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一夜梦迷醉 下一站,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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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脚步渐行渐远,消逝在我能见到的铁轨地平线,那一天的黑暗,出乎意料的冰冷刺骨。
火车在长时间闹人的声响中渐渐停了下来,看着窗外缓和下来站台,轻轻呼了口气,从座位下拉出行李箱,被潮涌般的人群带着向出站口移去。
熙熙攘攘。
若是可以,她并不愿意回到这里。
面前的拿铁已经冷却,低垂着的眉眼在寒风中冷却的拿铁送入嘴唇的那一刹轻轻皱了皱,对面的人一瞬间的恍神,只是轻轻皱的眉眼,却总是让他想起一些事情。
有个人在他门前坐了一晚,然后离开,他抓住的时候,她皱了皱眉。
他在马路对面带着一杯热拿铁急匆匆横穿而过不顾车流的时候,也有个人皱了眉。
“抱歉,我不能答应。”拿起身边的包便从座位上站起,向对面的人微微颔首,而后离开。
咖啡很冷,在她离开后,端起她的咖啡尝了一口,像是无数次在他记忆中皱起的眉头一般,他的眉头也皱起。抓起一旁的外套,向着咖啡厅外奔去。
马路上的雪下得很恣意,她抬头只轻飘飘看了一眼,看向车水马龙的酒吧一条街。
冰的拿铁在胃中叫嚣,似乎却是未曾察觉一般,熟络地走进,对着吧台上的调酒师张开双手,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回来了。”
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表情却是依旧淡然,一如她淡漠的性子。说淡漠或许还是过了些,她只是沉静,静到死党笑侃令人发指。只是沉静如她,却嗜酒。
或许所有人都认为纸醉金迷与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可偏偏,她似乎是生于酒吧的妖精,内敛的魅惑,让一个个男人拜倒。
眼底的沉静与寂寥,在被热情燃烧之时,被酒精麻痹理智之时变得淡去,抑或是变得更加的浓烈,只不过换了种方式,聚集在一起,而后发泄。
喝到头已经开始晕沉沉,她笑:“给我杯咖啡。”
“哪种?”嘴上问着,手上却是已经熟练地开始将牛奶与咖啡配在一起。
她吃吃的笑着:“你不是都知道?”
调酒师亦是笑着:“是,我都知道。”
门口的人一身风雪,沉寂下去的眼眸望着吧台前调笑的两人,走了过去,轻俯下身,靠在她耳边轻轻道:“你喝多了,我们回去。”
她瞥了他一眼,踉跄地站起身,对着调酒师歉然笑道:“我先回去,下次有新酒记得叫我。”说完还大气地挥挥手,披起一旁的大衣,在胸下攥紧。
冷风吹得她全身发抖,他解下衣服,将她紧紧裹住抱紧,突然伏在她肩头。
被风一吹,酒也醒了,她皱了皱眉,看着他,叫:“孙先生。”
他抬头,看着她寂寥的瞳仁,冰冷的黑暗,垂下头,片刻后抬起,微笑,一如人前谦谦君子,冰冷拒人千里之外:“我送莫小姐回去?”
千山万水的跨越,寻找的终点是否等在前方,亦或者被远远丢在身后,看不见。
周围的景物渐渐的熟悉,她紧紧皱紧眉头,一丝丝的不安,不是回酒店的路,这个地方,她并不想来。
几次想要开口对他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凝神开着车的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沉默于她并非难事。
停在门前的时候,她退缩了,狼狈地向着楼下跑去,却被他一把拉住,锁进门与他之间,他笑得淡然,像极了她的从容不迫:“你还要逃多久,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忍受一次又一次的逃避。”
突然间,她笑了:“孙阳,我逃的,不过是卑微的过去。”也或许,还有你的心。
执拗如我,不愿再回头,脆弱如我,不敢再回头,害怕下一个路口,你的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人海之中,牵着的,便是我不认识的路人甲。
害怕失去,于是宁愿从未得到。
“莫茹,似乎是你,将我丢在这里这么久,一个人在大千世界玩得兴起。”
沉默……每一次见面最多的时间就是保持着沉默。冷笑着,或许是真的不在意了,所以不论自己多么掏心掏肺也换不回来那一个跟在身后的她。既然伤了,又何必在乎伤得多少。
猛然拉开门,开了灯,干干净净的房子,依旧是她走时的模样,只是多了书架上多了许多吊着的许愿瓶,每一个瓶子里面写着的就只有五个字“小茹你回来”。
她只是手指划过那些瓶子,轻轻敲出声响,咧开嘴笑:“孙阳,你也会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当年你毅然转身离我而去,那么如今凭什么是我随你一句回来便跟在你身后又在这里日日煎熬?
你不会知道,我曾经有多么依赖你,你不会知道,我如今有多么害怕你。
躺在床上,看着满天星的天花板,平淡的面容有了一丝丝的笑,温软的笑容,仿佛孩提时的不知世事。
她的家,她并不愿意回来,这里带给她的只有冰冷与痛苦,几乎所有的美好都在那段日子里消失殆尽。
脆弱是滋生黑暗的东西。那一刻便发誓,人上之人,将他踩在脚下。只是这愿望并未实现。
曾经幻想过这里是他们两人的家,相互倚靠的两人,在这里建筑自己的天堂。
可是他却走了,一声不吭。追逐梦想本就无可厚非。只是……静静阖上眼,似乎那种冰寒刺骨又从心底出来,空空的床,冰冷的空间,一个人的孤寂,落寞。
蜷缩在床上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越发地缩成一团,偌大的床就这么小的一个角落占据着她身体微弱的暖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取暖,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一个人,即便是依旧渴求着热源。或许只是没有想到,一直依赖着的人会这样离开,也或许没有想到,一直依赖的人会害怕她的亲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怪得了谁呢。
车早已经开向了前方,所以不要再在我身后大喊,让我回头看见我不堪的曾经,卑微的过去。
紧紧皱起的眉头在身体被搂进熟悉的怀抱的时候松开。孙阳下颚擦过她的脖颈,呢喃:“小茹。”
热的早餐已经摆上了桌,她却是一直低垂着眼眸,看着脚上与他一对的拖鞋,发呆。孙阳笑着叫她:“小茹,吃早餐。”
终究还是忍不下去,望着他,笑:“孙阳,你是不是有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却还在无事献殷勤。”
他低头,沉默。不知该如何来说。
果然么,她扯着唇角,有些苍白的,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也未曾看见她的手死死抵着胃。
醒悟过来的时候是她站起身离开将椅子推后的声音,急急伸手:“小茹……”
她斜睨着他:“孙阳,你已经给了我答案,又何必再纠缠我。”
我不是可以为了等待而耗尽一生的人,等待若是有期限,那么终止在我对上帝许愿的那一刻。那一刻我许愿你能万福安康,那一刻我让自己将你从生命中抹去。而在那一刻之前,我都能确定我能等你到天荒。
青葱的岁月终止在牵手的时候,那时的天真,那时的傻气,那时的梦幻都在一步步走向消逝的时候而她依旧沉浸在暖黄的落日中。醒觉后追了过去,他并未发现她站在铁轨旁,看着火车呼啸而过,掀起尘土,染了她的发。
他未曾与她说过让她等着他,曾经很傻的想,定然是很快会回来,便不必说。可是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一天两天可以忽视它带来的虚无,可是一年两年,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但却仍旧等着,或许是已经麻木,所以妄想着等着,妄想着某一天推开门,能够见到他围着围裙从厨房中端着菜走出,笑着招呼她吃饭。
没有了他,似乎真的活不下去,至少胃已经支撑不下去,以前每日都是他在做饭,而现在,她天天吃泡面,真真过了把都市青年的生活。躺在医院的时候,她向上帝祷告,愿他万福安康。
收拾行李开始踏遍河山,这似乎是很久以前的愿望,是与他一起约定好的,只是现在只剩她一个人而已,不过只是人从两个变成了一个,减少了一个,碍不着什么。踏过万水千山,却依旧会想起那个在阳光中对着她微笑的人,只是她知道,她不会再等他。反正,他也未曾让她等下去。
他似乎成功了,梦想与现实完美的结合,不经意间的重逢,他开心地抱住她,仿佛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只是,被她推开,然后逃走。
无法不去想,当年是他在逃她的告白。
第二天就上了飞机,飞往下一个地方。也不知是什么方式让他知晓她的行踪,总之一次次的相遇就像猫捉老鼠。
她终于笑着讥讽:“孙先生真是大忙人,全国各地忙来忙去。”
完全不一样的人,皱了皱眉,看着她在他眼前毫无留恋地离开。不该是这样的。
若是……你知道你的冷漠给我的伤害,你是否会回头看我一眼,然后稍作停留,听我诉说对你的思念。
不再像个傻子一般,追着断了线的风筝越走越远。停留在原地,或许会随着风吹回来。兴许是存有侥幸,可是对于走投无路,只能阿Q。
他并不知道,她回来只是像很多次一样,回来做检查而已。她的胃要养,可她却嗜酒如命。她都在笑自己,垂死挣扎。
以为是等到你的回头,却是等到你的擦肩。前生五百次的回头是否少了一次,所以你未曾认真看我。
他向她求婚,她拒绝,很干脆。她说不愿被束缚,她说她该有自己的天空,她说,他的身边会有更好的女人。
未曾与他说明的,若是他走的那一刻与她说过任何一句话,她都会一直等下去,不管前路有什么。
等不下去了,只是因为累了,怕了,前路茫茫,她没那么坚强。
介意的,不过就是她在茫然的绝望中过的那段时日,如何也抹不掉的痛楚。
灯红酒绿的放纵,生死未知的迷醉,你走过的石桥只在我梦里出现,我在懵懂中陪伴你,到海枯。
与调酒师的谈笑在他眼中觉得无比地刺眼,多少次,他都是在这里将她找回去,而在那之前她不知喝了多少酒,不知与多少男人谈天说地相处甚欢。曾经只会跟在他身后的小女生……何时能让如此多的人为她迷醉。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说:“小茹,我们回去。”
她勾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朦胧的眼瞅了他半晌,吃吃笑着:“你是谁啊,唔……是Andy对不对?不对,他去美国了……是……阿钟?唔……也不是,阿钟跟他老婆吵架被禁足了……”皱着眉想了好久,依旧想不起来,孙阳在一边脸色渐渐沉下去,也不答话。
可以是任何人,却绝对不是他对么。可以与任何人相谈甚欢,却从不给他好脸色对么。
莫茹终于有点急躁,“你到底是谁嘛!”
孙阳一把把她抓起,死死盯着她,她的眼眸迷醉朦胧,她用这种勾人的表情究竟与多少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一巴掌甩下去的一刹那他便后悔了,他有什么资格?他有什么立场?
她的眼似乎清明了,却是淌着泪,定定看着脚下摔碎的酒杯,轻轻扯了扯破皮的唇角,向着冷风中跑去。
孙阳追过去,却是被调酒师拉住:“别逼太紧。”
孙阳原本追去的身影停了下来,转过头来,这才认真仔细看清楚了调酒师的相貌。
“我没想过会是你。”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至少知道了,为什么她从不换一家酒吧,或许是因为他在这里。
“柳晴。”看着他淡淡的笑,魔障般地开口,“你知道小茹为什么躲着我对不对。”虽然知道或许他是知道最多的,他们俩的问题出在哪里他一直不知道,或许柳晴可以给他答案也说不定,只是确定的,他知道的越多,他会越难受,不为别的,只为知晓的是柳晴。
柳晴仿佛怔住,无奈笑笑:“原来你不知道。”
原来他不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在铁轨旁看着他消失在暖阳中。原来他不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向他告白而他推托说考虑考虑。原来他不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因为他的温柔而万劫不复。沉溺,陷进去了,怎么拔得出来?所以她说不要对她那么好的时候他就真的离开,一切都是他不知道……
秋千上的人影微晃,脚步声响起却是未曾惊到她,走过去将她抱起来的时候,轻轻说:“小茹,我们回家。”
紧皱的脸微微舒展,唇角轻轻笑着,额边的冷汗似乎变得不是那么重要。轻轻抚过她的胃,有些宠溺的:“让你不好好吃东西,以后做的都得吃完,听到没。”
怀中的人蹭了蹭,模糊说了句什么。
若是我放弃,那么寻不回你那是我自作自受,但若是因为错过,你是否能再将你的手交与我一次,让我抓住,再不松手。
有些无奈地看着客厅的人,皱着眉,给柳晴打了电话:“怎么回事,我怎么冷言冷语他都没有反应,气也气不走。”
“那不是很好?小俩口不闹矛盾了,好好过呗。”柳晴的笑脸似乎出现在面前,真想一爪子挠上去。
“柳晴,我去你那儿吧。”叹了口气,准备挂电话,却被抢走,孙阳对着电话里说了句“不麻烦了”才将电话挂掉,然后看着她,笑眯眯的让她发怵。
“小茹,我们商量下结婚的事情吧。”
不满意地皱眉:“谁跟你结婚,你满世界地玩猫捉老鼠就只是为了逼婚?你不觉得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小茹,我说真的。”满世界的寻找,不过找你一个回头,希望时间的磨洗未将你的热情带走。
“我也说的真的。”未曾回头只是不敢回头,爱你是你可以伤害我的资本,我已经受不了伤害。
“如果我说我们之间似乎有些误会,你是不是会给我个机会?”你会在昏迷中叫着我的名字,那么你能不能停下脚步听听我对你的倾诉,听听我之于你的情愫。
“不会。不想让这段日子的坚持变成错误,不想让这段时间的躲避变得毫无理由,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那样大段错误的人生很可悲。哪怕只是虚假,至少可以好好生存。”
似乎叹了口气,孙阳沉默着。莫茹看着久没动静的孙阳,转开门,走了出去。
这样,算是结束了吧……
一杯拿铁,放在杂志旁,对面似乎坐下来一个人,抬起头来看见他笑着看着自己:“你好,我姓孙,请问你是莫小姐么?”
黑暗的角落总会替你将它清扫干净,在那之前,我用陌生来邂逅你,然后等待下一站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