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落成泥碾作尘
    丰历350年，国与国竞争日趋剧烈，战乱四起，各国诸侯揭竿而起，丰成大陆一度分裂，届时名不聊生，天下大乱。据闻，日夜可见血腥于各地，乱葬岗身首异处之人多如牛毛，可叹可叹。
    ……
    丰历586年，赵广一统王朝，定国号“赵”，定首都于洛华。
    ……
    丰历641年，赵风帝被杀，其七子夺位，史称“七龙之争。”
    丰历647年4月，赵风帝大子赵远得皇位，同年7月，三子赵扬以弑父夺位之名讨伐其兄赵远。
    丰历649年，赵扬弑兄于洛华，其兄弟只余一人。
    丰历650年，赵扬帝即位，封其弟赵泽为泽王爷。
    至此，七龙之争落幕。
    ——丰成大陆史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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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是死了，至少那个躯壳是这样的。
    我想我还活着，只是换了一个身份。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还活着？
    世间有多少人，耗尽一生寻那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为什么……拼命想活的人活不了，而一意去死的人却总是得活着？
    真是具有戏剧性的场景。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停地思索着自己活着的目的。
    是这个问题太富有哲理，还是我过于庸俗……兜兜转转几个圈，我仍是没想明白我活着的目的。
    以前听人这么说：你要学会为自己的人生设定目标，那会使你更容易达到那个程度。
    现在想来，目标只是为了活着而设定不是吗？
    ——有的人明明死了却还活着，有的人明明活着却已经死了。
    我想我属于第二种。但是我明明身也死了，心也死了，到头来却还是活着。
    来到这里的第二天，这个寒冷的小屋里，仍然没有什么生气，就像我一样似乎被遗忘了……
    我开始恐惧了。
    整整一天，我都没有回去，是不是代表这不是梦？
    对我来说重生绝对不是件愉快的事，那只会让我备受折磨。
    而我最最恐惧的是——
    是否我罪孽深重，连地狱也不收我？
    神似乎忽视了我，却貌似又随时随刻注意着我，看着我如何痛苦，连地狱的大门都不愿为我打开……
    呵呵，他是对的，对我来说，人世间是最大的地狱。
    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我想我又要再死一次了，我有个疯狂的想法，我想把世间死法都尝试个遍，就从饿死开始。很疯狂不是吗？其实我已经疯了。
    辗转轮回，永恒并不浪漫，那只会让人发疯。
    迷迷糊糊，我觉得这次饿死应该马上就成了，隐约听到个小声啜泣的女声，一直在我耳边萦绕，叫我回来，叫我不要死，还有谁会为我担心吗？真是奇怪……
    “少爷，少爷，你醒啦！”少女的脸上溢满泪水，却抵不住那双充满欢喜的双眼，少女趴在我的身上哇哇大哭，倒是让我有些想起了以前的皓辰。
    真想把那段该死的记忆永远尘封，我的回忆只有痛。
    眼前少女身着粉色衣裳，明明已经入春却唔得严严实实的，这是这个时代服装的特色，脸上挂满泪水，十六七岁的脸上仍透着青涩之意。
    我叫楚幕延，对，还是楚幕延，可以说现在除了身上这身衣服变了，年龄变年轻了三四岁，别的什么都没变。无形中仿佛有谁的指引，同名之人还有相同长相？
    以前就有听过平行世界的理论：多个世界之间相互没有联系，独立存在，即你在一个世界做的事不会对其他世界的你造成影响。
    或许是这样，但这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楚幕延，当今宰相楚修的小儿子，如今是泽王爷的男宠，他是被自己生身父亲送出来的。
    在这个时代，没有男女恋的明确之分，所以一些权贵家里除了姬妾也有男宠的存在。
    真是可笑……前世的自己也是男宠今世也是……莫不是我的命吧？
    这个身子的原主人，貌似被打死了，争风吃醋？是被几个姬妾活活玩死的。
    小水被他们关了两天，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折磨，手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过脸上却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我也没有。据说，那是怕被王爷发现，所以即使伤了也很难看出来。那个所谓王爷是不想理睬吧……不然每天府里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怎么会发现不了？人命如草芥……果真如此。
    呆在这里静养的几天，我享受了从未有过的宁静。这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真的已经老了。我会静静地看着日出日落，一个人在那里喃喃自语，也会突然起意，问小水几个关于人生的问题，譬如人与人的关系，人的生死来去。
    小水总是云里雾里，本来，这个时代的思想家们都还没怎么出炉，这些大道理，自然不是这个小丫鬟可以解答的。
    有时候会想，到底什么人可以去西方极乐世界？佛说，人必历经众劫，方可羽化成仙，所以有了唐玄奘西天取经的故事。
    劫数劫数……前往地狱的人，为什么会去地狱？应该是因为渡劫时选择错误吧。——
    他们或自私，或疯狂地选择了只利于自己的选择，却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所以他们丑陋。那么我呢？我算什么？我没有伤害别人，但是却连地狱都不能进。
    呵呵，或许每一个进入地狱的人，都不明白他们错在哪里，因为如果知道了也不会那么做了，我和他们一样，永远活在深度思考之中。
    这一天，我终于肯出去走走，乐坏了小水，这几天，她陪我闷在房里，也真是辛苦了。
    倒不是我不想死了，只是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一定会连累到小水，我只是想静静地死去，要死也死于远一点。
    王爷府很大，至少比我那个时候还要大的很多，应该是人口较少的缘故吧。
    王爷府里的花草倒是不少，但是却都显得死气沉沉的，当然，这很有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因为个人的心情。
    这里就像一个大的角斗场，不知是谁送来的玩物放入其中，看着他们自相残杀，自己作壁上观。
    殊不知他们自己只是身处一个更大的角斗场中，和其他的人做着斗争罢了。
    远远地，看到那几个姬妾又在耍弄着别人，那个躺在地上的人，貌似还是我认识的。
    “啊……”低低的泣声从地上传来，这个和我一起进来的，叫做孙央，同样是……男宠，是被他的叔叔，户部尚书送来的。
    在这个时代，或许男宠比姬妾更不值钱，因为姬妾还可生儿育女，男宠却只能用来泄欲。
    所以发生了眼前一幕。
    嘲弄地勾了勾嘴角，这里的阶级似乎比前世更为清晰呢，不过这样倒好，至少比前世一切都藏在笑容之下要来的直接多了。——
    我喜欢真实的东西，即使真实不一定美丽，但最起码，它够真实。
    那几个女人似乎十分开心，用脚踩在孙央的头上，小小的针插入孙央体内，可以感觉到他的颤抖，这只会让她们更加兴奋。一个女人打扮得挺端庄的，可惜那脸上的疯狂毁了她的形象，诠释了她的内心，此时的她正用脚狠踹着他的肚子。
    那很痛，我明白，前世有个家伙也这么对待过我，那人是为了欲望，那么这些人呢？应该也是为了欲望吧。
    默然转身，准备离去。
    ——反正活着也是死了，死了还得活着，那么世间的一切不都毫无意义吗？没有必要抱有什么情绪。
    当然，这仅仅只是我的想法，却不是别人的，所以她们还是活在自己所思所想之中，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呵，姐姐你看，那不是楚公子吗……没想到他身体这么好，上次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这么快就恢复了哟……”
    刺耳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抬头看去，那个女人的脚还停留在孙央的肚子上，疯狂的眼神中浮现出我的身影。
    “呵呵呵呵……”她们只是轻拍拍手，身边的几个丫鬟，纷纷围了过来。
    “少爷……少爷……”小水慌乱的声音传来，可惜此时的她也无能为力，五个丫鬟，两个架住她，三个架住我，是怕我逃跑吗？我才不会逃。
    被抓到了跟前，鹅黄色的衣裳，配上略黄的脸，再加上刻薄的唇，呵，怪不得被丢到了这个院子，这副尊容连我看了都会皱眉，更何况阅尽美人无数的王爷。
    王爷府里主要分为东西两院，王爷和那些个有名分的住在东院，他人送来的礼物和没名分的姬妾，放在西面。
    所以她们可以这么的肆无忌惮。
    “你就准备用这张脸去勾引王爷吗？明明是个男人，却长着这么一样妩媚的脸，你真是天生做男娼的料……”
    她们一边辱骂着，一边撕扯着我的头发，还有针插在了身上，可惜就是不会划花我的脸。
    忽然我笑了，这一刻，只有这一刻，我觉得我还是活着的。
    起码我会痛不是吗？
    有人说过，我很能激起别人的征服欲，我想也是。
    见到我的笑容，身后的人更加疯狂地用针扎入我的体内，我也笑的越发疯狂。
    疯了，疯了，大家都疯了。
    在这个王爷府里，有多少人企盼着能爬到王爷身边？但是仍有人盼到了死也没做到，人生太无趣了，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和别人：我还活着。
    日近黄昏，在小水的哭泣声中，我被抬回了房间，或许这样过活，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