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双目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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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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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绮影一直在竹屋附近游逛,无所事事,让人弄不清他的目的。他偶尔会带凤鸢在树林里散步,然后看他乱蹦乱跳,自己抱手在一旁什么也不管不顾,云映容也会陪伴在一旁。等凤鸢玩得累了,便在云映容的怀中睡去,回到竹屋后将凤鸢安置在床榻上。云映容坐在屋里,片刻,才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白玉石,里面的银针如水般滚动,他敛了敛眸,眼睫微颤。
握着白玉石,五指舒展,握起,然后舒展,又握起。过了一会儿,他把白玉石揣入怀中,敛了敛容,这才悠悠地走出竹屋。
檐下,绮影姿态慵懒随意地抱住双臂倚着竹栏,微微偏头,眼眸幽幽,似是在看着远处,又似乎没有也没在看,神情恍惚,却美得如幻似真。不得不说,这个人无论何时何地,何时何刻都会展现出绝美的姿态,完美无瑕得不似一个凡人。
云映容款步走过去,在他身后停住,深深地看着他完美的侧脸。片刻,绮影转过头来,妖娆一笑:“怎么,一直盯着我的脸不出声?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厌?”
敛眸,他的神色平淡,抿唇摇摇头,才幽幽道:“我替鸢儿做了一个荷囊。”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绯色银丝勾花荷囊,“我在上面绣了花,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绮影接过荷囊,垂头一笑:“绣花的荷囊啊,没想到你还真做了。”
云映容抿住,淡然地应了一声:“我觉得这花和鸢儿的名字很配,之前在路上也看过,所以便绣上去了。”
绮影道:“我也觉得菖蒲挺适合他的。”
云映容一颤,微微睁大了眼睛,愣愣地说道:“对啊,菖蒲是他的名字,我绣了菖蒲……”他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过菖蒲花还是紫色好看的吧,我绣的是白色,不如我再做一个了。”
“你那么闲就再做吧。”他垂头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云映容捏紧了荷囊,脸色苍白,缠着嘴唇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绮影顿了顿,然后回头笑得风淡云轻:“你这是什么问题。”
他快步走上前拦住了他,把荷囊捏得更紧,精致的布料泛出褶皱:“我绣的不是菖蒲,而是鸢尾花,而且不是白色……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绮影垂头一笑,笑得意味不明,过了半晌,他才耸耸肩,风淡云轻地笑道:“如你猜测,瞎了。”
他猛然一震,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触摸他的眼,却在半路不自然地垂下,云映容望着他古水无波的眼,尽管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平复颤抖,可出来的声音仍然沙哑不稳:“什么时候的事?”
绮影垂头想了想,宛若在面对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泰然自若地说:“晕倒醒来开始吧,不过以前就看不太清了。”
“什么?”云映容不可置信地咬住唇,眼眸填满了苦楚:“我不知道,我一点也不知道……那你陪我逛明昭寺,挂竹笺,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陪我?”
绮影轻笑:“当然不知道了,我都没告诉你。”顿了顿,“不要咬嘴唇,都出血了。”
咬紧嘴唇的云映容一下子松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
把他揽入怀中,绮影尖削的下颌搁在他的头顶,轻笑声从上面悠悠传来,宛若春天的风:“就算瞎了,我也能看见你。痛的时候,你就会咬嘴唇,一个孩子。”
瞳孔骤然放大,微颤着,到了极致后缓缓缩小,云映容埋首在他的肩窝,带着凉意的发丝撩脸庞,鼻尖弥漫了令人沉醉的冷香,竟让他有些酸楚,双臂收紧,他情不自禁地喃喃道:“为什么你要说出这些话?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一切却还要这样对我?”
绮影但笑不语。过了半晌,云映容沙哑沉闷的声音响起:“你会死么?”
“天知道。”绮影垂头一笑,无限风情。那个轻易地予夺生杀的王者,即使站在死亡之前,依然从容得无所畏惧。生与死这般触不可及的距离,在他的眼中,确是一线间。
其实,那个答案,他比谁都清楚。
绮影每天的一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蹙眉,有时候会勾起嘴角微笑,但他不是在做梦,他可以清楚地知道身边的一切动静。云映容问过他为什么可以行动自如,绮影说他能感觉气息和气味甚至温度,所以他能分辨出一切动静。
绮影的状况,还是隐瞒了凤鸢。而且绮影日常行为正常得让人无处去怀疑,堪称完美,连云映容看了都不禁怀疑。
天纷纷扬扬着下着雪,寒意甚重。
云映容正在沏茶,只觉一双手突然环上他的腰,尖尖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后背便被纳入一片冰凉中,慵懒的声音响在耳边:“你知不知道手炉在哪里?”现在寒冬腊月,三两天头就下大雪,云映容特意为绮影烘了一个手炉让他时刻揣在怀里。
云映容吃了一惊:“你刚刚不是把手炉放在了外面的竹栏上么?”
绮影轻笑一声:“是么,我忘了。”
云映容抿抿唇,然后笑道:“我替你拿来。”说罢,放下手中的茶具出了去。
这时,凤鸢拿着云映容给他做的荷囊兴高采烈地扑向绮影,抱了个满怀,咧嘴笑道:“爹爹,你看,这是容爹爹给我做的荷囊,好漂亮!”
绮影把他抱在怀中,任他在怀中扑腾:“爹爹还没有呢,小鬼还急着向爹爹炫耀?”
云映容随后走进,将手炉递给绮影,然后微微一笑道:“我刚开始还以为他会不喜欢,没想到他会高兴成这样。”
“容爹爹的手真的好巧,这个跟娘亲做给鸢儿的一样漂亮,鸢儿好喜欢!”凤鸢欢呼一声:“小翠说娘亲是大祯第一才女,绣出来的东西值很多钱,许多人都想要,容爹爹和娘亲一样好厉害!”
绮影轻笑一声,笑声带了几分调侃:“哦,这么夸张,不过我怎么没听过大祯第一才女,她叫什么?”
云映容愣住。
凤鸢蹭了蹭鼻子,认真地回想,然后说道:“大祯第一才女就是鸢儿的娘亲啊,小翠说她琴棋书样样都会,长得漂亮,说话温柔,对人很好很好的,许多人都喜欢她呢。”
“她叫楚漓。”云映容咬唇道,“是你在大祯时的太子妃。”
绮影微微蹙起了眉,露出稍有的无奈,笑道:“又让你捉住把柄了。”
云映容握住拳头,敛眸没有再说话。绮影顿了顿,淡声道:“你还是走吧,这些都与你无关,你犯不着为这些烦恼。”
云映容猛地睁大,死死地看着他,片刻起身走了出去。
“爹爹,容爹爹怎么了?”凤鸢疑惑地眨着大眼睛问。
绮影笑着摇摇头:“爹爹貌似惹他生气了,鸢儿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