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看着楚汐做完这一切，秦暔沉思了好一会儿，黑着脸问。
    秦暔的这一问，越来越证实了楚汐的猜想：他小侯爷确实是忘记了一些事，或者说，是丢失了对某些东西的记忆。
    “小侯爷以为，在下是什么人？”，楚汐坐着，看向正瞅着他的秦暔，反问。
    秦暔又一次眯起了眼：看上去似乎他对自己很熟悉，可他应该不是真心追随本候，是小人才对，佞臣！本候很讨厌他，不想看见他，本候最爱妺雅，妺雅也最爱本候。。。。
    想起这些，秦暔的头开始痛起来，瞬间闪过无数个模糊的画面，似是有什么东西难以割舍，这种念头一下子又没有了，就像有人在撕扯他的头一样，昏昏沉沉，疼痛欲裂，秦暔不禁捂住了头。
    “小侯爷你怎么了？”，见秦暔痛苦的样子，楚汐紧张地走了过来想要扶住他。
    刚举起的手还没碰到秦暔，就被秦暔戒备地打掉：“不要碰本候！本候没事！”
    楚汐愣住了，保持着要去扶秦暔的姿势，呆若木鸡。
    曾经那样亲密无间的至交好友，举酒对饮，执子对弈，那么形影不离，牵手拥抱都可以，如今只是想关切地扶一下，竟如此戒备！
    世界安静了。
    秦暔抬头，望进那双宁静的瞳孔时，有一种让他不安的神色浮现，似黯然又似不解，虽只是片刻功夫，却还是被他捕捉到。
    “你看什么？”，不知为什么，心里无法直视眼前这双安宁的眸出现那样的神情，秦暔冷硬地又一次发问。
    楚汐回神，垂下眼睑，颔首轻答：“是在下逾矩，望侯爷恕罪！”
    秦暔瞥了楚汐一眼，转过了身去，没再看楚汐，冷然开口：“没事就早些回去吧，本候还有政务要忙！”
    言下之意，是有楚汐在，他忙政务不便，因为那是关系家国天下的重要机密。
    楚汐赶紧回到：“小侯爷你忙你的，在下便在这儿看会儿书，保证不打扰侯爷。”
    秦暔黑着脸沉着眼：“楚汐！”
    这一声全名，很显然是警告的意味。
    然而。
    秦暔却在叫完后，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似乎这样的称呼，是以前常听到的。秦暔也恍惚了，不禁又回想起妺雅的话，楚汐是本候的谋士，可是却一直很少出力，总是在挑拨其他臣子的关系，介于他追随本候时间久才没有让他走的，妺雅爱本候，这肯定不会有假，可是。。。。再一次，头痛欲裂，不能想了不能想了。。。秦暔皱起了眉头捂住了头。
    “小侯爷！”，楚汐焦急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要走过来，想起方才秦暔的反应便又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停在原地。
    秦暔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随你好了，你爱在这儿看书就看吧！”
    不得不说这个楚汐真的不是个吉利的人，上次见他心痛，这次见他头痛，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秦暔心里估摸着，扶着额头往书桌座椅边走去。
    看着秦暔这样，楚汐心里很是不忍，生怕再让秦暔受到其他的痛楚，便试探性的开口：“小侯爷，若是实在难受，不如早生回去歇着，还请小侯爷体谅当下的百姓疾苦，养好身子为民谋福利才是首要！”
    “本候的身子骨，本候自己爱惜着呢！”，秦暔头也没抬，不假思索回答。
    这句话竟是那么熟悉！
    他虽然忘记了某些事情，但是以前的一些习惯他分明没有忘！
    楚汐的心里稍微宽慰了些，看着秦暔似乎好点了，他与他说话，他虽语气冷硬，却也会回答了。
    “小侯爷近日可有见到司马长问？”，楚汐随意拿起一本书，似有若无地问。
    “长问每日都来见本候！”，秦暔还是没抬头，却已然在回答楚汐的问题。
    “那小侯爷可还记得司马蔚？”，楚汐再问。
    秦暔：“当然，那个老匹夫，我父亲说他老是指示我那圣上叔叔做些劳民伤财的事！”
    “南平王爷？”
    “正是，我父亲年前来信还强调了让本候不要回茂邳，帝都奸人当道，让本候小心！”
    南平王爷与王妃于未予十一年就已离世！小侯爷的记忆这还只到哪里？？
    楚汐瞳孔收缩了一下，赶紧问：“那在下问小侯爷，今年是哪一年？”
    秦暔这回抬头了，满眼的不悦：“你为何这么问？你在怀疑本候？”
    “不是在下怀疑小侯爷，而是在下发现，小侯爷似乎不记得了很多事情！”
    秦暔眯起双眼，有种威严被挑衅的感觉，沉声喝道：“放肆！”
    “小侯爷，不论你信或不信，在下都要告诉你，如今已是未予十四年，南平王爷与王妃在未予十一年腊月就已离世了，希望小侯爷能认清事实。”
    “什么？你说我父亲去世了？慕姨也不在了？”，秦暔瞪起双眼仇视着楚汐，“这种话请楚公子不要乱说！”
    楚汐看着眼前的秦暔，心里蓦地像被揪扯一般生疼！
    这几个月，在秦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刚见到南平王和王妃离世时，秦暔已然痛不欲生，几度失去知觉，为何如今他又会失去那部分记忆，相同的痛苦要再承受一次？
    失去亲人是什么感觉？越是从小没有得到过家人照顾的人越是看得淡然，因为不曾温暖过，也就无关痛苦。而那些从小到大都被家人呵护的人，亲人的离开，就越是沉痛，几近崩溃。秦暔无疑就是后面这种。
    秦暔虽出身高贵，可是楚汐却看得到他的苦，一份荣光，一份心酸，他越是体谅理解秦暔的痛，他自己就越痛，只感觉心上要滴出血来，无以言表。
    “在下确实没有乱说，小侯爷请你认清现实，如果在下没有记错，您的记忆还只停留在未予九年，这几年来还发生了很多的事，如果您怀疑，可以去找仲先生他们来问。”
    秦暔：“够了！本候乏了，你退下吧！”
    这个楚汐到底是何人？为何每次本候见他都觉得异常的沉重，浑身不自在，不是心痛就是头痛，果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儿！
    楚汐本想就此机会像秦暔禀明司马蔚的阴谋的，却意外问出秦暔的记忆完全混乱，也许现在他根本就无法清楚的知道司马蔚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还有司马长问！
    这次之后也许下次跟秦暔单独说话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想到这里楚汐赶紧开口：“小侯爷，请允许在下说完最后一句！请侯爷一定要小心司马蔚，还有您身边的司马长问，也请侯爷务必多留个心眼！”
    果然如妺雅所说：此人善于离间本候跟其他臣子的关系，他这次自己晚回来，回来后又千方百计地说要小心这个小心那个，即便不是个邪佞之人，也不会是君子！
    秦暔冷冷的瞥了楚汐一眼：“本候知道了！”
    就在楚汐准备躬身退去时，外面传来了说话声，不，应该说是口角声，似乎是一个女人和那些卫队的争辩声。
    显然秦暔也听到了。
    很快便有人来报：“禀小侯爷，公主殿下前来探望您，您看是否让殿下进来？”
    秦暔表情倒也没变：“妺雅啊，让她进来吧！”
    很明显，妺雅作为博阳侯秦暔的结发妻子进来都是通传了的。
    片刻间，只见妺雅端着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似羹汤地东西出现在了门口，步履轻盈缓缓地走向秦暔。
    “夫君，我来给你送参汤了！”，妺雅笑意浅浅地走到秦暔身边，将参汤放下，边说。
    秦暔勾了勾唇角：“雅儿辛苦了！”
    雅儿！何时已叫的这么亲密！楚汐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秦暔唤的那声雅儿。
    妺雅再一转身，装作方才看见楚汐，笑得深切：“咦？楚公子也在啊！”
    刚想退出的楚汐不得不在这里看着妺雅笑意盈盈，他双腿僵硬地站立，微微点头：“楚汐见过公主！”
    妺雅没在看楚汐，而是转过头去用甜甜的笑对着秦暔，一手抚在她的小腹上，轻声说道：“本来啊，我也是不想这么晚了还来打搅夫君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个小家伙想他爹了啊，硬是要踢我来看看，不得已我也就来了！”，妺雅说这话时，整个脸都洋溢着满满的幸福，那种笑，也是真真切切地温柔，不掺半点假。
    楚汐顺着妺雅摸的小腹的位置看去，发现那里已微微隆起，虽不明显，但随着她手的动作将外面的衣服压下去后还是看得出来，难道，难道。。。秦暔。。。？
    瞬间只感觉天旋地转，楚汐一直压抑在心中的剧痛再也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