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远老师，你能光临本校，真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校长见外，隋远本也是市立一中毕业的学生，回母校，不是应该的么？”
    “唉，隋远老师这么说才真是见外。虽然y城并不如北京上海那般发达，可消息也并非不灵通。隋远老师在国内的地位，不敢说了解十分，七分总是有的。你能回来，是我们的荣幸。”
    “隋远不敢当。”
    “呵呵，隋远老师不要再客气了，等下张老师会领你在校园中转转并去看一下教室宿舍。如果我没记错，隋远老师应该是六年前毕业的。王校长的任期已过，我这个新校长想必隋远老师还不熟悉。但这学校，隋远老师应是很熟悉了。不过六年来，一中也有所改变，隋远老师可要好好看看。还有啊，一周后军训，军训时隋远老师就正式来上班吧。我们打算安排你做大实验班的班主任，对于这个安排，你有什么意见么？”
    随缘蹙了一下眉头：“大实验班？我的教学经验并不很丰富，若是带这样的班级，我怕会耽误学生。”
    “哎，”胖校长脸上的笑更灿烂了，“谁不知道隋远老师是杰出的教育研究家？凭你在心理学方面的造诣，带好一个大实验，不很容易么？”
    “隋远领命。”被称作隋远的人笑了笑，似是有些无奈。
    “还没问，隋远老师想任教什么科目呢？”
    “文科都可以，语文吧。上层领导不就是指派我来教语文么？”
    “好，相信隋远老师会成为很优秀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
    “张老师，现在就请你带着隋远老师四处转转吧。相信现在的一中，会让隋远老师大吃一惊。”
    话音才落，一位二十八九岁上下的女老师微红着脸走了过来。“隋远老师，我叫张芙蓉，不久之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指教。”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这位老师说话还打着颤。
    “好的。”隋远微微笑了笑了笑，“张老师，请吧。”
    校方领导目送二人离开不久，议论声顿时炸开。
    “温和的青年人，就是不知道业绩怎么样。”
    “还能指望什么，就算是高学历，依旧是没有经验的菜鸟。”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不知道，我有同学在X大当博士生导师，听说他是X大高薪聘请的人才呢，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大学老师不当，跑到咱这小学校来。”
    “一中是省重点好不好！”
    “没错，可论起知名度，一中能比得上X大？”
    “。。。这倒是。”
    “毕竟是新人，就算是高薪聘请，能好哪去？”
    “他是廖教授的得意门生！也是廖教授向X大推荐的人！”
    “廖教授？那位教育界泰斗？别开玩笑了！”
    “没骗你，真的。”
    “哇。。。那应该很厉害咯！”
    “我还听说啊，他的哥哥曾在学校任职！”
    “真的假的？谁啊？”
    “就是前不久病故的隋遥老师！”
    “就是学生们最喜欢的那位物理老师？好可惜，正当壮年的，怎么就去了。。。”
    “说不定啊，他就是回来接哥哥的班的。。。”
    “有道理。。。”
    。。。
    “好了，都静静吧，身为老师，怎么这么八卦。好与不好，时间会见证的。”校长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下来。“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年轻人。。。”明了校长此中深意，大家都无声的叹了口气。
    人群最后，一位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露出了十分耐人寻味的表情。“小远，你回来了。。。遥，你看到了么，小远回来了。。。”
    铃铃铃。。。铃铃铃。。。
    “喂？”
    “张芙蓉！你个死女人，死哪去了？竟敢放我鸽子！”
    电话里巨大的吼声迫使话筒远离了听着的耳朵。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今早才要出门就接到校长的夺命连环call，忙活了一上午，才开机你就打过来了。”
    “哦？什么大事能出动你？你不是副校长的侄女么？什么大事能要你亲自出马？
    “你不知道，蕊蕊，我们学校今天来了一个新老师！简直惊才绝艳！叔叔估计是想把我介绍给他，一是笼络人心，二是把我嫁出去。。。”
    “打住，你慢点说，我跟不上你的思路了。你不是最讨厌别人替你擅作主张么？可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兴奋呢？”
    “本来是有点不高兴，但只到我看见那个人之前。”
    “哦？什么人能被你这个眼高于顶的大小姐看上？”
    “。。。就知道拆自己朋友的台。。。不说这个，今天难得和新老师多呆了一会，你没看见其他女老师一脸要喷火的样子，哈哈，特别逗。。。”
    “你难得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去问问度娘。他叫隋远，远是遥远的远。很有名的。之前听过什么教育界的新秀，本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果然风华无限。。。”
    “少给我犯花痴，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你不知道吧，蕊蕊，他是市立一中走出的学生，现在回母校任职。校长找了一个超烂的借口让我陪他逛逛，切，当我们都没脑子，他六年前毕业，一中难道能变得他认不出来？本来以为会很尴尬，可是他人很好，主动找话题，都没有冷场呢。你没见过他浅笑的样子，简直是少女杀手！太帅了。。。可惜有一个缺点。”
    “嗨，人无完人，有缺点才正常啊。”
    “你没见过他。如果你见过他，你就会知道，他有多么完美，这个缺点有多么残忍。。。”
    “。。。缺点能残忍？我真怀疑你是怎么成为人民教师的。。。”
    “只有一条手臂。。。他只有一条手臂。。。蕊蕊，你没见过他，要是你见过，就知道这究竟多残忍。。。”
    “好了好了，简直就象你自己少了一条手臂似的。我不是听你犯花痴的。。。下午有没有时间？”
    “应该没事了。下午出去玩吧，眼瞅着还有一个周就要军训了。”
    “嗯，见面详谈。”
    一股淡淡的酒味在空中散开。本该是醇香的味道硬生生被扭曲成了凄楚。
    “歆儿，开开门。我知道你难过，这场车祸害你失去父亲和一条手臂，你一定痛到了极点。我也痛，但我依然感谢上天，他没有把我最爱的两个人统统夺走。我知道你没睡，求你出来，歆儿，妈妈求你。你已经把自己关在这个屋子里三天，除了喝酒什么都不干，这怎么行！求你，歆儿。。。好，你若再不出来，我就在你门外长跪不起。直到你出来。你不眠不休，我陪你！”
    门外，一位妇人泫然欲泣。她看了看没有反应的房内，毅然跪下。
    良久，门开了。一位少年出来。许多天没有打理自己，少年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眼睛周围也围了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十分邋遢。
    “妈妈。。。你知我心软。你赢了。”说着少年跪在妇人脚边。
    “我的歆儿。。。你瘦了。你父亲走了，还有我。莫不是你连我也不要了？我难过，可是我不哭。如果你父亲看见了，他也会难过的。他是那么那么好的人，一定会去天堂的。你忍心让他活的时候操劳一生，连死了也不安心么？！”
    少年没有回话，但他的肩膀一颤一颤，明显是把这几句话听进了心里。
    “。。。我去上学。我好好学习。我会让爸爸放心。。。”
    “好孩子，有你的保证，我也就安心了。。。”话未完，人已晕了过去。
    “妈妈！”少年搂住妇人，见她只是因疲劳累到，稍稍松了口气。
    他把母亲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握住了她的手，把自己的头靠在了上面。尽管一只手做起事来十分不便，这一串动作仍是轻柔而迅速。他低低喃喃着：“我知错了，妈妈。我求你好好活着。为了你和爸爸，我会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