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74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王渊微微睁开双眼,刹时只觉得全身一阵酸软,身后的脆弱之处更是一阵撕裂般的巨痛。他轻哼一声,侧过脸看向云瑛,那个给了他一夜欢愉的男人,此刻已站在榻边仔细穿戴。
云瑛手脚利索地穿着简甲,心思却有些飘忽不定,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中了什么邪,竟然会答应王渊,这下可好,回去要怎么面对惊鸿?而王渊昨夜的眼神也同样令他无法不在意,那样的绝望,就连自己和他承欢,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也没有一丝的快乐,反而凝结着深深的哀愁。到底……发生了什么?正想着,身后传来王渊的轻哼,知道他醒了,头都没有回便说道:“本将军已替你擦了些药,你好好休息……”
“大人,你不能进去!”云瑛话音未落,帐外却传来一阵喧哗,接着几个人冲了进来,帐中的两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得愣在原地。
“出去!”云瑛最先反应过来,向着自己的士兵瞪了一眼,后者只是用怨恨的目光瞪着冲进来的人,随后退出了营帐。而进来的人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大笑起来。
不是别人,正是和云瑛向来不合的三镇节度使的安禄山!
这帐中的气氛,哪怕是个瞎子也能感觉得到昨夜遗留下来的那浓烈的情欲气息,如今又被安禄山撞见,怕是又要被拿来当作话题。云瑛皱了皱眉,继续穿戴整齐,安禄山却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没想到,堂堂一个将军,贪恋天香阁的美色也就罢了,还将此恶习带至军中。”他摸了摸脸上的胡子,见云瑛没搭理他,轻轻勾起唇角,“王渊,干得好,不枉我辛苦栽培,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了你,许诺你的事也一定会办到。”
话音刚落,云瑛已一眼瞪向榻上的王渊,难怪昨夜百般献媚,原来是受安禄山指使,难道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心腹,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而王渊也是一脸惊诧,随后更是觉得百口莫辩:“不,我没有!将军!”
自始至终,云瑛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眼中凶光一闪,成功地让王渊闭嘴,安禄山向云瑛凑近几步,用几乎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真是可惜,这事儿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赵将军可就得到天牢里逛上一段时间了,这可如何是好?苦了将军府中的两个小美人儿了,安某勉为其难,代为照看,将军意下如何?”
这话说得极其淫秽,也正中云瑛的弱点,只见他眼中瞬间爆出两道凌厉的杀气,似要将安禄山活活撕碎,片刻之后用低沉的嗓音狠狠挤出两个字来:“你敢!”
“哈哈哈!笑话!赵将军就要去天牢了,我有何不敢?”安禄山又是一阵狂笑,那神情就像是一只玩弄猎物的猫咪,恶劣到极点。而这也彻底惹恼了云瑛,只见他以极快的身手从腰间拔出短刀,同时将安禄山压制在地上,刀锋抵在他的喉间,只要再用力半分,便可割破皮肉,他有些微颤的声音已透出浓浓的杀意:“你要是对他们心怀不轨,本将军现在就可杀了你!”
“别动!把刀放下!”刚制住安禄山,几把钢刀已架在云瑛的脖子上,显然帐外安禄山的亲兵听到响动冲进了营帐。
云瑛没有说话,按说这安禄山,腰圆膀粗,且也是习武之人,怎会如此轻易就被制服,方才已经让云瑛有些意外,皱着眉略一思索,怕是有更大的阴谋,只怕王渊也是被他利用了。想到这里,他丢掉手里的短刀,缓缓站了起来,要脱身对他来说并不难,只不过会惹来更大的麻烦。因此他没再说话,顺从地任由安禄山的亲兵将自己绑个了结实,随后的事就算用膝盖想都知道,既然他已表明要让云瑛入狱,又如何会轻意放过?
“混帐!”金銮宝殿,一声怒喝响彻大堂,当朝天子唐玄宗在御座前来回踱着步,表明他的焦躁与盛怒,殿堂里站着他的臣子,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昔日威风凛凛的赵家将军,此刻皱着眉,绑着极粗无比的麻绳跪在地上,而赵家副将则是跪在一旁满脸惶恐与不安。唐玄宗踱了几步,扬起手指着殿外怒喝,“来人!将他打入天牢!不!杖刑!杖毙于庭前!”
“陛下!”一听要将云瑛杖毙于庭前,云梵更是吓出一身冷汗,起初听说哥哥被安禄山以作风不正的罪名捉拿时便觉得不可思议,赶到宫中一看人证俱在,还岂图杀了安禄山灭口?有些恼怒,但毕竟是自己的哥哥,怎能眼睁睁看他送命?云梵当即求情道,“陛下,家兄纵有千般不是,一手操练赵家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陛下!”
“住口!你以为你逃得了干系?竟敢在朕的军中做出这种龌龊之事!就是把你们凌迟都不足以泄去朕的心头之恨!谁若再为他求情,一起拖出去斩了!”此话一出,殿堂里无人再敢出声,云梵似要说些什么,也被云瑛一个眼神止住,从殿外走进来几个羽林军,正要带走云瑛,只听有人道了一声“慢”,接着,布公公凑到唐玄宗耳边道:“陛下忘了,昨夜月明风清,陛下与贵妃娘娘刚祭拜过天神,不宜犯生杀大忌,依老奴之见,不如先把将军收入大牢,待日后再议也不迟。”
经布公公这一提醒,唐玄宗脸色才略有些缓合,挥了挥手道:“将他打入天牢!”
知道布公公有意救云瑛,云梵松了口气,羽林军将云瑛押入天牢,王渊自是逃不掉,两人关在同一牢内,安禄山还不忘了前来嘲讽一番,同时允诺王渊会想法子将他救出。待众人散去,王渊立刻扑通一声跪在云瑛面前:“将军!都是王渊的错,连累了将军,事以至此,王渊无颜面对赵家军,更无颜面对将军,唯有以死谢罪!”
“别胡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云瑛倒是冷静得出奇,已卸尽简甲,一身囚衣的他背对着王渊,依然掩饰不住那浑然天成的霸气。停顿了半晌,他皱了皱眉,“王渊,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向本将军说出实情吗?”见王渊只瞪大双眼盯着自己,一脸的愕然,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你多年跟随本将军,若说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你,那本将军是该被斩。你以为,安禄山的那些话本将军真会信以为真?”说完,他俯下身,托起王渊的下颚,略为粗糙的拇指缓缓抚过他的下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别忘了你是本将军的人。”
云瑛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全部深深扣进王渊的心里,跪在地上的人除了错愕地看着他的将军,一行清泪从脸上悄无声息的滑落,他有太多的委屈,他有太多的不得以,全都被他洞悉。云瑛又是一声苦笑,将王渊扶起,将地上的干草叠到一起,铺成一个厚厚的垫子,这才让他坐下:“告诉本将军,为何你会和安禄山扯上关系?”
王渊看着云瑛摇了摇头,半晌才说出一句整话来:“将军,天下就要大乱,若能逃过此劫,将军辞官,随后带着家人远走他乡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云瑛一时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刚才说天下就要大乱?“王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说,我不能说的!”像是戳中了王渊的软肋,他立刻慌张地摇着头,却将云瑛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王渊,你还不明白吗?安禄山不是不知道本将军的脾气,今日那些话,是想借本将军的手除掉你,因为你知道得太多,对他而言已没有利用价值,留着是个祸害!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要在这狱中再次陷害于你?”云瑛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王渊一定还有其他的软肋捏在安禄山手里,不然依他的性格,怎会如此纵容安禄山?
王渊低着头不说话了,半晌,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云瑛,幽幽地说道:“将军,我真的不能说,我娘她……还在安禄山的手里啊!”
“原来如此,他利用你娘来要挟你。”云瑛站起身,不再逼问王渊,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盯着牢门发呆,像一尊精美的人偶,一动不动。
到是王渊,怎么都坐不住,要不是自己没用,娘亲也就不会被安禄山软禁,要不是自己没用,更不会拖累了云瑛。短短几分钟的思想斗争,却像是几个世纪一般漫长,更是将他折磨得几乎崩溃,最终经不起良心的谴责,再次跪到云瑛面前:“将军,我,我……”
“起来。若你还是本将军的部下,就该站着说话。”云瑛皱了皱眉,他的部下,个个都是铮铮铁汉,他就是看不得这懦弱的样子,“收起你那丧家之犬的模样,本将军还没死呢!站好!本将军的部下,个个都要顶得起天,撑得住地!”
“是!”王渊不自觉地挺直腰杆站在云瑛面前,一颗泪珠顺着侧脸滑落,云瑛站了起来,轻轻擦拭着他的脸庞,把泪痕尽数抹去,才放柔了语气道:“有话就说吧。”
“是……”王渊皱起眉头,缓了口气道,“安禄山一直对将军不满,几年前就借故软禁了我娘,强迫我为他提供将军的动向。刚开始我没有在意,可是三年前,百花盛会将军和惊鸿遇袭,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安禄山安排的,当时没告诉将军是因为……因为我娘在他手里,再加上刺客也一直没有出现,所以……”
“那么天下大乱,是什么意思?”不待云瑛问完,王渊已接口道:“我不清楚,那是无意中听到安禄山的亲兵说的……”
云瑛沉思了一会儿,向王渊招了招手:“王渊,出去之后你替本将军办一件事,附耳过来。”
王渊微微一愣,还是凑到云瑛面前,云瑛则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随后,两人便在这狱中不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