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白媚娘惊愕，却又不露声色。心想越王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这不是银玥泠银大人吗？怎么？也流连于这云雨阁了么？”
    “这里不是子衿的牡丹坊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银大人。”子衿蹦蹦跳跳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便立刻安静地跪坐在他身边。泠顿觉不对，略略敛了敛眉。
    “干什么？银大人还不走么？莫不是想看子衿更衣换装？”
    “呵，我倒是对你挺有兴趣。想你怎么这么快就从倾之国回来了。”他的唇边微微盛开一朵牡丹。魅却全无什么笑意，脸色难堪。
    “你怎么知道？”
    “那你希望我的答案是什么？”
    “你明明知道。”魅站起身，扯着冠带，一脸冷漠。气氛难免尴尬。
    “哟，子衿，你该去了。”白媚娘立在门前，使劲用纨扇招着。
    “哦！”子衿应了一声，魅的眉头又皱了一下，她立刻安静，端正着被白媚娘引了去。走时一室无语，只留馨香满溢。
    “媚娘。”子衿叫着，寒意侵袭。
    “说过多少遍了，应该叫我姑姑。”白媚娘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殿下答应我的事，可会会食言？”她俨然庄重了神态，停下脚步，默立在直栏横槛前，手托腮似有所思地张望楼下的喧闹。不过传到这里那份喧豗也早已寂灭为沉静，只是双眼还能望见熙熙攘攘。
    “先做好你该做的事吧。”白媚娘转过身，冷言冷语。
    “切。”子衿咬着红唇，斜倚在栏前无语。
    “子衿可不会让客人们等着。”白媚娘携着她的手似在嘱咐，脸色却已是冷冷的了。
    子衿瞥了他一样，犹豫着离开雕栏旁边。
    华冠上的蝴蝶微微颤抖，只激起一阵沉默的脚步声，渐渐地寂灭在花开满楼的时刻里。
    炫。。。。
    青城望着他的身影冷漠在太过舒适的风里，他的手里抱着的那把“若泣”的琴，自己。。。。
    “不是叫你回去吗？怎么又闯进来？以为我不会生气吗？”
    青城佯怒，拂袖。
    炫苦笑了一下：我怎会不知？只是太想见你便顾不得他们阻拦闯进来。
    他很自然地把琴摆在案上。青城敛眉，那琴弦泛着冷冷的寒光，似在冷笑。
    “你怎么了？青城。”炫一脸淡然，坐下，安详，玉指已然触碰出几点琴声，如玉石抨击。
    青城强笑道，暗暗攥紧了袖子的一角：好漂亮的琴。。。。又有什么来由吗？
    炫瞥了他一眼，眼角狐疑飞入，口中喃喃道：
    你该知道的、你该知道的。。。。
    我该知道什么。。。。
    青城苦苦地含笑，羸弱，憔悴臲卼。
    “呐，青城，我与你，好久都没有在一起弹过琴了。。。。来一曲如何？”
    他的脸颊，海棠妖娆地盛开。
    “好。。。。”
    “那好，弹什么曲子好呢？青城。”
    “你说吧。”他苦于回命。任性你、随你。。。。
    “嗯？我吗？”炫笑着指了指自己，“那好吧，就弹我与青城第一次见面青城你唱的《花神令》吧。”
    我们？。。。。呵，连我自己也已经淡忘了。。。。
    青城无言。
    琴弦，冰冷，吸附着那飘零的花雪。
    弦外之音，撄乱曾经。仓皇苍茫彷徨。歌声，青城开口：
    雪，回雪，冷落三千落花。
    风，流风，飘飖一世繁华。
    微雨烟花如梦，弦外音撄乱刹那。
    妆奁菱花轻点朱砂，朱颜易老风华。
    雨，唾雨，拨乱乱世风华。
    花，浥花，仓皇红尘挣扎。
    素月丹枫悲恸，彼岸花燃尽蒹葭。
    冰弦若泣拨弄风沙，满宫明月梨花。
    是谁贪图倾城盛名，轻掷流年韶华。
    凋落珠箔沉香水晶沙，辜负眉目依稀如画。
    是你姗姗来迟薄命，弱水湔裙浣纱。
    枯败梦一场水月镜花，衰落容颜回祭晚霞。
    月，残月，割碎流光素雅。
    枫，燃枫，妖娆劫灰真假。
    残烟寒梦深重，红蕤枕空余华发。
    白纻渌水飞燕喑哑，寂寞一地喧哗。
    烟，推烟，朦胧一生年华。
    梦，折梦，谪落一身韶华。
    红雪残风疼痛，琵琶声断夺天下。
    白衣金甲为谁而杀，江山如画倾塌。
    是谁憔悴倾国朱颜，是谁留下沉鱼落雁，漫天黄沙，恩恩怨怨变化。
    是你赧颜羞花闭月，是你仙客蹁跹宫阙，泪如雨下，生生世世无话。
    舞红，令如梦，几重。
    流风，桐花凤，晨钟。
    炫微笑，青城苦笑。
    “美人。。。。”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美人。。。。我们快走吧。。。。”
    “啰嗦！不找到陛下送给我的星炫耳坠我死也不走！”罗瑶儿死撑着勇气向前行进。
    冷冷的风呼啸着诡异，偶尔掠过几道凄惨叫声，凄厉的狂笑，呻吟。谁挥舞着破损不堪的绸带乱疯在她面前，口中隐隐约约地哼着：
    “风晓月残香兰笑，叹红颜易老。烛影摇红泪怎消？朱钿宝玦华梦断蓝桥。瑶台玉阙难回首，问伊人知否？唯见西风汉宫秋，杌陧又恐春来锁燕愁。”
    “哈哈哈！——嘻嘻嘻！——咔！——呵呵呵！——”
    “啊哈哈哈！——”
    罗瑶儿愣愣地看着这个疯女人在眼前放肆，口中不停地唱着那首词，听着韵脚，像是《虞美人》。
    “风晓月残香兰笑，叹红颜易老。。。。烛影摇红泪怎消？。。。。朱钿宝玦华梦断蓝桥。。。。瑶台玉阙难回首，问伊人知否？。。。。唯见西风汉宫秋，杌陧又恐春来锁燕愁。。。。嘻嘻嘻，皇上。。。。哈！我告诉你哦！皇上今天会来临幸我哦！皇上会来哦！”
    呃。。。。
    “是董昭仪对吧。。。。”瑶儿恭敬地行礼，“您可真漂亮。”
    “当然了，不然皇上怎么会违背长公主还要封我为昭仪？皇上可喜欢我了！”
    “是啊，娘娘最漂亮了。那长公主哪比得上您啊。”
    罗瑶儿俅俅然。这个董昭仪听说过，乃是先帝的嫔妃，被贬这冷宫至现在也已有十几年了。
    “啊，当然了。”她抹着自己的唇色，“哎呀，陛下怎么还没来啊？我该梳妆去了，你来帮我吧！就是你！你！”
    罗瑶儿一惊。
    。。。。
    那个。。。。我算是自讨苦吃吗。。。。
    。。。。
    铜镜阴晦，罗瑶儿奇怪为何她身处冷宫却还有个妆奁精致十分。
    “好漂亮啊。。。。”她愣愣地盯着自己镜中的容颜，“我今天这么漂亮，皇上马上就会来了吧。”
    “是啊。。。。”瑶儿心里想着为何自己要在此中侍候别人，“娘娘很漂亮。。。。”
    不过，自己以后会怎样呢？。。。。是否也会来这座冷宫。。。。
    好听的名字。。。。这座冷宫。。。。蕊珠宫。。。。
    破落不堪的宫殿群。。。。
    她感慨。
    羞花闭月，沉鱼落雁，祸水非红颜，掷倾城相恋。谁一身馨香袭人，白衣素雅清新，手执着果品侵入。罗瑶儿大惊。
    “陛、陛下。。。。”
    “嘘——”零示意她别说话，端着果品，来到董昭仪的身旁，“昭仪娘娘，我又来了。”
    “哦？你是谁啊？”她皱眉问着。零微笑，毫不生气。
    “我是零儿啊。”零的笑靥蓊郁，从袖中掏出一支百鸟朝凰的珠钗，为她戴上，“真好看啊，娘娘。”
    “零，零儿。。。。”她不停地念叨着。
    零，零儿。。。。零，零儿。。。。零，零，零，零儿。。。。零。。。。
    零扶起她：娘娘，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怔怔地盯着零，一言不发，似乎惊滞。
    零只是笑着，瑶儿不语，也只能默默跟随。
    “慢慢走啊。”零说着，“瑶儿，过来我们一起扶昭仪娘娘。”
    “是。”罗瑶儿赶紧跑上来，扶住董昭仪的另一只手。
    “陛下。。。。”她小声地乞求，“今天陛下来不来啊。。。。”
    “啊？。。。。你说什么？。。。。”零荡漾着微笑，轻拂暗香舞动。
    哦。。。。
    罗瑶儿缄默其口。
    呵。。。。
    零的唇边，宛若花开，妖娆胜过曼珠沙华。
    “原来是这样啊，陛下真是个好人。”
    “呵。。。。瑶儿你啊。。。。”
    零轻笑。
    “走吧。”零执起她的手，她的脸颊立刻红潮狂涌，泛滥成灾。一路落花汹涌。
    是谁沾染一身六月雪，莽撞。惹身后紧紧追随着的内侍们慌乱惊恐。
    “大人！请不要！美人与陛下已经歇息了！大人！快停下！”
    “啰嗦！”
    泠拂袖怒道。
    “零！你给我出来！”
    “零！”
    罗瑶儿见他无语。
    “陛下。。。。”
    “呐，瑶儿。”零突然攥住她的胳膊，“帮帮我！帮帮我！”
    “陛下。。。。”她慌乱。
    一阵馥郁逼人，美貌容颜有谁能及？芳菲尽。。。。
    “零呢？”他冷冷的模样。
    “呃？。。。。”她一脸无辜，“陛下他。。。。”
    “呵。。。。”他无礼的模样狂傲，瑶儿却也不敢多话。
    “去哪儿了？”泠冷笑，风流韵态自负骄傲。
    “啊？您问我吗。。。。”
    她胆怯。
    烛火摇曳如花，灯檠羸弱，无法把持。
    “美人以为呢？”泠身上的花瓣紧紧吸附，无尽的迷恋汩汩流淌。
    “啊？。。。。”
    “切。”
    侵夺漫天月华，脚踏一石子路的落花。冷漠，如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