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7章 小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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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峰小时候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名字,身为妈妈的那个女人一直叫自己‘喂’,所以在小时候他一直以为自己就叫做喂,即使后来他上学了必须要一个名字时,他也以为‘喂’才是自己的名字,秦峰不过是个代号而已,是他想要读书的代号而已。
“他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我妈妈说他爸爸已经死了!!”
“没有爸爸的孩子长大了肯定会有问题,可千万不能要我的孩子和他一起玩儿。”
“他妈妈也不是什么好货,那女人成天在外勾搭!”
……
小小的秦峰坐在角落,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即使听见老师叫他站起来了,他也不曾回头看一眼。
“秦峰!!你给我站出去!!”
秦峰收拾了一下课桌,起身走到教室外面,听见身后同学们的嘲笑声,开始想象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
等到回到家后才发现,这个世界好像真的只有自己了。
妈妈两天没有回来了,家里能吃的东西他都拿出来吃了,他还太小,不怎么会煮饭,只能勉强将米洗好放进电饭煲里,加一点水,然后等着吃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可是一桶米很快就吃完了,因为妈妈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回来了。
“你看他衣服好脏哦!我们不要靠近他啦。”
“他身上好臭哦,老师我不要和他坐在一起。”
“秦峰,你怎么穿这么脏的衣服来学校?你看看你的头发都脏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你的作业呢?你多久没有交老师布置的作业了!明天把你妈妈叫来!!”
秦峰看着发怒的老师,呐呐的开口,
“妈妈不在家。”
妈妈已经十五天没有回来了,小小的秦峰拿出本子一天一天记着妈妈没有回家的日子,他肚子饿得都已经没有感觉了,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小鬼你妈妈呢?这个月房租怎么还不交?快去把你妈妈叫出来!”
秦峰缩在墙角,手指抠在墙上,
“妈妈还没回来。”
“没回来?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等到学校老师发现秦峰已经两天没来上学时,小小的秦峰已经在家饿昏两天了,因为拖欠水电费,家里已经断了水断了电,秦峰昏倒在自己的小小钢丝床上,瘦弱的不成样子。
他在做一个梦,一个很美很甜的梦,梦里有爱笑的妈妈和高大的爸爸,他们会带着自己去公园,去动物园,会给自己买很多很多的零食很多很多的玩具,晚上睡觉了还会给自己讲故事,爸爸会亲亲自己的额头,然后轻柔的说晚安,然后早上妈妈会穿着围裙给他做早餐,煎一个自己最爱吃的又大又圆的鸡蛋……这个梦太美太美,美得他想要笑出来,可是笑着笑着,他就哭了出来,为什么自己要哭了?
“小鬼小鬼?小鬼你醒醒!”
房东抱着秦峰往附近的诊所赶,他这几天来找这小鬼的妈妈交房租,敲了半天门不见答应,他担心那女人连夜逃走,打开了门想要看看,结果一打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整个屋里都乱糟糟的,正要开口唾骂那该死的女人就看见一片凌乱的角落有一张钢丝床,床上躺着前几天见过的小鬼。
躺在白色病床上醒来的那一瞬间,秦峰终于知道他被妈妈抛弃了,被妈妈丢掉了,妈妈不要他了,本来就沉寂的性格变得更加内向不说话了,一个八岁的孩子,突然一下好像明白了许多。
他被送进了福利院,能够吃饱饭能够睡好觉,比起在家时过的都要好上许多……还有好心人资助他让他能够继续上学,那个叔叔每个月会来看自己一次,会给自己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小朋友们都很羡慕,但是秦峰却笑不出来,他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零食和玩具,连声谢谢也不知道说,他再也没看见过妈妈了。
后来他在好心人的资助下读上了大学,然后大学期间又去当了兵,他觉得自己就要慢慢走出心头的那片阴郁了,他觉得自己也许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现实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那个一直资助自己的好心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那个销声匿迹了整整二十几年的自己的父亲……那个每月都来看自己的叔叔也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下属而已……秦家?哈哈……秦家……自己居然会是这个名动上海的秦家的私生子……我宁愿死在那个又脏又臭的小屋里也不要你这样的父亲这样的身份,因为这一点也不值得让人骄傲,那简直就是一个耻辱。
秦峰并没有看上自己的父亲一面,因为棺材板很厚,他只是就那么看着,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是个笑话,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每个人都窃窃私语的议论着自己,那边的秦家太太正用愤怒如火的眼睛等着他,恨不得杀死自己的愤怒,可是我有做错任何事么?你们以为这一切都是我想要的么?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好心人’是我的父亲。
因为比起有这样一个父亲,我宁愿没有父亲。
他还是搬去了秦家,那道冰冷的门缓缓开启的时候发出厚重难听的吱呀声,就像是一座牢狱一样透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我不能这么活着,活在秦家的阴影下,活在私生子的阴影下,为什么我的人生要这样被你们恣意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