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悲剧的恋爱和没有恋爱的悲剧，哪个更悲剧？有过了再失去和从未曾经有过，哪个是真正失去？我们从来不能拿这两种心情来比较，因为没有人能够同时拥有这两种心情，没有任何同一平台或载体能够来承受这样的比较。就好像生孩子的痛和老二被人踢的痛一样不可比较哪个更痛。我们可以从一种痛里走出来，可以把它甩在身后，但是我们不会把这种经历过的痛拿来和我们即将经历或正在经历过的痛，因为我们知道无可比较。
    大学的四年里，姚若毅的性向的总所周知的事，帅哥的绯闻和秘密总是谣传的非常快，虽然来路不明，但是总能假中出真，乱中出典。同班的那些奇葩男生们总是时不时拿奇怪的眼神看他，除了排斥的之外，更多的则是不可救药地自以为姚若毅看上了他们，一方面要学女人装矜持傲娇，一方面又要卖弄男子汉气概嗤之以鼻。因为懒得，也没有必要去辩驳自己的性向，姚若毅一直纵容着这种流言。但是到最后，因为牵涉到郑西，自己没有办法再无动于衷了。那天在篮球场上，郑西抢过自己的水喝，当时在场的人就开始起哄，男生们脏话挑拨，连一些女生也跟风地添油加醋。本来想着一笑了之，却不经意间看到了郑西的脸色，那种表情，自己怕是从未见过，从今也怕是不能忘记。打倒了几个最大声最凶的人之后，姚若毅头也不回就离开了球场。第二天，他就带着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在校园里乱逛了，碰巧也看到郑西带着所谓的女朋友，两人相视而笑，日子也便开始这样被迫掩饰地过了。
    郑西想是当时和自己一样认为事情必须要找个挡箭牌，毕竟一直被背后戳着，也容易犯小人。那时候那些不停换着的男生们，其实就是带出来给人看的，只要对方愿意，自己便可以暂时留在身边。走马观花也就这样度过四年，直至后来遇到了陈宸，那个第一次让自己想方设法去接近和认识的男生。
    想到这里，姚若毅不禁嘴角拉起一抹微笑，仔细想他的样子，眉目清晰，墨瞳淡眉，不再对自己笑，却勾起了无数的春光。好想要抱一抱这样的人，好想要抚摸到他，让他在自己的怀里睡着，说着梦话，笑着梦里的笑。
    离陈宸出走已经一个礼拜过去了，自己的行动也已经进行了四五天，但是却一点进展也没有。胖子又增加了一些地点，郑西让三维帮忙再添人手，只是这样的寻找也还是没有消息。姚若毅不能像胖子那样嘀咕两句就继续好吃好睡，也不会同郑西一样整天唠叨不停。再这么坐下去，自己的脑子肯定会被陈宸的影子占满了环绕着。与其坐着等消息，不如出去撞撞运气。
    如果你生活在G城，一定会喜欢这里的公园，特别是在夏天，炎魔般的太阳将街上所有穿裙子穿短裤的女生们，以及穿T恤穿运动衫的男生们，晒成了皱眉龇牙的小老太和小老头。但是好在生生相克，G城虽然夏日炎热，但是G城的道旁树以及公园里成片的树木投下的绿荫以及保存的清凉空气，总是让行人和游者感到一丝欣慰和庆幸。
    姚若毅走过一家又一家的店铺，里面的空调冷气霸道地冲到街上，直袭脑门，带来一时的清醒和舒服。姚若毅试着到陈宸曾经买过冰激凌给自己的天福茶店里去找，这是自己唯一想的起来的能去的地方，奇迹和剧情没有出现。姚若毅坐在橱窗前，看着吃了一半的抹茶冰激凌慢慢融化掉，掉到灼热的地面上，恍惚听到干掉的声音，从最初的一点，积聚到最后的一大片。一双小脚停在这一大块的绿色污渍前面，惹得他抬头望去，看见一双瞪大的眼睛，和婴儿肥的脸，歪着看他。
    “你在干什么？冰激凌不好吃吗？还是你牙痛，不然怎么会让它融掉？”
    “我想留一半给另一个人吃，只不过他一直不来。”姚若毅摸摸了小男孩齐刘海，整齐的头，“小朋友，你一个人？”
    “也不算一个人，我跟奶奶一起来，只不过现在找不到她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坐着等吗？我的脚有点痛，你在这里等人，我也想在这里等奶奶。”小男孩礼貌地问了，却不等别人回应，自己挨着姚若毅做了下来。
    “你想吃冰激凌吗？我请你吃好不好？”姚若毅看了下男孩，他的样子显然也在街上走了很久。“当然不是这个，我们去买新的好吗？”姚若毅伸出手去牵男孩。
    “你可以给我买冰激凌，因为我真的很渴了，但是奶奶来的时候，我一定还你钱。”男孩抓了抓自己的刘海，攀着眼前大哥哥的手站了起来。
    姚若毅买了个葡萄味的递给男孩，又加了一杯奶茶。两人又重新坐回去。男孩乖巧地吃着冰激凌，尝试不融化到地上，吃完后又舔舔手指，接过姚若毅送过来的奶茶，用力吸了一口，嚼着里面的珍珠，一颗一颗地。
    “你等的人回来吗？”小男孩含糊地问。
    “我不知道。”姚若毅掏出手帕纸给男孩。
    “但我知道，我奶奶不会来这里找我，我必须得去找她。你要去找吗？”
    姚若毅不得不捏一下小孩的肥嘟嘟的脸，才能止住他一直看自己额眼神和询问的嘴角。“小屁孩，知道家在哪里吗？我送你回去。”
    这天中山路上出现了平时常见的场景，但是这场景却比平时更加动人，因为牵着小男孩的大男生时不时地给蘑菇头男孩擦嘴。
    “你住这里？”照着小男孩的指路，一大一小踏入G城的某个菜市场，经历了中午太阳的暴晒，这里的空气更加让人反胃和难受。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姚若毅第一次这么置身其中。
    “那个就是我奶奶。”小男孩手指着边角上的一个小摊，顺着望过去，一个七十出头的老妇人正在整理烂菜叶和摔坏的西红柿。
    “你自己过去吧。”姚若毅放开蘑菇头的手，俯下身，“别再乱跑了哦，小蘑菇头。”
    姚若毅刚转身走了几步，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止住他的脚步，让他愣在原地。
    “阿婆，今天菜卖得好吗？西红柿不错，帮我称几个吧。”
    “小伙子，你今天怎么来晚了，好菜都没多少了，阿婆给你挑些好的啊。”
    “谢谢阿婆。”
    这样温柔地声音和礼貌的强调，姚若毅熟悉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拥有，陈宸。真的是他，和初遇那天一样晴朗的笑容。姚若毅想着走近，却又害怕他发现。
    小男孩叫了声奶奶，就径直坐到旁边的小板凳上，帮着择几叶菜叶。
    陈宸付了钱，准备离开时，转身却看见前方的那个人，两人四目相对，他只是苦笑，而他却只是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