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朵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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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出了东园,顺路往自己住的青茹缓缓踱了过去。
一路上秋风飒爽,倒也宜人得很。
旁边伺候着的尚风嬷嬷翻了翻手里那一大叠的药方子,笑了道,“太医院也不是个什么济世活人的地方。他们有些为名有些为利的,有多少人是诚心想着照顾好帝君们的身体的。”
雨夜一边走着一边哼了小调儿,问道,“怎么?你对太医院也不甚满意吗?”
尚风嬷嬷低眉笑道,“我又不是太医院那边照顾着的。活该要有什么病,居然也比您几位吃的药更实在些。内廷掌管内侍各项事宜的人全都是清都家臣,各个都有良心的。叫我说还不如让他们来照顾主子们的身体,才更叫人放心呢。”
雨夜听了心里一动,脸上装了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我倒是忘了这茬了。听说今年管着内廷内务司的总承是是十方家的人。皇帝挺喜欢的一个。”
尚风听到十方家的名字,心里咯噔一响:莫不是为了御主长河,吃醋了?
御主长河未出嫁前娘家就是十方家。尚风嬷嬷自知自家主子和那位御主一向不是很合得来,这会儿真深悔失言。暗自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尚风嬷嬷赶紧回禀道,“是十方家的人。至于陛下喜不喜欢倒在其次,主要是用心其事就好了。”
雨夜看尚风一副懊悔的样子,心里摇头。笑了笑道,“自然是要用心其事的。晚些时候,他们下了值,帮我把人叫来青茹。我有些话要问他。”
如果是十方家的人,估摸着问了也没关系。雨夜不再理会恨不得嚼了自己舌根的尚风嬷嬷,径自往青茹去了。
吃完晚饭,尚风嬷嬷战战兢兢地带了十方·远泽过来。
比起一副小心翼翼模样的尚风嬷嬷,十方倒是落落大方。一边行了礼一边十方·远泽毫不避嫌地替自家御主请了雨夜的安。
雨夜暗自点头,摆手赐了座儿。
看看一屋子都是自己用惯了的老人,雨夜也不避讳了众人开口问道,“你们内务司除了管着内廷各处人员的调动,还要管哪些事?”
十方·远泽一愣:怎么今天调查工作来啦?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赶紧如实禀道,“凡属内廷各处宫女内侍,一应的事儿我们都管。从生老病死,到嫁娶丧葬。”
“只管宫女内侍的吗?”雨夜又问。
这一句倒是把十方问住了。他思前想后愣是没有弄明白今天这位专门管着整个清都内廷典狱刑罚的御主怎么问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了。
想归想,十方口里不敢怠慢了连忙回答道,“不止。如果有外廷的人员调进了,那也归我们管。所以,奴才们有时也很为难的。毕竟内廷原有的人比较好管。有些还是家臣。外面调进来的则很不容易处置。比如新来的贵人主子总是带进来一些不服管的家下人。一成的规矩都不懂,派到哪边都不合适。罚得重了不行,罚得轻了奴才们以后办事就难了。……”
一边说着十方一边把眼打量雨夜。他现在渐渐理出一个头绪来了:估摸着应该是哪边外调进来的人出了事儿了。于是说话间,十方也比较聪明地摆明了自己的立场和难处。
雨夜听他说话聪明,放下心来,凝目敛了笑容道,“一直被传唤进内廷伺候的黑衣卫风·流,你应该知道吧?”
十方自然是知道的。
他甚至知道这位风大侍卫其实早就是律皇爷的人了。
雨夜见他点头便接着问道,“他的药是你们那儿配的吗?”
尚风嬷嬷这时候才听出事情的大概来,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刚刚来之前,十方正在和御主长河说话。她当着御主的面把人带了来,如果出什么事,她可不好交代。
不过,十方和雨夜接下去的对话让尚风放下去的心又揪了起来。
“药是我们去配的。”十方摇头道,“几位上君都有吩咐。奴才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所以一应的药材都是最好的。不过,这个药方却不是我们内务司的御医开的。”
雨夜心里道了一声糟糕,急急问道,“你们难道让太医院开了?”
十方这时略略有些慌乱。他突然醒悟过来。几位上君让他照顾这位风侍卫时都是谨慎吩咐了要严守这人秘密的。甚至于静王交代他的时候还说,“就把他当内宫的主子来伺候就对了。”十方·远泽就是再不懂事也明白,对他这样照顾内廷起居的总承来说所谓的秘密就是风侍卫身体的秘密。落胎这种事可以瞒皇帝,但是绝对瞒不住他。而当时,清仪君也没打算瞒他。许多善后事宜都是他亲手做的。那么,照着规矩由太医院为上君看病的做法这次确实是错了的。
十方一慌,连忙跪下,道,“奴才大意了。”
雨夜一闭眼,心知大错已铸。
风·流比不得他们。没有帝君的庇护,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这宫里宫外能用两只手指就掐死他的人可以说多如牛毛。
“去把权家的人叫来。”雨夜吩咐下尚风嬷嬷,却对伏在地下的十方道,“你且起来。我还有事要你去办。”
尚风不敢怠慢,急忙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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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燃挑起帘子看了看外面。
眼下已经到了河埠。照行程就要转行水路了。因为不放心金·钟一个人去千流坪,安燃决定把身边的金橘留下。走之前,自然还有一番交代。
金·钟坐在马车的最里面,半闭了眼养神。
金橘一边留心听着安燃的吩咐,一边在心里盘算起了路上的计划。他们走的是明的一路,所以保护的人员还算多的。浩英宣因为不放心还特地让安全营也派了人暗中保护。所以算来是相当安全的。况且水路之上,只要近了河源,就万事大吉了。
“我就是担心主子您。”金橘扭了衣角,憋不住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安燃戳了戳女孩儿的额角,笑骂道,“我还用得着你担心。”
另外一边的银杏暗中附和:这一趟最让人担心的岂不正是主子您吗?
当然,这话嘴上是不好说出来的。银杏只好打叠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希望这一路上顺顺利利。
瞅着外面天光尚未大亮,安燃拉下风兜和银杏悄悄儿溜下马车。
金·钟咳嗽一声,吩咐下去准备弃车登舟。
安燃带着银杏远远看了金·钟他们一大堆人在各色随行人员的陪同下黑压压地占据了河埠码头的大半地方。又忙碌了一个多小时,所有的人才上了专用的船只起锚出发了。
安燃放下一半的担心,正思考着该如何走下一步时,他发现远处有一个人在朝他打手势。
身为曾经的江湖人士,安燃极快地反应过来。悄一点头,他拉过银杏往一处偏僻的小巷里走去。身后那人不动声色地尾随而来。
安燃在一个四下无人的死胡同里停下脚步。
那人上前悄悄地行了一个宫里的跪拜礼。安燃看了不禁皱眉:这才出来多久?皇帝就不放心起他来了吗?
来人把肩旁垂落的一丝酒红色头发露出来,低声道,“卑职是权家的人。现在黑衣卫任职。青茹的那位主子前几天发现了一些不好的事。特地让卑职来告之主子。”
居然是雨夜让他来的?那事情恐怕不一般了。
安燃心里打着鼓,一面点头道,“你说。”
“您再追的那位,身份恐怕已经被宫外某些人知道了。消息是从太医院流出去的。青茹的那位主子正在查。请您一定尽快找到人。主子是怕变生肘腋,挡之不及。”
安燃一惊,多日来的疑惑渐渐有拨云见日之势。
他一直就觉得许多事情来得蹊跷,就是其中关节没有想通。现在看来,都是人祸而非天命。
现在他只期望风·流可千万别做出什么傻事来。
黑衣卫来去如风,说完了话就悄然隐去行藏。
银杏颇为担忧地问道,“主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横岭白城。”安燃决然道。
眼下,风·流会去的地方大概只有关押着风·畅的白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