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墨走入宴会大厅后直朝座位走去，身后跟着尽忠职守的贴身太监小德子。于座位上坐下，底下的宾客多是不讲究礼节的江湖侠士，各自行着不大正统的礼节与太子问安。南宫墨不甚在意的挥手示意免礼，微微一笑：“本王很高兴在座诸位出席今晚的宴会。因有事耽搁而迟来，不好意思。”
    赵震朝南宫墨拱手，脸上挂着和气的笑脸道：“殿下客气了，能出席殿下的宴会是赵震等人的荣幸。”夏思言翻了个白眼，暗地里吐了舌头——这赵震对着韩然和南宫墨完全是判若两人。
    “素闻江湖人士不喜拘泥于礼节，诸位大可不必与本王客气，尽管放松享乐。在座的都是江湖的精英人才，可谓是国家重要的支柱，绝不可薄待。”南宫墨举起茶几上的热茶轻啜一口，黑色的眸子打量着底下众人的表情。
    此话暗示这邀请众人加入朝廷，为其效力。而议论政事，在江湖一直都是不成文的避讳。即使各派的代表、掌门无动于衷，难免年轻的徒弟不会被南宫墨可能开出的优厚钱景所吸引。欧阳慧慧与顾秦不约而同地皱眉，随即互相打了个眼色。麒麟帮孔三仍是捋着那山羊胡子，眯眼微笑，瞬间倒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韩然瞥了海荧一眼，多年的相处与默契，有些信息总能透过眼神交流传达。海荧颔首，随即微微一笑，站起身朝南宫墨行礼后说：“殿下过誉了。江湖中人比如说寒羽宫素不干政，实在称不上是国家支柱，仅只是普通百姓。”
    未待南宫墨回话，赵震已站起身朝海荧振振有词地说：“海荧护法这么说可大大不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岂能以一句普通百姓推搪？况且你也只是寒羽宫护法，何德何能在此宴会代表发言？”
    萧洛桌下的手握紧拳头后松开，怒意在脸上一闪而逝。随后轻轻在海荧的手背拍了下示意其勿与赵震纠缠于口舌之争，海荧朝萧洛点头微笑表示他一切安好——多年从事收集地下情报的任务，性格再恶劣的人他也见识过。
    韩然朝海荧打了个手势，海荧朝赵震和南宫墨作揖行礼后坐下。韩然缓缓站起，仍是与平常无二的冷漠脸色先对南宫墨行礼，礼节做足却总让人感觉不到里头的敬意：“殿下，韩然乃粗人，说话无礼请见谅。韩然有三个问题想请教赵震掌门，不知殿下允否？”
    “请问。”南宫墨挥手示意许可，嘴角挂着和善的笑意。夏思言打了个颤抖，总觉得这人看起来就跟狐狸似的。
    “问题一，赵掌门可曾听过越俎代庖？意思是掌管祭祀神主的人越过厨子，放下祭器去代替不做饭的厨子工作。粗俗地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韩然顿了顿，嘴角微微弯起，“海荧乃我寒羽宫护法，在下想让何人代表发言莫非还得问准赵掌门的意见么？”
    “你！”赵震一怒，血气涌脸上。这句话明显是拐了个弯骂他是狗。
    “问题二，海荧护法是对太子殿下所说的话语作出答复。为何赵掌门您却赶在殿下本人之前就急着回答了？不知您是认为您能揣测殿下的心思，还是自认能代表殿下回答问题？”韩然说着，脸上的笑容慢慢展开。夏思言暗地吐了舌头，得罪这恶魔绝对不会是好事。偷偷打量赵震脸色——已从涨红的怒色至刹时苍白，掌间微微发汗。韩然这句话，无论是前者或后者都能把他陷入不复之地。
    “问题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固然没错。但海荧仅是指出在下的寒羽宫素不干政且无功无劳，实在不敢担当国家支柱四个大字。赵掌门未免反应过大，莫非您一直有意为朝廷效力却苦无机会，这次是怕被海荧的一句闲话坏事了？”韩然说完已笑得双眼眯起，标准的见牙不见眼。随即朝南宫墨行礼表示自己的问题已结束，悠闲地坐下。
    赵震一人站立于宴会大厅，起伏的胸膛诉说着他此刻暴涨的怒意与怨恨，韩然的最后一个问题无疑是把他推入绝境。今日之事一旦传出，江湖中人必然认定他是攀附权势、妄想投身的小人，多年树立的高洁形象荡然无存。
    如此一来南宫墨估计也不会乐意与他合作，之前他不断找人搭路通信就是企望能与南宫墨接触，获得国家的金钱与权势资助继而成为东国最强大的帮派。多年的努力，如今竟让韩然的三个问题毁了。
    眼里的杀意毫不掩饰地盯着韩然，韩然微笑视之，举起酒杯朝赵震敬酒。意思明显——即使是寒羽宫一个『小小护法』，也容不得任何人的欺侮。夏思言轻扯着韩然的衣角，低声道：“你还真是狠啊，嘴巴忒毒。”
    韩然微微一笑，贴在夏思言脸颊耳语：“参加过辩论队。”
    “校队吗？”夏思言兴奋地说，眼里闪烁着崇拜。
    “只是业余，我没兴趣社团活动。”韩然笑道，享受夏思言崇拜的目光。二人看起来像是一对旁若无人的亲昵情侣。赵震的怒火更甚，手轻按在腰间的佩刀。
    南宫墨见气氛僵硬，适时地发出一声轻笑打破沉寂：“呵呵，赵掌门别急，先坐下。在本王看来，韩宫主只是开个玩笑，无伤大雅。来人，上酒菜，备歌舞。”
    难得这么好的一个台阶，赵震自然接着坐回原位，对寒羽宫的恨意更深。南宫墨朝韩然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对上韩然的视线。瞬间交错而过，外边的婢女就捧着烹好的菜肴入厅。
    韩然眉头微皱，下意识握了夏思言的手一下——这南宫墨不好应付，心底顿时涌起一丝不祥。夏思言看着满桌特色佳肴，兴奋地说：“韩然啊，我什么都能吃是不是？”
    “嗯。”韩然点头，心底轻叹——这宴会才刚开始呢。
    “来，你也吃一块。”夏思言给韩然夹了一块土豆入嘴，开心地笑道。“好吃吧。所以你也别皱眉，吃饭皇帝大。吃东西时要开开心心的，既来之则安之，对不对不？”说着，夏思言朝韩然眨了下眼，那笑脸带着感染人愉快的魔力。
    “吃饭时别说话。”韩然毫不留情地敲了面前的人一记，看着委屈吃饭的夏思言，嘴角忍不住带笑。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