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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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是放七天长假,王玉英第二天收拾收拾东西又回了家。再次剩下辛依一个人,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平淡,自然。不知不觉中长假时间也就要结束了。长假的最后一天,辛依休息,百无聊赖的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决定去图书馆看书。初春的宿舍,暖气已经停了,还是有一点凉,图书馆有空调,比较暖和。
辛依把双肩的书包简单的挎了一个带子,悠悠的走向图书馆。到底还是在假期中,也许是时间太早,空旷的校园内没有几个人走动。校园很美,空气很新鲜,白玉兰已经开了,春风徐徐吹动,几片玉兰叶片缓缓掉下来,像舞动的白蝶。小叶黄杨、大叶黄杨的新芽已经长成嫩绿的叶片,修剪整齐的女贞树墙上也长了一层嫩红的叶子,连一片片枯黄的三叶草丛中,也已有了许多新叶,一丛,一片,翠绿翠绿。不由得让人感叹大自然的奇妙,惊叹生命勃发的力量。
辛依捡起一片玉兰花的叶片,放在手中细细的吸吮着它清雅的淡淡的香气,沁入心扉,心中无比的温暖,无比的荡漾。大自然春的气息,带给人们多少美好的享受、多少生命的甘露啊。
“你好!”一个浑厚的男子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一脸暖暖笑容的王名赫站在眼前,正用暖暖的眼神看着辛依。有些惊异的辛依答到:“你好!”
王名赫说:“今天休息,还要出去吗?”
“哦,去图书馆。”她答,
“我带你去一个很好的地方看书,好吗?”他问。
辛依鬼使神差的没有推脱,而是点点头,同王名赫欣然前往。他们坐地铁来到了一栋很普通的建筑前,走进建筑的大门,里面布置很古朴,甚至有些原生态的感觉,光滑的鹅卵石小路。正前方有一个硕大的青石,石上长满了绿苔,但依稀可见上面刻着几个字“天人书斋”。王名赫领着辛依向右拐,一条短短的走廊尽头,有个门,推开进去,里面没有人。环视屋内,除了门以外,四面靠墙摆放着一排排竹制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屋子正中间摆放着一张质朴的、简洁的竹制书桌,一杯青绿的茶还冒着淡淡的热气,书桌前面的地上放着一盆植物,是辛依没有见过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这个植物的那么一种昂扬、古朴、坚毅、神秘的特质所吸引。辛依将鼻子凑上去,微微闭上眼睛,吸允它特质的气味,清雅、古朴、温暖。
一个极轻的脚步声将辛依从花的温暖中唤醒,一个清瘦的、留着齐耳短发的、穿着一身中式青衣的女人走了进来,年龄约有六十上下,戴着一幅深度近视眼镜,她和王名赫相互点点头,笑一下,但眼神中却是很相熟、温暖的感觉。那女人随后坐在书桌前看起书来,并不理会辛依,就像她不存在一样。
王名赫已经从靠南的书架上取下两本书,轻轻拉起辛依的手,从两个书柜的中间的一个门进入了内间。屋内是竹制原生态的地板,比外间高,墙围四周也是和地板一样的竹制围墙,有两个男的席地而坐,在看书,并不理会进来的人。房间很小,最多也就能坐六七个人。
王明赫拉着辛依在向南的一边坐下,递给她一个棉质的、青色的靠垫,辛依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拿起王名赫递给她的书看了起来,是英文原版的《马背上的水手》。辛依疑惑的看了一下王名赫,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给她拿了这部书,这是她最喜欢的书之一。当然作为英文专业大四的学生,看这样的书,是手到擒来的,问题是,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是学什么专业的,难道是王玉英。略做思量,辛依认真的看起书来。
好久好久,辛依静静的坐着,偶尔伸一伸麻木的腿,偷偷扫视周围,大家都稳稳的坐着,很专注、肃静,只有偶尔发出的翻书的声音。于是很快,辛依也完全融入到书中。
又是好久,辛依听见几声怪怪的声音,像是自鸣钟的报时声,但却不是平常习惯的声音,像是木鱼的敲打声。辛依抬头,自己身后的墙上方,挂着一个古朴的,像青铜器一样的钟,声音就是它发出的。
王名赫站起来,拉起辛依,示意她跟自己走,辛依跟着他出了书房,左右一拐,进入一个小院子里,辛依长长叹了一口气,王名赫扑哧一下笑了:“终于解放了,是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上洗手间。”她说。
“你可以去呀,随时,真是个傻丫头!”他说。
“你们那么庄严的,我哪里敢啊,再说,我又不知道地方。”她说。
王名赫放声笑起来,边笑,边说到:“真是一个傻到了极致的丫头。”随后指指洗手间的门。辛依无暇理会他,急急去了卫生间。
辛依出来后,王名赫问他想吃点什么。她说随便吧。王名赫又用那种很亲切、很温暖的眼神看着她。片刻,他让辛依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他一会,说完走了。
院子里有一株金合欢树,树冠很大,遮住了院子南面的阳光,树冠下有一个石桌,周围有几个石凳,辛依走过去在一个石凳上坐下来,打量着这个小院子,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一个小植物园,墙上爬满了藤本植物,有藤萝、忍冬、地锦、凌霄、,院里有两个花坛很引人注目,花盆里有墨兰、君子兰、长寿花、海棠……红红的海棠花开的正盛,阔叶的春雨、大叶兰、巴西木,已经发出新的叶片,许多植物辛依都叫不出名字。另一个花坛里有地瓜花、虞美人还有小白菜、香菜、小葱等一片绿色。
突然,辛依发现了一丛**花,她急急的走向前,花已经都败了,地上依稀可见枯萎的花片,但**花特有的气味依然很浓。这气味伴着她长大,已经侵入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永远不能忘记,永远有一种温暖、亲切的感觉。从记事起,她常常和奶奶一起去采摘**花,回来后,奶奶把他们制成**茶。秋天的时候,又去采摘**果,回来晾干后,可卖钱。对她和奶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听见身后的声音,辛依转过身,王名赫依然用那种温暖的笑容看着她。
“我们走吧。”他说。
辛依跟着王名赫走出了院子,穿过房子,出来了。她仔细看了一下,“天人书斋”原来是一幢独立的古朴的民居。
辛依和王名赫一边走一边聊,从他那里,她知道了“天人书斋”是一个私人书斋,主人就是那个清雅的看书女人,她叫东方静慧。天人书斋看书从不收费,里面的书大多是捐赠的,有许多古书和孤本。
辛依惊讶,没有管理员,书要丢了咋办。王名赫告诉她,书斋不是对所有的人开放,只对有缘人,有缘人也就是有情分人,当然也就是爱书之人。我来这里已经十年了,每年来这里的人形形色色少说也要上百吧,从来没有听说过丢失的事情发生,这就是缘吧。
辛依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王名赫爱怜的眸子中蓄满春天般的暖意,灿若的笑容中带着些许俏皮:“你猜。”
“我那里能猜的到”她说。
“来,傻丫头,坐在这,休息一下”。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湖边一处柳树下的石凳旁,辛依也觉得有一些累了,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王名赫买来两瓶苏打水,递给辛依一瓶,也坐了下来,讲起了他与“天地书斋”的往事。
我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子,可是,从小我就不喜欢枪枪炮炮的玩具,也不喜欢和小伙伴们玩打仗的游戏,最喜欢听故事,也喜欢把听来的故事讲给小伙伴们听。上小学,我就开始借助《新华字典》来看书了,妈妈书架上的书,最后都被我看遍了。那一年,我过十八岁的生日,妈妈早早的就告诉我,今年她要送我一个特别的礼物,我很新奇,默默的期待着这个礼物。这天,终于来了,一直到了吃饭的时候,妈妈还是没有拿出礼物,她说,让我要有耐心,好事多磨,最好的东西总是在最后出现。姨妈和妈妈为我做了一顿丰盛的生日宴席,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有多么的好吃,我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一份“不寻常”的生日礼物上。吃完饭,妈妈和我穿戴整齐,去拿礼物,出门时,爸爸和妈妈会心的相视一笑,爸爸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的生日在一月,那天下着鹅毛大雪,天非常冷,一路上,我和妈妈默默的走着,半个小时的路程,我们一路无语,但却觉得两颗心紧紧相连,彼此能读懂心灵的语言。妈妈把我带到了“天地书斋”,一进来,我就被它的独特和神秘所吸引,再到后来完全迷恋上了这里,无论是快乐、烦恼、困惑与痛苦的时候,我都喜欢来这里读一读书,让心灵静静,“天人书斋”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在这里,我学会了许多的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认识了很多有缘人,很多朋友,东方静慧阿姨也是我最知心的朋友之一。
“天人书斋”讲究天人和一,天人和谐,生灵与自然的和谐,生灵与自然的共生。天即大自然,人即大自然中芸芸众生的生灵。天人和谐就是追求缘;追求自然的和谐;追求宇宙中一切美的东西。
王名赫陷入深深的回忆中,脸上挂满虔诚,这是一种对生活充满向往的虔诚,是对人间善行的虔诚,是对自然崇尚的虔诚,是一种博爱的虔诚,这种脸上特有的云纹,辛依在奶奶的脸上常常能寻觅到,这种虔诚深深的触动了辛依的心。
“东方静慧阿姨没有其他亲人吗?”辛依问。
“应该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回答。
“哦”辛依的脸上落满疑惑寂忧的表情,她想到了自己,不免有些伤感,气氛一下也变得冷冷的。
王名赫脸上旋刻是灿烂温暖的笑容,犹如春天的阳光,很快,就让人体会到了暖意,他一双眼睛充满爱怜,看着辛依,拍拍肚子,做着怪相说:“我们去吃点东西,‘充充电’,肚子都提意见了,不然,连说话的‘电量’都没有了。”
辛依被逗笑了,愉快的站起来,一起去吃饭了。
他们一起去吃了饭后,又买了两张电影票去看电影,是一部外国的影片《LOVESTONG》,讲的是一对情侣,他们如醉如痴的相爱,他们快乐幸福的生活,可是,男的得了白血病,故事凄美、哀婉,深深的打动了每一个人,全场寂静无声,只有隐隐的啜泣声。
辛依一直在流泪,最后的时候,简直是伤心欲绝。王名赫几次用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着她。
辛依与其说是被故事的情节所打动,到不如说是,自己心灵的伤疤被揭开,她有过失去亲人的切肤之痛,那是她唯一的亲人。整整一个冬天,奶奶都没有停止咳嗽,期间叔叔李健生回来过两次,给奶奶带了一些药,奶奶吃了并没有多大的起色。有一次,辛依被外间奶奶和叔叔的争吵声惊醒,她隐隐的听到奶奶说:“人各有命,每个人有每个人享的福,每个人有每个人受的罪,我没有后悔过,我觉得很幸福。”
辛依知道又是在说自己,她没有去想奶奶的病有多么重,她认为,天暖和了奶奶就不咳嗽了,那时她看不见奶奶额角越来越焦虑的白发,更看不懂奶奶目光里越来越深重的忧思。奶奶常常看着她叹气,她不懂得里面蕴含着的深深的爱。
春天,奶奶就去了。
辛依哭哑了嗓子,哭干了眼泪,一切都无法挽回。叔叔李建生和婶婶李小红一起回来安葬了奶奶,卖了老屋,只字不提十六岁辛依该怎么办,特别是婶婶,正眼都没有看辛依一眼,唯唯诺诺的叔叔跟在婶婶后面回了省城。
辛依没有了奶奶,也没有了家,她什么都没有了,以后什么都要靠自己,这时她反而没有了眼泪。房子是邻居李爷爷买去了,李大爷说房子仍然归辛依住,想住多久住多久。生活由村委会出钱,直到中学毕业。
每年**时节,上中学的辛依,每年放假时,都会回到小山村,白天去**山欣赏**花,晚上睡在曾经和奶奶睡过的床上,心中充满无比的幸福,她常常在心灵深处和奶奶对话,她知道奶奶能听得到,奶奶能听得懂。
从电影院里出来,天已经黑了,他们坐了一段地铁,辛依心怀幽忧的,不言不语,还沉浸在悲苦中。王名赫提议提前下来走走,回学校,辛依欣然赞同,一起下了车,一路上,王名赫讲着学校里的趣事,期间笑话不断。辛依沉重的情绪渐渐释怀,笑意爬上了脸颊。
他们进了校园,到底是明天就收假了,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辛依说我到了,你不用送了,回去吧。
“带我去欣赏一下贵校的月湖吧,据说很美,湖中还养着鸳鸯之类的鸟。”王名赫暖暖的微笑着,看着辛依请求到,月光下,黑黑的眸子发着亮亮的光。
“好吧,看在你带我去天人书斋的份上,回报一下”。
王名赫发出雀跃的欢呼声。他们在返回的途中路过一片竹林,不知什么东西挂了辛依一下,辛依哎呦了一声,王名赫上前拿起辛依的手,拉到路中间,借着微弱的路灯看了看,说没有破,只是红了,他调皮的对着挂红的地方吹了两下,说:“好了,神气一吹就不疼了。”
辛依被逗的爽朗的笑起来。突然,王名赫静静地盯着辛依,辛依停住笑,羞涩的后退几步,王名赫紧逼几步,拥住辛依,吻了下来。辛依完全懵了,犹如秋峦崩摧,洞天石扉轰然中开,云清清汐欲雨,水淡淡汐生烟,世间万物当然无存,人间一切美好都在不言中。
良久,辛依仿佛醒了过了,慌乱中推开王名赫,踉跄的跑走了。王名赫用那种特有的温暖的笑声说:“慢点,小心看着路。”辛依并不理会,心中像揣着一只小兔,奔奔乱跳,一种羞涩的幸福感流遍全身,她急急火火的独自跑回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