的梅花开得特别好,特别艳。
    自秦慧冉周岁宴上秦暔出言让雪原带秦慧冉后,雪原倒也是隔三差五来找秦慧冉玩,时不时还会抱着他来院子里看看梅花。当然了,应公主要求,他也常带秦慧冉来书房,虽然他觉得他还小了点,奈何公主希望他多学点东西,也就只得先带他来书房熟悉一下气氛。
    关于公子,那个他在这世上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从头至尾都对他关怀备至的人,他将他视为大哥哥一样的人,他现在在哪里?
    已经多久,没有见到公子了?
    想起来,当年刚随公子来到昭州侯府时,自己还是个小孩儿。现在,整整六年过去了,自己已经十六岁,是公子当年刚来侯府的年纪。
    如今的自己,也可以带小孩儿了。
    真是白驹过隙,时间过得如此之快,难怪有人说,眨眼间便是百年轮回。
    还记得前一次回来,雪原问过秦暔关于公子去哪里了的问题,秦暔只说公子离开了,去他该去的地方。
    “公子该去的地方不应该只有侯府吗?”,当时的雪原纳闷着问。
    秦暔有一瞬间错愕,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雪原将秦慧冉哄睡着后,放在了侧卧临时休息的床上,在书房四处环视一周后坐下。
    好久不曾见公子,以自己的绘画技巧,应该可以把公子画下来。
    公子,早点回来吧,雪原好想你。
    一瞥眼,瞧见了旁边斜插在花瓶里的那幅卷起来的画。
    很早以前,他与公子在这书房看书时,就见过这幅卷起来的画了,
    雪原好奇,伸手拿起来,打开。
    竟是……公子!
    一笔一画,描绘得极是生动,栩栩如生。
    画上的公子,正笑得温婉开心,灿烂夺目,岂是一个简单的风华绝代就能形容!
    好!画得真好!
    雪原心里顿时涌出了要与这幅画一比高下的冲动,那我就画一幅一模一样的,看看谁画得好!
    这样想着,雪原将之前那幅画摆在旁边,铺开宣纸,蘸好墨,开始画起了公子。
    眉黛均匀,笑靥如花。每画一笔,就总感觉公子在身边一样,画这幅画的人,是不是也如我此刻的心情一样,每一笔,都深深的想念着公子?
    若非心心念念之人,如何能刻画得这般生动?
    眉眼,鼻子,嘴唇,下巴,头发,衣角……
    雪原聚精会神,描下最后一笔后,搁笔。
    细看了看,真是一模一样。
    雪原轻轻笑了笑,拿着这幅画出了书房。
    “师父,给您鉴赏两幅画!”,雪原在议事厅侧厅找到了仲僚,举着两幅画说道。
    仲僚抚了抚胡子,笑道:“好,好!”
    雪原望着眼前的画看向仲僚:“如何,这两幅画,您可鉴赏得出来?”
    “秒!”,观摩了半晌后,仲僚吐出一个字。
    “你们在看什么?这么仔细!”,这时,秦暔走了进来。
    “小侯爷,你来了!我在让师傅看这两幅画!你也过来看看啊!”,雪原欢快地答。
    秦暔走近,只见画上之人展现的是极致的笑颜,温润白皙的脸,均匀的眉黛,笑得真切!
    是楚汐。
    而此人画工也是了得,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这两幅都不错!是出自同一人手笔吧!”
    听秦暔这么说,雪原笑得得意,连小侯爷都说一模一样啊!
    仲僚,却还再端详。
    “确实不错!”,仲僚说,“乍一看,这两幅画是一模一样的!”
    “师傅,难道你是说这两幅画不一样么?”
    仲僚哈哈一笑,再次拂过胡须:“当然不一样!要老夫说,右边这幅署了时间的画要更胜一筹!”
    经仲僚这么一提醒,秦暔才注意到,右边的这幅画,在右下角提了极小的几个字:作于未予九年年节。
    未予九年!
    秦暔的脑海似被什么敲了一下,突然一颤。
    “右边的这幅除了有题字外,我没看出什么区别啊!”,雪原又仔细看了看,说出了疑虑。
    雪原的画,是仲僚教的,他看画,看的是本质。
    “可以从两个方面说明,右边的画略胜。其一,画中之人绝代风华,盛颜仙姿,可是脸部都稍偏向左边,右边这幅画在画中人右耳垂处,有一颗痣,而左边这幅没有。从本质上讲,右边这幅的作画之人,对画中人更深刻,只有极其上心的人,才会将此等细节刻画得淋漓尽致,虽只是极细微的一笔,便可看出作画人的用心。”
    雪原看着画上公子右耳的那颗痣,眨了眨眼。
    公子右耳有一颗痣吗?我怎么不知道……看来,还是以前没有观察得那么仔细。
    “那其二呢?”,雪原问。
    “其二,就是光源问题。右边这幅画整体色调要比左边这幅亮,在外围还能看到隐隐淡入淡出的极浅的底色,虽然同为黑白画,却能看得出,右边这幅要表现的,是画中人在某处有光的地方开心的笑,这样一个场景。左边的这幅,画中人虽然也在笑,可是没有任何背景,因为背景是全白的。若是没有猜错,右边这幅画的时间该是在夜晚,一个有强烈光线明暗对比的地方,这种强烈的明暗对比光线,可能是…”
    “啊?这都看得出来?”,雪原目瞪口呆,又仔细看了看右边的这幅画,居然真的发现了极浅的、颜色不一、明暗变幻的底色。
    正待夸赞仲僚厉害时,就听见仲僚说:“烟火!对,这种强烈的明暗对比光线,是烟火,一定是烟火!作画时间也是未予九年年节,那一定是作画人跟画中人在年节时分一起去看了烟火,被画中人笑靥所震撼,于是作了这幅画!”
    未予九年!
    烟火!
    楚汐!
    秦暔顿时愣在原地,“嗡嗡嗡”地声音响起,盯着右边那幅画,画中人的笑意开始由画中的静变的动了起来!
    蓦然想起,那个年节,那些烟火燃放的瞬间,那些他与他一起说过的话语。
    “楚汐,这个年节你过得开心吗?日后每年都让本侯陪你过,如何?本侯对着烟火祝愿:愿楚汐快乐每一年,平安万万年!”
    烟火燃尽,他回头瞥见的,他那眉目如画,倾国倾城的笑意。
    他望着眼前的人儿,眉宇微微向上扬起:“楚汐今年多大呢?”
    “过完年后十七!”,白衣公子负手而立,轻答。
    “哈哈哈…”,他仰头大笑,“正好比本侯小一岁,本侯过完年节十八。”
    那时,天开始亮了,他还清晰记得自己的笑回荡在城台上空的声音。
    那一年,他十六岁,他十七岁。
    楚汐。
    楚汐!
    楚汐……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年从外面跟楚汐放完烟火回来,他就立即回了书房,将那时楚汐的笑颜一笔一划的记了下来,那时他想,世上再没有什么画面能比这一刻楚汐的笑颜更美。
    所以,每一笔,每一画,都画得真切,画得深情,画得细致。画完后,想把那年的时间记下来,于是就在右下角写了几个极小到可以被忽视的作画时间。
    后来这画也没地方挂,怕别人多言,又怕楚汐看见唐突了他,于是就这样用卷轴卷着,一直斜插在书房的大花瓶里。
    时至今日,这画再被捞了出来。
    本侯再看到这幅画,居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悲雪乘风起,片片落心头。
    曾素酒论琴,浑不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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