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朵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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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钟是在晚膳的时候到了光明大殿。一进门就扑息心怀里哭。
“我不干了我不干了。老祖宗替我教训那个混蛋去!”金·钟叫嚷着。一边的宫女内侍俱都屏气敛神,不敢发笑。
息心推开闹成一团的金·钟,笑骂道,“你这个泼皮无赖,丢脸不丢脸啊!又和宣儿吵了?吵输了就跑我这里来告状?”
金·钟把脖子一横,跺脚道,“怎么连老祖宗都说我是泼皮无赖?!这世上还有公道吗?”
“你看你那样子,整个就一泼皮。还不承认。”息心看着他跳脚,翻翻眼珠定义道。刚才的愁云被扫去了一角。
金·钟噘了噘嘴,很委屈似地开始诉苦,“您也不问问怎么回事……”
“我今天烦着呢。”息心叹了口气,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还能有什么事?一定是送去的药太苦了,金·钟不愿吃,被宣儿说了呗。
这些日子来的老套路了。
息心也奇怪前些日子好好的药汁怎么突然就变苦了。也打发了人去太医院问过,说药方仍旧是太医院的院长开的,也是他亲手熬制的。
“因为天气的原因稍微加减了一两味药材可能让药汁味道变了。可好歹这是药啊。苦是苦了点,却能治病。”这是回话的内侍转过来院长的原话。
夏阳听了险些当场发作。息心也是直皱眉头。虽然被冲撞了,息心却觉得这话也在理。后来告诉了玄隐帝,估计他是不舍的骂金·钟的。所以,息心后来听到的消息就是玄隐帝这几天一直都往金·钟那边跑,想必是去监督他吃药的吧。
不过,监督着监督着倒是把金·钟逼急了跳到他这边来了。
金·钟听他说烦就吐了吐舌头,坐道息心旁边说,“我最近也是燥热得很……算了,不说了。您说说是为了什么烦心的?我给你解解。”
金·钟没有说下去的半截话把息心听得心里咯噔一声跳。嘉怡嬷嬷瞅着外面已经开始传膳,不好说不开心的话题,就顺势接口道,“能有什么事呢?吃饭事最大。主子先用了膳再说吧。”
息心微微一笑,拉过金·钟道,“你也别闹了,坐下和我一起吃饭吧。穿这么点跑出来,你屋子里的丫头小子怎么也不照管着?”
金·钟鼓起腮帮子抱怨道,“我可不要使唤他们。天天跟看犯人似地看着我。”
嘉怡嬷嬷站到息心的左手边帮忙布菜,一边给金·钟送了个眼色。
菜非常地丰盛,加上金·钟在嘉怡嬷嬷的示意下热情洋溢地散布各色江湖朝野的见闻,息心居然也暂时放下愁怀进了不少。
等菜撤下去了,肚子里那段愁绪又悠悠转转地升了起来。息心于是又叹了一声。
金·钟自然没敢立刻就走。他来的时候就得了安燃的传话,其实心里是明白息心正想着的事。瞅着饭也吃了,是时候问一声。于是金·钟再次开口问道,“老祖宗有什么烦心的事,说出来声儿给你解解闷气?”
息心点了点他的额头道,“来我这儿之前,难道就没人跟你说起?”
金·钟自谓脸皮颇厚,急忙诡辩道,“这是冤枉啊。能让老祖宗烦心的事,那还不是天下最重要的事。我是什么人,我自己还不清楚。能清清闲闲过上如今的小日子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谁来跟我提前说什么事啊!”
息心被他说得心疼起来,知道他在这座清都里过日子也是苦苦熬了只为了心里那个人的。于是他便放开了说道,“原本定给律儿的云朵,你也是知道的?”
金·钟点了点头,“那天迎他进光明大殿拜见您的时候,我去得晚了,到底还是赶上了那顿请新人的喜宴。不就是在外城黑衣卫当差的风大侍卫吗?要我说,律皇爷就是个驴脑袋,二十多年的时间了也该想明白了吧?怎么?出事了?”
息心点头,“跟律儿是一个脾气的人。出事了。擅自出了清都了。关键的问题是,律儿临走时特地留话给祖·安,不准他离开清都的。”
金·钟这下子愣住了。张口结舌地问道,“他难道不知道,擅自出去是什么结果?”
他应该是知道的。
息心想着头又疼了起来。
也许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给他正名,他也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刚开始知道北辰已经临幸过风的事后,息心也一度想要把事情捅破。照着原先的计划,当然是瞒着北辰和文惠帝,等风真正抓住了北辰的心再说了。可是有了那种事,完全可以确定北辰对风也是有情的。只是,没想到在那个当口文惠帝突然和北辰弄僵了。父子两个各自虎着一张脸,暗地里打起了冷战来。安燃立刻劝阻了息心。因为如果在这种节骨眼上把风推出去,无疑会闹得那边父子两个战火升级。而风则被轰成炮灰渣滓。
更何况当时致使两位帝君闹翻脸的事恰好就出在北辰·律的后宫人选上。
要说火气,文惠帝当时还比矮了他一辈的北辰更了不得。吓得想往北辰书桌上递请婚帖子的皇亲贵胄们都退避三舍。
想到这边,息心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着:律儿的第一个孩子还是被文惠帝一脚踹掉的呢。
那次风参觐完了上殿被送回下处后,夏阳抽了个空子让冰子放倒了他。
趁着风昏睡过去的时候,几个内侍脱下了他的衣物,细细检查了他的身体。
冰子随后笑逐颜开跟夏阳报告说:有了。
于是,正当息心打算临时改变计划向北辰说明该事的时候,文惠帝偏偏挑这个时候去黑衣卫那里存心找茬儿。
事情的起源应该全都归结到石江·会身上。
他不知轻重地把一片心思放在了古大统领的身上,这让一直谨守了两人身份不敢有所动作的文惠帝十分吃味儿。这一天又因为石江·会往古大统领的身边粘靠得紧了些,文惠帝就当场发作。
因为是小事,又在演武场上,上下没有多大的隔阂。风自然和一众侍卫一起上前劝阻。于是早就知道他事儿的文惠帝这一脚就结结实实踹在了风的小腹上。
感觉异常疼痛的风伏在地上半天都没能缓过劲儿来。
闻讯而来的古大统领急忙用上了各色手段把一头怒火的大魔王拉走。
同样闻讯赶来的嘉怡嬷嬷偷偷把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的风·流抬进了光明大殿。
幸而光明大殿的后面是一池净水,风被抬进水里。两个小时之后落下了一个成型的胎儿。
息心嘴巴里发苦,只得叫嘉怡嬷嬷立刻带走死胎焚毁埋葬。
而风在净水池里昏睡了足足两个月才醒过来。
因为夜光一族的体质使然,他的身体在分娩出胎儿时化成了半透明的蒟蒻状。头一次就落了胎,自然伤害极大。半透明的身体在一个月之后才恢复原状。
为了免得大家伤心,息心让夏阳从心腹手下的渠道向黑衣卫发出调令。对外,风消失的那两个月黑衣卫的人只知道他是被外放了差事,跟着静王去了千流坪神院。对内,北辰·律也临时被弘文君叫去督办中京新行政令的修改事宜。
两个人再次见面的时候,风依稀记得自己得了重症,入水养身,如今方醒。
而操劳许久疲惫不堪的北辰也暂时没有问起当时文惠帝在黑衣卫滋事寻衅的那档子丑事。
至于无意间干了缺德事的文惠帝也因为上下人等的瞒哄不知内幕,犹自对着北辰气呼呼地不肯作罢。
北辰到底是文惠帝一手带起来的。两个人的感情比起亲生父子都要来得亲厚。
北辰放低了身段想要和文惠帝和解,于是跟风的距离就在不经意间拉开了。有的时候,风甚至可以明显地觉察到北辰是刻意疏远他的。
那边父子两个熄了战火,息心却替风可惜了起来。以后恐怕是再没有什么好的机会让他们两个人好好相处,甚至再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了。
作为故事主角的风·流也开始在心里打鼓:那个名叫北辰·律的人,他真地能够凭借一份单薄的相思和薄幸的一夜之情套住他吗?如果,如果,这个男人开口说要离开,眼下这个已经穿过长生结扣袖礼服行过跪拜之礼的风·流到底是该留他还是舍弃一切相随而去呢?
当然风所担心的事,息心无从知晓。
经年之后,风的离开才让息心开始真正了解他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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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光明湖畔一路行至西园,路程颇长。金·钟坐在銮驾里已然睡了过去。嘉怡嬷嬷看着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昨天去弘文君那里回话的内侍说了西园的事。看来又有人要不安分了。只是矛头投向金·钟,也未免太过卑鄙。嘉怡嬷嬷唤过心腹的银盏,低声道“晚上去庆王那里看看,跟年爷说呈给钟主子的药要留意一下。”
银盏愣了会儿,眼角开始有点抽搐。她默默想了一会儿,才道,“要查太医院吗?”
嘉怡嬷嬷把金·钟的头挪到软枕上,半天才道,“这事还不定。看看情况再说。不过,弘文君那里你也去知会一声。就说,太医院最近太过放肆,老祖宗问了句话也来顶撞了。”
“好。”银灯眯起眼,目光中尽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