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40章 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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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庭月他们连夜启程,摸黑逃走,委实不太光明,但是小命要紧,所以几个还是挺甘之如饴的,待到了船上,船家立即埋头苦干,拼命地驾船逃奔,另外几个统统跑进船舱呼呼大睡了,只余下仙帝源兆立在船头,直直地望着前头,不动如山;水打船舷,溅起串串水花,却意外地没有一点一滴落在他的衣裳上。船家一直不敢同他说话,这会儿也只能炯炯地看着这灼灼仙姿再次表示滔滔景仰。
船儿在江面上飘了几日,还算风平浪静,离开山寨也有了一段距离,船家这才松了口气,这几天提心吊胆火烧屁股一样地没把他半条命给丢了,这会儿跟晏庭月说话也随意起来:“大官人真是厉害啊,居然算准了那位大当家会来搭救我们,实在是神机妙算。”
“老丈抬举了。我哪有这本事,不过是碰巧了。也该说咱们洪福齐天啊。”晏庭月回答的很快,无辜地眨眨眼,脱离了那里,他说话也变了回来,不再一口一个小生,让刚刚有些习惯的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可是,你,那会儿不是说,有秘密武器的,难道不是指大当家?”船家分外地吃惊,他回想了一下,又确定地点点头,“我见你说的肯定,还以为你早就猜到了。”
晏庭月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是。”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当家英雄人物,岂是我等可以猜测的。”
我是想到大当家会来救我们,但是我的秘密武器可不是他,而是能够让英雄变狗熊的美人华宣是也,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指不定红狐狸该怎么得意。
船家一口气噎在喉口,敢情这位大官人就在那唬人啊,亏得当时自己还巴巴地信了,以为真有什么秘密武器,现在再回想看看,要是那位大当家没有横空出世,趁夜放人,自己几人还不知道要身陷山寨多少时日,想到那个不动神色的二当家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华宣悠悠然地坐在船板上闭目养神,美人之姿即便这般也是发挥地十足十,小狐狸紧靠着他,晏庭月知道两个其实是在修炼,这段时间因为赶路,白九重修炼一再耽误,好在现在有华宣在旁督促指点,倒是比以前要事半功倍了。他看着两个,叹了一声,竟叹的有些寂寥。
赵恒因为他的白哥哥的托付乖乖地在角落里照顾那个王八,没想到这王八够傻的,在他们被困的时间里,居然没有逃走,白九重上船的时候脚下没注意在龟壳上狠狠踩了一下,差点没有滑倒,当时小狐狸哭笑不得,拎起那王八的尾巴凌空晃了晃,心情顿好。
天空很晴,蓝得十分漂亮,偶尔有只水鸟展平了翅膀呼啸过去,很快变成了远空中的一个小点,天空更显空旷而寂静。日子如一汪温泉,温吞吞的,无波无澜。晏庭月眯眯眼睛,这生活无甚挑剔,委实逍遥惬意,不过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耳边响起了华宣和白九重在讨论着鸡鸡,他托着下巴,船上待的久了,也该改善一下伙食了,尤其是那日在山寨闻见了浓郁的酒香,却喝不到那纠结的心情又浮现了上来,想想帮赵恒寻亲也不急在一时,不如就拐到桐城去一趟也不错。
想到此,他的脸上立刻又挂上了满意的笑容。
船家倒也乐意,他笑称自己的酒瘾一直被勾着,好容易要经过,不去喝点桐城的酒实在是馋的狠,被他这么一说,连华宣的兴致都大了。
于是,上京的路途又多了一站——桐城。
“照我们这样的速度,不出两天就可以到了。”船家估计着。
只是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
晴朗的天居然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春雨润如丝,倒是不假,漫天的雨丝与江面连成一片,连绵几万里,岸边的景色都被晕开了,线条柔和,感觉眼睛都被迷惑了一样,叫人心底一片柔软,船家穿起了蓑衣,白九重看着好玩,也要了两件,跟赵恒一人一件,在雨中打闹。
船头那个始终一动不动的人,春雨落在他的头顶时就立刻避开了,形成一个相当奇特的景观,好在船家在后头看不见,要不又要磕头大喊神仙下凡了。
“仙帝大人这次要待多久啊?”晏庭月跟华宣面对面坐在船舱里,随口问道,“还是天上的仙人平日里无事可做,所以可以时常下凡的?”
华宣看他一眼,忽而怪笑了两声:“庭月,听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是嫌弃我了?”
晏庭月默默无言,转头看舱外地风景。华宣也跟着转头,看到那个在雨中傲立的身影,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夜晚的雨小了些,只是依然下着,船家把船停在了岸边,生了火烧饭。晏庭月看着连绵的雨发呆,白九重好奇地跟出来:“你怎么不穿衣服啊?”话音刚落,就被扯进了一个怀抱,头被摁着,顶上响起了爽朗的笑声:“怎么没穿,这不是衣服的话是什么?”小狐狸挥舞着手臂退出来,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我说的不是这个衣服!”他挠挠头不记得蓑衣怎么说只好憋红脸干着急,叫晏庭月又是一阵笑:“好好,九重说不是就不是了,那以后管这个叫什么,围脖?嗯?”他刻意地将尾音稍稍上扬,夹杂着慵懒与魅惑。白九重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急忙别过脸,坐在了船舷上,抱着单膝,把一只脚放下船舷,随意地晃荡。晏庭月跟着坐下来,凑到他边上,抬手摸摸软软的头发:“九重,现在耳朵可以自己变没有么?”
白九重沉默了一下,有些丧气:“不能。”
晏庭月大喜,神情却如往常:“那变出来,让爹爹摸摸。”
“去死!”小狐狸拍开他的手迅速逃开了。
因为一场雨,他们到桐城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天空中的云霭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彤色,风中带着湿气,夹着树木和泥草的清香,却也不错。桐城因为靠近江岸,交通要塞,发展地很繁华,进到城里,商贩众多,摊位林立,一片富足的景象。
晏庭月小小声地问华宣:“宣,却不知道源兆仙帝有无来过凡间?”其实那日仙帝吃包子的样子,他就猜测大概是没有了。
华宣刚想说我怎么知道,我与这位大神可是一点不熟。
走在他们不远处的源兆仙帝开口了,他声音清朗,如夏日的清泉,冷冷的,凌凌的,却很好听:“来过,不过是很多很多年前了,那时候虽没有待多久,却也印象深刻,只是没想到现在如此繁盛,如此景象倒是不认得了。”他说话间居然存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晏庭月向来耳朵尖听只言片语也能刨出一些别的味道来,神色一紧,怕是这位大神在这凡间留下过什么事或者什么情;不过鉴于源兆是大神,不敢妄自揣测,只好生生憋在心里,计划着要不等下用这凡间的酒来劝上几杯,说不定仙帝与华宣一样,经不住几杯就倒了。想到或许即将就会知道一位大仙的秘密,他就没来由的眉飞色舞起来。
源兆仙帝负手看着渐渐点亮的灯笼,目光幽深。
晏庭月何等通透的人物,立刻道:“这个不打紧,我虽然对这里不熟,不过好歹在凡尘里活了这么些年,逛逛街吃吃食赏赏景吟吟诗,这些都难不倒我。”他遥遥地望了一眼灯笼深处,“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些酒食填填肚子。”
华宣抢口道:“那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