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跳下马车的韩然淡淡地瞥了眼前方拦路的山贼，原本骑着马在前方领路的海荧走到韩然身边，微笑着问：“宫主打算如何？”
    “乌合之众。”韩然冷笑，眼中闪过杀气。
    “了解。”海荧颔首微笑，朝守在马车左右的侍卫使了眼色，四人把手按在左胸点头以示理解。
    “哇，风景真好。”稍后下来的夏思言喊道，带着点兴奋地左顾右盼。马车停在了山道上，左边是树林，右边是悬崖。悬崖下是绿色的树木林立，远方能看见地平线与蔚蓝天空连成一线，几朵白云点缀在天边。
    “韩然啊，风景真美是不？”夏思言重复了一次，拉着韩然的袖子——被美丽景色迷得全然忘了某人之前在马车上差些吻了他。或说，他下意识地和韩然分享一切的美好。
    “还好。”韩然淡淡地说，把自己的袖子从夏思言的魔爪中取出。
    “山贼呢？山贼在哪？”夏思言问道，再次捉着韩然的宽袖。
    韩然捉着夏思言东张西望的脑袋，把他转向了山贼所在的方向，没好气地说：“在你面前”
    前方约莫三十米处出现了四个男子，其中两个看起来像头领的人骑着马，腰间挂着大刀；另外两个则站在地上，腰间的武器是短剑。
    “怎么样？他们好像不怕？”站在地上的矮小子说。
    “怎么可能不怕？是装出来的吧。”坐在马上的大个子说。
    另一个骑马的瘦子戳了戳站在的胖子道：“你，去喊一喊吓吓他们。”
    “不不……”胖子抖了抖身上的脂肪，用力摇头。
    “没用。”
    忽然，小个子拉开嗓子大喊道：“喂！你们听好！我们是山贼！”
    夏思言顿时噗哧地笑了出来：“这群山贼白痴啊，哈哈……哪有人这么自我介绍的？”
    “你们听着，美的帅的站左边，丑的衰的站右边，钱财乖乖放中间。”小个子继续喊道，指着笑得毫不留情的夏思言，“还有你，立刻给我停止大笑。”
    “我？”夏思言指着自己，眨了眨大眼睛。
    “就是你。”小个子道。
    瘦子盯着夏思言，摸着下巴打量笑道：“你长得不错啊，美人儿。”
    “是吗？谢谢。”夏思言灿烂地笑道，难得有人称赞自己的长相。尽管身为男子被人称为『美人』是古怪了些。
    韩然的双眼微微眯起，伸手把夏思言拉回身后，淡淡地落下一句：“动手。”
    “遵命。”四名侍卫即刻单膝跪下领命。
    四人动作整齐如一朝山贼们走去，刀光剑影掠过。在夏思言还没看清楚事情经过之时，打斗已结束。四个山贼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被侍卫环绕着，胖子不悦地抱怨道：“就说不要随便行动……”
    “闭嘴，你这没用的。”瘦子忍着腹部的抽痛喊道。
    “别怕，老大会救我们的。”小个子低声道，大个子点头认同。
    夏思言看着威武的侍卫，戳了戳身边的希恩笑道：“这群侍卫本事啊。”
    “夏公子，他们都是宫主信任的人才，武功自然高强。”希恩骄傲的回答，脸上带着笑。
    “杀了。”韩然淡淡地说完就转身，没往那群山贼看上一眼。
    “什么？”夏思言错愕地望着身边的人。
    韩然挑起一边的眉望着夏思言。
    “你吩咐他们杀人？你杀人？”夏思言难以置信道，不理会一旁不断扯他袖子摇头的希恩。
    “是的。”
    “你怎么可以杀人？”
    “弱肉强食，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不可以！希恩，你别拉着我。”夏思言打断韩然的话，摇头，“不可以这样！”
    “我说过，这世界不能以常理推断。杀人实在——”
    “不可以！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也好，杀人都是不对的。没有人有资格剥夺另一个人活下去的权利。”夏思言再次打断，双手用力捉着韩然的手臂，“——不能这样的，我不要这样。”
    “放开。”韩然眉头皱起，盯着夏思言捉着他的手。
    “不放，不能草菅人命。”
    “你胆子大了。”韩然微微一笑，阴冷的双眸盯着夏思言。
    夏思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捉着韩然的手劲微微松了点。韩然轻易地睁开，反握着夏思言的手腕，微冷的手处在皮肤上使夏思言心底揪了下。脸上是让人发寒的微笑，压低嗓子：“你别以为我亲了你，和你开开玩笑就纵容你干涉我。我这三年杀了多少人你知道吗？我还在地球时又害了多少人失业自杀你知道吗？人命值多少钱啊？”
    夏思言缓缓摇头，垂下的眼睑轻微抖着，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声音带着压抑的惊讶与害怕。
    韩然的冷笑僵硬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揪着了左胸——尽管他的本意就是要夏思言害怕，摧毁那处于温室般的思想。
    “我认识的韩然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嘴巴坏，还很霸道，有点暴力。但不会这样随便杀人的，不是这样的……如果你说你习惯了这样，那你从今天开始就慢慢改变。”
    “我日子过得挺好，为什么要改？”
    “就当是为了我。”夏思言脑子一热道，在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话的时候双颊浮起了红晕。
    “你以为你能——”韩然顿住了想脱口而出的话语，在对上夏思言双眸的瞬间。
    “为了我，不行吗？”夏思言双颊通红地说，眼里点带着期待、害怕、不安与信任。各种矛盾的情绪纠结，刹那间的韩然竟说不出话。
    “……好。”如同过了半晌，韩然听见自己口中说出了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的答案。
    “真的？不杀人了？”夏思言兴奋地说。
    “嗯。”韩然别过头看悬崖边的景色，说不清内心的烦躁源自于哪里。
    “韩然是好人啊。”夏思言猛地抱住了韩然，因为身高差距的关系，头埋在了韩然的胸口。棕褐色的小脑袋在怀里蹭着，温暖的身躯靠着他。脑海里闪现过曾经的回忆——常日念叨至含恨而死的母亲、学校里因不和而大打出手的流氓同学、败家且高傲的两个血缘兄弟、被裁员而跪求在他面前的员工、对他谋夺家产而震怒的父亲……
    一切的一切渐渐淡去，前世的记忆似乎没法在脑袋里留待太久。昔日的韩燃，带着仇恨火焰的燃，似乎就这么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