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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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裴栾情急之下两指一伸,直直点中了师兄的睡穴,耳根这才清净下来,他一把抱起高珣,急匆匆地送回草庐,耽搁不得片刻,转身径直去了白翳处。不承想刚刚走到门外,便见连春回从房中冲了出来,绷着一张俊脸,活像谁欠了他八百吊钱似的。
    这莫非是求爱不成,因故生隙?裴栾也想不得许多,忙忙进到房中,当看见白翳正倚在榻上悠然自得地看着话本时,悬到嗓子口的心这才总算是落回了胸口那巴掌大小的实处。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见他这副着急上火的模样,白翳莞尔,放下手中书册,徐徐起身,唤了声:“过来。”
    裴栾乖乖地走到白翳身前,白翳抬袖在他额前轻轻擦拭,叹道:“一头的汗,何事让你急成了这般模样。”
    裴栾闻言登时从脸热到了脖子根,扯着嘴角笑得很是难看,总不能对师父说是因为担心他被人轻薄了吧。
    其实他此时确实想说些什么,心尖尖上的宝贝就摆在眼前,以往虽不是他的却也不属于其他任何人,如今亲见旁人觊觎,该做的不正是给那宝贝钤上自己的印,然后收入囊中看得牢牢的?他第一次觉得爱慕白翳已经不再是他自己的事,他第一次想要把那些藏在心窝子里的话说出来。但想起方才连春回离开时那一副遭拒后失魂落魄的模样,想说的话在喉头打了个转,又生生咽回了肚里。
    连春回本就与白翳没什么交情,所以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但他不同,他的心思若是被白翳知道,往最坏处想,可能连师徒都做不成。
    他赌不起。
    连春回次日一早便下了山,这一走倒是好些时日没再上来。当裴栾几乎都忘记这位“情敌”时,他却又到了草庐,那时,师徒三人正围桌用饭。连春回一出现,便巴巴地望着白翳,走到他身前直直跪了下来,朗声道:“请大师收我为徒。”
    白翳顿了顿,“那夜不是已经跟你说清了吗?”
    原来那晚连春回夜会白翳,只是为了拜师。裴栾心中打了个突,险些被嘴里的饭粒呛住。
    “若依大师之言,只是因为连家家业事忙,春回不服。”连春回虽是跪着,却没丢掉半分气势,一双美目定定望着白翳,侃侃道:“连家商号,供职者有数千人,其中掌事者皆是春回的亲信,他们都各司其职,各有本事。换言之,家业之事已无须春回事事躬亲,我有足够的精神在大师门下修习,必不辱师门。”
    白翳微皱着眉,不置一词。连春回见状又道:“大师疑虑的,莫不是春回的资质,论资质,春回自信并不逊于裴公子,大师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此番裴栾总算是实实呛了一把,这一阵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好生难受。倒不是因为连春回话中扯到了他,那些说他资质不如人的话,他也不甚在意。
    连少爷不知,他却知道得十分清楚,白翳此人最是护短,门下徒儿自己训得骂得,偏生不许旁人说一句不是。当年有上山问药之人,一时好奇把不住口风,问了高珣一句“你在大师门下,究竟学了些什么?”,其实连高珣本人都没放在心上,白大师听闻后大袖一挥,足足让那人做了三个月的哑巴。
    连春回如今短短一句便触了白妖孽的逆鳞,妖孽此番已然到了状况中:只见他微侧着头,抬手轻轻顺了顺鬓发,轻勾着唇角笑得人畜无害------发难前的标准表情做了个十足。裴栾见之,捏着一把汗,在心中对连少爷暗道了声:“自求多福。”
    而连少爷显而一无所知,仍想说些什么,话没出口,却见高珣“噗通”一声跪在了白翳面前,脸比纸还白,欲言又止道:“师父,春回他……”
    裴栾深知白翳护短,高珣自然也明白,此时这一跪只是为了替连春回讨饶,而连少爷如何能领会这般苦心,只道高珣是替他求白翳收徒之事,故而转头看着高珣,神色甚为感激。
    白翳仍是一脸无害的笑意,起身将二人扶起,与连春回道:“起来吧,既然连我这大徒儿也帮着你说话,”语罢徐徐落座,对裴栾道:“添一副碗筷。”
    裴栾怔怔道了声“是”,依言取了碗筷递予连春回,连春回坐在桌前登时笑开了花:“大师,你这是应下了?”
    白翳依然打着马虎眼,笑着温声道:“尝尝淮山,那可是裴栾的拿手菜。”
    自以为称了意的连少爷面色欣然,乐滋滋地品着菜,大家族的孩子吃相自是十分优雅,只是心神不知飞到了何处。高珣的脸色却愈加难看,好像还要说些什么,却被白翳一个眼神生生刹住。
    裴栾低头扒饭,眼却斜斜锁着白翳的手,想要看个明白这毒到底何时使出来。
    一桌四人各怀心思,静默中,却听白翳突然唤道:“珣儿!”
    “嗯?”
    “徒儿在。”
    连少爷竟与高珣齐齐应声,话音落后却募然沉了脸,瞪眼望着白翳。
    白翳放下碗箸,顺出帕子擦了擦嘴,对连少爷笑道:“我叫高珣,你应什么声?嗯?寻儿?连寻?听闻连家少爷还有个孪生胞妹,名为连寻,”看着连春回那张脸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他又笑了笑,“连寻小姐,你那兄长------真正的连春回究竟去了何处?累你以女儿之身冒兄长之名支撑家业,这许多年,想必辛苦。”
    连少爷,此时当说是连小姐,眼中只剩黯然,紧咬着唇,却未曾辩驳半句。高珣则又是一副遭了雷劈的表情。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执意拜我为师,如今话都说开了,我便直说罢,我门下,本就不收女子。”白翳说完便站起了身,向着门口没走几步,又转身对高珣道:“傻徒儿,如今,你总算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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