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玄关依旧冷清，街上行人三两，认识与否都不会打招呼，自然没有人会注意他们眼中的兴奋。方景想，这个地方之所以会冷，并不是因为常年的积雪，而是那残忍的心。他站在街中间大喊，却不能引来一人的注意。
    “小景，你很开心。”
    燕瞳捧着他的脸，表情温柔。方景笑，身后深深浅浅的脚印渐渐消失。雪越下越大，模糊了远方的景色。
    赤染像是等待多时，他的肩上落了厚厚的雪。再见，方景几乎认不出来了。明明几日未见，竟有这样的变化。他穿着红色的暗纹袍子，站在雪地中宛若盛开的花。方景挽着燕瞳的胳膊从他身旁经过，逼人的寒气瞬间袭来。愤怒丝毫不经掩饰。
    乱了阵脚，破绽百出，这样的他比那日分别还要不堪一击。
    挪开视线，他看见燕瞳唇角若有似无的弧度。
    “你很开心呢。”
    “嗯。”两人紧握的手隐隐颤抖。方景想起那日燕瞳说过的话，再见，便会要他性命。
    呵，真傻，明明记得却还要出现，你是活够了么？
    “我家主人有请。”他们走出几米，赤染才开口。过往的行人仿佛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忙闪到一边。数名黑衣人不知从哪里窜出将他们层层围住。
    “就这样？”燕瞳瞥了赤染一眼，前行的脚步并未停止。两边的黑衣人显然诧异，并无行动只是随他们的脚步后退。一群人浩浩荡荡，将本就不宽的街道挤得满满堂堂。乍一看来，他们两人倒像是被保护的存在。
    身后加快的脚步突然消失，再现却是出现在他们身前。
    长剑拦住了去路，黑衣人纷纷又涌了上来。“我家主人有请。”表情些许变了，不似方才那般慌乱。
    燕瞳站住像是询问意见一样看了方景一眼。
    “做什么？我无所谓的。”他吸了吸鼻子，只是觉得更冷了些。心想这时候若能喝口热汤该多好。想到这肚子竟丢人的叫了起来。“唔，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饭？”
    前方客栈的牌子很是显眼，若不是被他们拦住这时候该是坐下了吧。
    燕瞳点头丝毫不顾赤染几乎铁青的脸。“我们去那边吃点东西，然后休息一晚再说吧。”说实话他并不想在这多做停留，要知道闫玉乔可是相当难缠的人物。
    “好吧。”
    “来我府上如何呢？”
    来了……这声音他永远不会忘记。方景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大，转身看着那笑得一脸温柔之人心中却生出了恨。
    “小景，我们走吧。”燕瞳始终望着前方，似乎根本没听到那人的声音一般。
    赤染手中的剑在颤抖，雪花落在上面甚至被弹了起来。“我家主人说话你听不见么！！”突然的吼声吓得周围之人连连后退。
    “想要吃点什么呢？我听说这里的炖豆腐做的非常美味，如何？”他小心的拭去方景发上的雪，声音比方才还要温柔。
    点点头，方景与他贴的更紧了些。快点吧，真的累了。
    “燕瞳！！！”有些急躁了。方景在心里想，原来燕瞳所说的你的弱点便是这个啊。只是，你似乎还没有发现呢？
    不远处的闫玉乔没有再出声，也无任何的动作，他只是站在那，看赤染飞速朝两人冲过去。长剑于他们面前挥过，雪花被这突来的风卷起改变了方向。方景仰着头，那些雪瓣似乎比方才更细了。
    燕瞳没有动，只两指便止住了对方的动作。
    “不堪一击！”他第一次面对着赤染说话，低沉的声音略微沙哑，与方才截然不同。
    “你……”
    燕瞳将方景扯到右侧，随即抽出了腰间的短刀，直逼那人的右眼。“今天我收下如何呢？”并无声音发出来，只是嘴唇张合。赤染却看明白了，握剑的手一抖想要后退仍是动弹不得。
    方景看向闫玉乔，那人仍旧不动，却笑了出来。与信任无关像是局外人在看好戏一般。他突然觉得赤染有些可怜，那弱点不管是面对燕瞳还是闫玉乔都是致命的死穴。
    杀了他，可好呢？学着燕瞳，他对上闫玉乔的双眼以唇语询问。后者先是愣了一下，突然瞪大了双眼。兴奋的像是拥有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这样啊……这张脸对你们的诱惑还真是超出我的想象呢。可怜。转过头那边燕瞳已经松手。赤染站在距他一米的位置。
    “燕瞳，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坚定。方景突然觉得心慌，不好的预感越加强烈。小腹开始疼痛，一阵一阵却还可以忍受。该死，他居然忘了。
    “对啊，杀了他可好呢？”闫玉乔来到他的身边，耳边的低语仿佛魔咒。他的小腹更疼，锥心的疼痛险些令他叫出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看来是他小瞧了他们了。
    赤染将剑丢到一旁，双手缓缓抬起于胸前合拢。这个动作……方景心想不好，正欲跑过去却被人拽住了。
    “你在怕什么？不对，你都知道些什么呢？”冰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向下然后停在那白玉珠子上。方景懒得与他周旋，如今必须要告诉燕瞳，那个……那个是……
    “炎、满、天！”话落，两条火龙突然由地底钻出直冲云霄。灰白的天空瞬间烧至火红。
    方景眼见那火龙冲着燕瞳便冲了过去却动弹不得。“小心啊！！！”他忍不住大喊，却只迎来燕瞳的微笑。
    “你在怕什么呢？小景……”温柔的声音刚落火龙便将他卷了起来。
    炽热的温度蔓延至他们这边，闫玉乔将他拽到数米之外狂笑。
    燕瞳？燕瞳……
    “就这样，结束了？”熟悉的声音自火海中传出，痛苦的哀嚎瞬间响彻天地。原本镇定自若的赤染突然跪倒在地上。火龙瞬间化作星火一点点被飘落的雪瓣吞噬。
    没有人看到经过，就连闫玉乔都惊讶不已。
    黑色的影子在他们身前闪过，下一秒他已经落入熟悉的怀抱之中。
    “今日，我只要你的右眼吧。”短刀快速飞出，赤染却已连站起的力气都没了。
    只听咣当一声，一只飞镖轻易的改变了短刀的路线。那是闫玉乔。
    方景不懂，为什么他会救他。
    “主人……我……”
    “哈哈哈，果然没错，你真的是燕瞳呢！！我以为只是同名同姓，没想到，没想到……”
    “你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
    闫玉乔没有理会身旁的赤染而是兴奋地对着燕瞳大喊。
    “燕瞳活着，活着。呐，你说得知这个消息的燕采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五官已经扭曲，那张漂亮的脸如今却叫人作呕。方景看不下去将脸埋在了燕瞳的颈窝。
    “我这便是要去找他的。”
    话落不止赤染连闫玉乔都惊讶的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