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秋千梦 第六章 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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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咖啡屋、两个对立的组织、三个被命运束缚的人,可惜谁也不是主角。
阳光始终保持着平静温和的微笑,他没有命令部下们收起武器,也没有理会敌方的杀意。Night的人为了防备意外而没有喝下咖啡,他们的金发首领却满脸悠闲地端起了桌上的卡布奇诺,用小巧的勺子挖出一些泡沫,混上奶油涂在了丁雪纤的唇角。
展见凌用妩媚的凤眼细细打量金毛犬,除了头发和眼睛,那家伙与King大人还算得上是双生子。弗洛兰迪家族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便不断混入东方血统,路易先生和Pandora的容貌自然偏向亚洲人。尹浩行的鼻梁不如他父亲的笔挺,若有人认为他刻意染了头发、戴了美瞳也不奇怪,毕竟混血儿当中绝大部分的五官比较欧化。然而无论外表如何,变态家族的嗜血本性都占据着主导地位,一旦陷入战斗,再怎么温柔的人也会变成野兽。
双方的僵持把空气变得越来越沉重,芳醇的咖啡和甜甜的糕点被一群神经紧张的人看成了可能致命的破绽。少女还在沉睡中,普通人可没有与特制安眠药相抗衡的实力。浩行盯着挂满诡异液体的“杰作”思忖了一会儿,带着奸计得逞的笑“咔咔”拍照。
“咳!”终于有人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声,而后竭力掩饰尴尬。
“呵呵,Killer先生还真是童心未泯,不过这种照片不可以乱发出去,小心被报复啊!”从对峙开始就一直在吃蛋糕的阳光终于发话,凝固的空气也随之破碎。
“哟,King先生在担心我吗?哇,好感动!”浩行摆出一副天真的神情。
“谈条件吧。”老板放下刀叉,缓缓起身。
“等一下,先叫你的人把小黑管子收起来,我可不想听到不和谐的声音。那边的大哥,对,就是你!老子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就别板着老脸玩火了,小心烧到宝贝!喂喂,知道什么叫‘风度’吗?”金发天使大大咧咧地调侃,毫不在意快要崩溃的众人。
呵……阳光忍住爆笑,抬手示意部下收回武器,独自一人走到浩行面前。
“Ray,我和King大人要说些悄悄话,你先回避一下。”少年命令道。
“可是……嗯,明白了。”雷厉风并不放心,但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违背首领的意愿,因此犹豫片刻才与其他人一同退到三米开外的地方。
“既然Killer先生要说悄悄话,你们也别当电灯泡了!”阳光拍拍展见凌的肩,对方立刻退后,隔壁圆桌边的四个年轻男子也迅速离去。
“调教得不错啊!”尹浩行对于这种差异感到很不满,毕竟涉及到面子问题。
“他只是关心你的安全而已,你应该以此为荣……”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阳光看了一眼熟睡的少女,压低声音说,“真是糟糕的趣味,和你的外表差了好多。”
“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游戏,难道你不想对‘肉球’做点什么吗?”浩行抬起雪纤的脸,一点一点擦去奶油,狡黠地笑道,“瞧,Pandora与Max的聚合体,她们可都是我的好前辈啊!对了,你也看过那种片子吧,是不是和某位主角很像?我喜欢有质感的,你呢?”
“夏洛克•弗洛兰迪,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清澈的黑眸中掺杂了几星火焰,骨节“咯吱”作响,小老板将身体前倾,一点点收敛笑意,“一个少年为了争取度假的机会而被某个变态捆在树上抽了一个多小时、刚刚开张的咖啡屋又被可爱的小弟带着一群狗腿子赶走了顾客、明明只有十六岁却必须扮成大叔,你说那位倒霉鬼应该怎么做呢?”
“亲爱的倒霉鬼先生,小弟的组织已经许久不曾放假了,这次本想抓住机会好好玩一玩,结果刚刚放松节奏就遇上一大群碍眼的天敌!看过关于野兽的节目吗?谁先在一片树林做下记号谁就是主宰者,其他同类都要消失……当然,除了雌性——不带拖油瓶的那种。”
“我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你发生争执,‘天华商联’的老狐狸们要求每一个来紫丁香园区休假的组织都要无条件遵守和平共处的原则,不然谁也别想有肉吃,懂吗?”
“真讨厌,谁让你不肯打个招呼呢!难得有机会见面,日思夜想的亲人却躲在这里开铺子,还对你未来的弟妹想入非非,哥哥你好过分啊!”
“我亲爱的老弟,我的‘蓝鸥’在返航的途中炸了个稀巴烂,幸好那是组织新研究的远程遥控直升机,不然可怜的驾驶员就要葬身大海了!别露出无辜的表情,我留在导航灯上的抗干扰摄像机拍到了一只金毛小犬的矫健身影,想看看吗……对了,谁是我弟妹?”
“哈呀,‘肉球’睡得真香啊!”刻意避开温柔如水的黑眸,浩行把怀里的“娃娃”举到兄长面前,扯开嗓门大笑,“你看她多像球儿啊,滚来滚去的样子是不是很萌啊?想想看,变态的路易老爹若能和她结婚,那绝对是锦上添花,哈哈哈哈!”
室内的温度随着惊悚的“玩笑”骤然降到最低点,无论杀手还是保镖都用尽浑身力气压抑住即将爆发的尖叫。雷厉风和展见凌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的指尖剧烈颤抖。爱德华•弗洛兰迪的古灵精怪是出了名的,各种无厘头的抽风在组织中也屡见不鲜,可这一次他真的把人吓到了。路易先生若有幸听到小儿子的豪迈之语,后果将不堪设想。
“紫丁香医院的精神科许久没有病人了,”米凯尔摸了摸腰间的炸弹,恨不得碎成渣子,“天瑶,我应该建议爸爸给伟大的首领治疗一下。”
“我为所有精神病患者感到悲哀。”夜天瑶把蛋糕塞进嘴里,如果有毒就干脆死了吧。
“一共十万元,谢绝冥币。”优雅地起身,阳光面无表情地掏出账单。
“你卖的是咖啡吗?”浩行一脸不满,仿佛刚才那个胡言乱语的混蛋与自己无关。
“如果你愿意让他们拆掉炸弹,我不介意打些折扣!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这里曾经承载了许多人的珍贵记忆,你若一意孤行,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也不想因为一间破房子树敌……把炸弹取出来!”
诧异地望着金发首领,十几双手极不情愿地移动到危险区域,谁也不想错过打击敌人的机会,怎奈老大发话,炸弹必须拆除——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展见凌回到收银台前,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大片带有小红点的黑色区域。烈性炸弹“黑蝶”,外形如翼、硬币大小,杀伤力极强。曾被Pandora收拾得奄奄一息的黑道名门白家就吃过这种武器的亏,二公子白风烈和妻子头部尽毁、肝肠破碎,死相惨不忍睹。崇尚“地狱式教育”的Night不仅培养出一个个完美的“女鬼”,还合成了一只有着天使外表的恶魔。为了赶走敌人不惜把忠诚的部下卷入危险,这混蛋恐怕早就没了心。
二十枚“黑蝶”彻底解除,两方人马的敌意却有增无减。
“屋子里的是OK了,不过……”尹浩行摆出一副乖宝宝的姿态,将目光投向窗外。
呼!火光突起,那架摇曳在风中的秋千被一团鲜红包裹,漂亮的紫藤萝在炽热中垂死挣扎,痛苦的泪水被高温蒸发,恋恋不舍地飞向了陌生而宽广的天空。众人惊讶地看着那幅残像,总觉得从赤色中会走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
费尽心机救人、费尽心机杀人,生与死这两根线条足以纷乱一个人的一生。
“呜……”晶莹的泪滴从上挑的眼角坠落到瓷砖上,梦里的少女下意识地皱紧了浓黑的眉,细碎的低吟从粉嫩的唇间不断溢出。
她做了噩梦,梦见疼爱自己的爷爷用痉挛的手捂着心脏、梦见亲切的老师头也不回地走向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深渊、梦见怯懦而慈祥的奶奶被人指着鼻子骂、梦见童话般的紫丁香岛在熊熊烈火中沉入冰冷的海底……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虚幻中又透着真实。
“为什么?”阳光平静地望着焦急救火的展见凌。
“我讨厌秋千,如果留着那东西我会继续产生炸毁咖啡屋的冲动……哥,我会与你和平相处,你尽管放心。”一身轻松的尹浩行笑着把怀里的人放在椅子上,单纯地认为那小兽般的悲泣是因为睡姿不正,丝毫没料到少女正被没完没了的噩梦折磨着。
“你居然讨厌秋千?真遗憾,算了……希望你不要对自己的行为后悔,今天这顿我请了,在休假的日子里,Black小屋随时恭候大驾!”无法言语的酸楚渐渐袭上心头,本该嬉闹玩乐的兄弟已然成为不可妥协的敌人,蛋糕再怎么甜美,也无法中和苦涩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