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从暗地里走出的男子，艳若桃李，目如点漆。
    看清他的模样，我忍不住后退两步。
    “之前多次与姑娘擦肩而过很是可惜，如今算是能得尝所愿了。”他微微地笑着，一张脸妖娆得恍若深夜绽放的幽莲。
    一个艳若桃李，妖娆若莲的男子。
    “你不是人。”我笃定。可他既不是人又是什么？若说他是鬼却能够在白日出现，这时候天有些暗，我却看不清楚他是否有影子。可若说他是妖……妖也能设鬼打墙？
    男子一如既往地微笑，声音甚至有些怪异地轻柔：“阿花经常与我提起你。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阿花？
    我一慌，握拳上前：“你把阿花怎么了？”
    男子未动，我们之间的距离未变。好像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阿花是个好姑娘。我想，你也是个好姑娘。”男子兀自继续，眼神迷蒙：“人间真的很美好，有妖界不存在的温暖，在这里呆久了会迷醉。”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过，阿花是个好姑娘，你也是，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男子低声道：“我虽是妖却不曾害人，我只是想在人间好好呆一阵，跟我喜欢的人们一起，体味不曾体味过的温暖。”
    不曾害人？那将我一而再地用阵法困住的却是什么意思？若不是他，我又何必陷入如此境地？
    我气急反笑：“不曾害人？将我困在此处莫不成是公子的待客之道？”
    男子的笑带上了歉意：“我本无此意，只是你身边的那位太过难缠。”他的眉眼低垂下来，顷刻从妖娆变成了温文。我惊诧，却突然一股怒火上升。他就是靠这张脸骗得阿花的喜欢么？
    “且不管你是否有意害人。妖人终究有别，你缠着阿花，终究是有违天理！”我怒斥：“你口口声声自己不害人，那阿花怎么会日渐衰弱！”以往阿花虽然天天嚷嚷着减肥，一阵一阵地兴致来潮，结局却与她对美男的追求一般不了了之。我开始怀疑，“是不是你吸食阿花了的精气！”
    精气为人之根本，妖物为了修为增进时常吸食人的精气。最经常地便是幻化成俊美人形惑人入网。一想到这我便心口一紧，这便是妖，惑人心神，他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利用人的好感，利用人的喜欢。
    我恨不得上去就撕碎了他。
    “阿花赤诚待你，你却害她！知恩不报，以怨报德，终不会有好下场！”
    男子面色一黯：“虽非出自我本意，此次却是真的累了她，我有亏于她。”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就此离去。一切因你而起，你离开了，便万事大吉。你说你留念人间的温暖，那你怎么忍心因为一己之私而将人间的温暖毁于一旦？”
    他神色有些松动，我像是抓住了一条浮木，我希望自己能够说服他：“凡人不像你们妖能够永远长长久久的生命，你们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法力颠覆一切，甚至颠覆记忆。可凡人不行，哪怕只是一阵急雨，一次山滑，一段悲惨的记忆都会使他们葬送性命。”
    他一言不发地看我，满脸落寞。我心有不忍，却不曾动摇。
    他突然笑了，眼睛弯弯的那种：“原来你并不善良。”
    我错愕地张大嘴。
    “你不但不善良，还非一般地冷酷。”他笑着像是突然认定了什么，言之灼灼地对我作出评判：“你在希望我离开，尽管你知道无论是我还是阿花会为此难过，可是你仍然坚持要我离开。你的心很硬，比石头还硬。”
    有的人笑起来是妖娆，有的人笑起来是温文。眼前的男子集中妖娆温文于一身，此时的他，笑得悲哀，如同迟暮的老人。
    我的心被他笑得有些发堵却不曾改口：“我只是选择了一个对大家都好的路。”
    “是么？”他侧着头，像一个爱发问的孩子：“真的是最好的？尽管有人会为此伤心？”
    “人不得不为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作出牺牲。”我坚持。
    “那什么东西是更为重要的呢？”他再问：“你并不能时时代表别人的心意。”
    我哑口无言。
    “我真的不曾伤害过任何人。”他叹了口气，语气微恼：“真的非离开不可？”
    我开口得有些涩然：“我不曾改变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