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色的深邃天空中，明暗交错的星辉辗转闪烁，如同铭刻下一片万里江山的千古预言。
    秀眉如画，星眸如点，面容如玉，发黑如墨。
    那个静立于星空之下的翩翩公子，在这浩淼的天地间宛如神之杰作，不可方物。
    跪在他身后的云焰忽然想起那日偷听到的莫邪与姬尧的对话：
    “看惯了雪妃娘娘和少主的王爷都对他如此的评价，那该是怎样妖孽的一个男人啊。。”
    见过洛阳的人都不会同意这样的说法，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温润圣洁，那出尘脱俗的绝世容颜，优雅高华的举止气度，你可以说他美，可以说他俊，甚至可以说他清秀，只是断然跟妖冶美艳之类的词沾不上半点的关系。
    可是，一个男子，一个注定高居九鼎之位的男人，却偏偏生了这样一张脸，未尝不可以说是一种妖孽。
    视线追逐着一颗暗淡的星辰滑向天边，洛阳又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淡淡的开口问他，“你们两个离开帝都多久了？”
    静逸至听不出一丝杂乱的轻询，幽幽的与这暗夜里风动竹林的天籁浑然融为一体，说不出的和谐柔美。
    “回太子殿下，快一个月了。”
    “所为何事？”
    “欧将军的命令…”云焰回答得很干脆，但跟没回答没什么区别。
    洛阳脸上平静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眉尖却是不经意的皱了皱，“什么命令？”
    “请太子殿下恕罪，云焰不能跟您说。”
    “嗯？！”那张俊脸上无懈可击的微笑终于僵了那么一下，“你说什么？！”
    跪在地上的人姿势愈发的恭谨，可是语气里却是不容商榷的坚决，“回太子殿下，欧将军有令，这件事不能告诉您。”
    “大胆！！”洛阳俯下身把他的脸挑起来让他看着自己，用最温暖动人的声音说着冷冰冰的句子，“难道你忘了当年我从坠天山脉把你们带回来的时候跟你们说过的话了吗？你们可是发过毒誓的！”
    “回殿下，云焰从不敢忘！”被迫抬起来的脸上，目光却依然是向下低垂着的，那穿着黑色紧身衣的杀手淡淡的答道，“您曾跟我们说过，云中十二骑永远只能有一个主子，而我们的存在的意义，就是绝对服从主人的命令…”
    “既然还记得，那么现在你回答我，你们现在的主人…是谁？”完全出乎了他意料的对话，松开钳制着对方的手，洛阳的语气里已经开始有了几分不确定。
    “从七年前在嘉峪关您将我们交到他的手上开始，十二骑的主人就再也没有变过…”得了自由的云焰重新低下头来，声音很低却清晰得很，像是诵读咒语一般的念出那个名字，“原神武军左将军，现在的复国军总元帅…欧啸天…”
    “不可能！！”难得的，昭明太子那素来清宁甘冽的声音有了一瞬间颤抖的升调，旋即又立刻平静了下来，“倾国之乱之前我让你们留在帝都保护敬声的命令你们不还是执行了吗？又怎么可能在那之前就…”
    “回殿下，我们留在帝都，执行的并不是您的命令。”云焰的声音依然很恭敬，却是带出了杀手的冷漠，“是欧将军要我们留下监视着长孙公子，一旦他对您有不忠之心，就地处决！”
    怎么会是这样？
    心一下子紧了起来，洛阳向后退了几步稳住自己。
    尽管早该想到的，敬声能背着自己做那么些事，啸天他，又有什么不可以。
    况且，自己又何尝不是有许多的事瞒着他。
    这样想似乎没有什么谁对不起谁的，可洛阳还是觉得心里委屈，因为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所以容不得那人对自己有丝毫的隐瞒。
    还有，他担心的，一直瞒着啸天的那个秘密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拢了拢自己的情绪，洛阳让云焰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既然你们的主人已经不再是我，那为什么你还会跪在这里回答我的这些问题？”
    “回殿下，”饶是有过专门训练的冷漠杀手在对上那双水墨淋漓的眼睛的瞬间也有一丝的混乱，云焰不自觉的又低下了头，“是将军吩咐的，只要不违逆了他的命令，您依旧是我们的主子，我们所作的一切都以保护您的安全为先！”
    “哦？！”听他这样说，洛阳心里有些释然，笑了笑才继续问，“那你们在帝都的五年都向他汇报了些什么？”
    “回殿下，将军只是让我们看着公子别让他叛国，并没有让我们打探什么消息。”说这话时云焰抬起了头来，冷漠的眸中一片赤诚，“他说既然是您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也没什么兴趣。”
    在云焰离开的背影没入了漆黑的深夜之中后，洛阳有点脱力的放任自己靠在了身侧的树干上，双眼轻轻一阖，似含着一声极轻的喟叹。
    除了辽东和南泽两方藩王自拥的兵马之外大燕十之八九的兵力都掌握在欧啸天的手里，这云中十二骑以及他们背后的太子亲军是洛阳手里最后的直属力量，可现在，云焰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他，他们的主子早已不是自己。
    他离开伽蓝城已经五年了，被胤雪人占领的帝都一切都是长孙敬声暗地里在打理，原本长孙一脉的文官势力就一直掌握在那人手里，只怕现在早已覆盖了整个大燕旧廷。
    太傅曾跟他说过，掌握住那两个人就等于掌控住了整个天下。
    若真那样想的话，现下的局面似乎很令人满意啊，可不知道为什么洛阳总是觉得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
    呵呵，他自嘲的一笑，如今的自己，可真的是把身家性命都交到那两个人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