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缘定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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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内的灯火阑珊是谁为谁点燃的花火,耳畔的笙歌是谁为谁奏起的乐曲。
夜色中的各色长幡迎风招展,日子久了,又怎会记得是何年何月哪场声嘶力竭怒吼的风经过,他们方才有幸飘荡于寻欢楼上,正如这长幡下的花红柳绿,莺莺燕燕。
他们是否记得身边多情的过客。
他们是否记得曾经花前月下的怦然心动。
他们是否记得海誓山盟中的只言片语。
或许,他们同随风飞舞的长幡一样,什么都记不得了。
只是万事不离其宗,却又总有独特的例外。
胥封苍一手拎着刚拍开封土的莲清,一手拿着尚未扔弃的红色封布,摇晃着迈出寻欢楼的门槛,不想脚步缱绻,绊了一脚。
“胥公子,您可有些时日没来我们寻欢楼了,春绿可是想您的紧呢。”寻欢楼的掌柜的、老鸨——却君一双纤手牢牢扶稳了胥封苍,顺手拿过他手中的封布,“这才喝了几杯就走?”
胥封苍举坛而饮,这酒凛冽如刀,方后口齿留香。
他这才空出一只手挑起却君精致的下颚,轻浮之色尽显阔绰公子的俗恶,却并未妨碍他英俊的相貌,仍旧朗朗乾坤,仪表堂堂。
“谁人不知寻欢楼的莲清酒香飘万里,我这可是攒着酒瘾,只为今日的不醉不归。”言罢又狠狠灌了一口,手指在却君光滑的脸颊上摩挲了片刻,拎着酒坛便要离去,不想衣袂被拉住。
“众人皆知我寻欢楼是秦楼楚馆,寻花问柳之地,为何胥公子只管买醉,从不给我们弹琴唱曲的机会,是我家的美人儿不入公子的眼,让您不屑一顾?还是……”却君绕过胥封苍来到前方,婀娜的身段紧附着男子强健的身体,她媚眼如丝,勾人心魄,“还是……心有所属呢?”
肢体上的碰触让胥封苍猛然一怔,脑海中闪现出本该消失的面容,那是沉寂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久违的场景回想,一时间竟是忘了推开依附上来的却君。
如此明显的神态怎能逃过沉浮在滚滚红尘中的掌柜的,她娇笑如铃,柔夷掩了掩唇角,却更觉挑逗的魅惑,一切都那么的顺其自然,毫无做作姿态,拿过胥封苍手中的莲清倒入口中,扭着春风荡漾的杨柳细腰走回自己的寻欢楼。
胥封苍呆愣的望着远去的却君,她一袭红衣在夜色华灯中被渲染的有些浓重,近似于茜红的紫。这样的色彩他有多久没有看到了,久到他本以为忘却,却早已经刻骨铭心。
手心空荡荡的,他紧紧握拳,似拥紧了过往,又仿佛攥碎了记忆,心有所思的步下台阶,走向来时的路。
******
夜深,更深了。
胥封苍一步三摇的摇晃在巷陌间,蓦然,一股大力将醉酒的他撞了个踉跄,欲要破口大骂之时,又闭上了口,只因眼前飘然闪过一团白影。
看着夜色中远去的白色身影,胥封苍闭目,摇头叹息。
又是他,为何无法释怀?他似乎已经变成他心中的烙痕,狰狞的伤口早已经不再流血和疼痛,却落下一个永久的伤痕。
绯色,带着黑色阴影的伤痕。
那白衣人脚步不是很灵便,跑起路来跌跌撞撞,宽大的衣衫迎风而舞,显得身形纤细修长,轻薄的衣摆随着摇晃的身子飘逸着,更是无骨。
看这身段和装扮,哪怕是流连花丛间的胥封苍一时也瞧不出此人是男是女。
最终,白衣人在他前方不远处跌了一跤,几次挣扎都不能站起来。
胥封苍怎么看这身影都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再哪里见过,看着白衣人如此艰难又锲而不舍的努力着,他那颗怜香惜玉的心还是荡漾起了涟漪。
方才迈出一步,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看你往哪儿跑!”一声怒喝在这明月高悬的夜晚,显得如此突兀和惊心。
闻言,白衣人舞动着双手在青石板上摸索着什么,像丢失了最珍贵的物品,胥封苍知道他只是想寻找一个攀附物,努力的站起来继续往前跑,终究还是跌落在地。
几名彪形大汉甩着膀子奔来,近处便停下,凶神恶煞的走向白衣人,将其围堵。
胥封苍识得这几人,他们是寻欢楼的护院,说白了就是打手。
寻欢楼在一年之内迅速崛起,名高天下,洛阳城内更是如雷贯耳,掌柜的却君着实不简单,不知攀附了何人,一家小小的风月场所竟会底气十足的敢在洛阳城里叫嚣,没有强大的后台谁也不敢这般造次。
城内倒没几人敢在他们店里白吃白喝,这些护院也只负责后院的闲杂琐事罢了。
看来这白衣人是从寻欢楼里跑出来的姑娘或者小倌了。
寻欢楼里买醉已经成为胥封苍最大的嗜好,他喜欢这里莲清酒独一无二的味道,就像那人,入口凛冽,却回味无穷。
花魁的诱惑对于他而言只是索然无味的称号,眼前逃跑出来的这位他没兴趣知晓缘由,也不想横生节支出手相助招惹麻烦,毕竟是别人家的生意,任谁也不会希望有人拦了自己的财路。
“识相的就跟我回去。”
“不回!”
简言二字让人大为惋惜,这位身形修长且纤弱之人的声音竟是如此干涩,宛若从阿鼻地狱中爬出的厉鬼,吐着血红的长舌,发出尖锐而撕裂的怪叫。
“敬酒不吃吃罚酒!”响亮的耳光乍起,其中一名汉子看不得对方的倔强,动了手。
这力道颇大,白衣人被打倒在地,未束起的长发将五官遮得严实,虽是面朝胥封苍趴伏,但瞧了半天仍未看出他的模样。
白衣人不甘辱没,趴在地上喘息几下竟是艰难的撑起了身……
散乱的青丝向后滑去,露出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然而狰狞的表情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容颜:五官俊俏中带着一抹媚态,竟是难辨雌雄。
空青!
胥封苍蓦地震了一下,瞠目看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午夜梦回时出现过千百次,唯独这次令他觉得毛骨悚然。
莲清催热的温度顷刻间不知所踪,升腾的恐惧寒气逼人,这魂飞魄散的一幕,吓得他生生后退了几步。
他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