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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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两人已在众人羡慕又惊艳的目光中踏上门外的马车绝尘而去。坐在车内,惊鸿一边挑帘看着窗外的街景一边好奇地问道:“将军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云瑛只是笑而不语,惊鸿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侧脸,一路沉默。很快目的地到了,惊鸿一下车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时值初春,满园春色在风中轻轻摇摆,惊鸿几步跑进园内,只扫了一眼便惊诧地叫起来:“这是……茶树园?长安的气候土壤并不适宜种植茶树,将军是如何做到的?”
“家母原是江浙人氏,家乡有很多茶园,到了长安,思念家乡而染疾,家父千方百计造了茶园送给母亲,双亲过逝后,这茶园就由园丁打理。”云瑛只耸了耸肩,紧紧盯着惊鸿的双眸竟如鹰般犀利。
“龙井、毛峰、碧螺春……连秀眉和贡熙都有!”惊鸿惊喜地在各种茶树间穿棱,一眼瞥见不远处的小屋旁有个小竹篓,又一路小跑取来竹篓,熟练地采了些龙井,快乐得像个小孩子。云瑛则一直跟着惊鸿,看着他采茶、筛选、炒茶,微微皱了皱眉。
“采茶只能在清明后七至十天之内,雨天、风霜天、虫伤、细瘦、弯曲、空心、茶芽开口、茶芽发紫、不合尺寸的,都不能采,以前家父在的时候,家中茶园里的采茶姑娘还都是以口含玉叶,绝不许用手……”惊鸿一边把炒好的龙井装到盒子里一边告诉云瑛一些采茶知识,说到一半,猛地一惊,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般闭口不言了。
云瑛看起来似是没有在意,只笑道:“原来鸿儿家在江南,难怪看到茶园这么高兴。反正这园子我也无暇打理,不如就送给你吧!”
惊鸿微皱着眉看了眼云瑛,取了一些茶叶放到壶中与水一起煎煮,动作依然熟练却微微显出不安的样子,云瑛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看起来茶还得煮一会儿,我出去走走。”
惊鸿没有说话,看着云瑛走出小屋,在茶园中乱逛,又是皱眉,低下头烫起茶碗。待云瑛回来,茶已煮沸,他在小桌边坐下,惊鸿将茶舀至茶碗中,双手端起在额头轻轻一碰,随后递了过去,云瑛接过茶碗呷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龙井虽好,可惜比不上六安的甜美。”
“将军差矣,六安虽回味甜美,却不可多饮,尤其饭后,若饮六安,必腹泄不止。”惊鸿的嗓音却是比那六安更为甜美,云瑛又是一笑,一口喝完碗中的茶。
两人一直在园内逗留到天色渐暗,云瑛将惊鸿送回天香阁才回府,事后一连数日都没有音讯,惊鸿反而显得有些坐立难安。飞燕看在眼里,心中却道奇怪,这个惊鸿,平日那些王侯将相他看都不看一眼,难道会喜欢上云瑛不成?虽说她与惊鸿非亲非故,但细算下来,自己从奴隶主手上把他救下来也已有五载,当时的惊鸿年方十二,这五年来,两人感情深厚,飞燕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如今看到他寝食难安的样子,飞燕更觉奇怪,将惊鸿拉到后花园问道:“鸿儿,你这几天是怎么了?赵将军不来,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不不不,没什么,鸿儿没事。”惊鸿一反常态,不再与飞燕调笑,反而提到云瑛,像是戳中他的心事一般,慌乱地摆着手矢口否认。
飞燕撇了撇嘴,正欲揭穿,天香阁中的姑娘跑进后花园道:“飞燕姐,有个客人喝醉了在大堂闹着点名要惊鸿陪客……”
“知道了。”飞燕打发走姑娘,回头瞪了惊鸿一眼,“都是你惹的事。”说着闪身走入大堂,脸上挂起逢场作戏的笑容,“哎哟,安大人,瞧您醉的。”
“谁……谁谁醉了!老子好……好的很!快叫那……那谁!惊鸿?啊对,惊鸿!赶紧叫他出来,否则老子明天就封……啊封……啊封了你的天香阁!”闹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下出任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的安禄山,此人统领边兵近二十万,日益骄横,如今在这天香阁之中闹事,飞燕拿他也奈何不得。
“安大人可是在唤鸿儿?”再怎么说飞燕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惊鸿纵使再讨厌这个满身酒气又俗不可奈的安禄山,也只得陪着笑脸迎上前来。谁料安禄山一把扯过惊鸿搂在怀里,呼吸粗重而凌乱,伸手将桌上的酒菜全扫到地上,随后将怀里的美人重重压在桌上,低下头就是一通乱啃。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粗暴,惊鸿自是不依,用力推搡捶打着安禄山,扭过头避开他满是酒臭的吻,“别……别这样!安大人,住手!”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惊鸿脸上,力度之大以至于他嘴角被撕裂,流下一行殷红的鲜血,安禄山用力撕扯着惊鸿的长袍:“装什么清纯,老子今天就是要尝尝天香阁男妓的味道!哈哈哈!”
“不!不要!”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任性又胡闹的事,惊鸿一下子不知所措,如今关系到天香阁的命运,飞燕就是想上前帮忙也怕是万万不能,想到自己就要被这禽兽玷污,惊鸿既无助又害怕,一行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只懂拉着残破的衣服企图遮住自己的身子。
见惊鸿依然不从,安禄山扬手又是一巴掌,只是手掌久久未落下,惊鸿扭头一看,人有上前止住了安禄山,并扯着他的手腕硬生生地将他从惊鸿身上拉了起来。他从桌上爬起,擦干泪珠定睛看了看来者,立刻惊叫出声:“将军!”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数日未见的赵云瑛!此时的云瑛,只手腕轻轻一扭,便将安禄山的手扭到身后轻易制服,只是那双眼睛,如鹰般犀利,眸中的怒火,似要喷出将安禄山吞噬,冰冷而带着杀意的眼神让惊鸿感到心悸。放开安禄山,云瑛解下身上的黑绒披风将惊鸿裹住,内心的愤怒却丝毫未从眼中褪却,转身看着醉得不成样子的安禄山一言不发。而安禄山被坏了好事,气极败坏,随手抄起一张凳子砸向云瑛,只是才举起凳子,云瑛已抬手重重一拳打在他的小腹,逼得他弯下腰后退几步,腹间留下一道寒气凝结的冰霜。原来云瑛那件蓝银混色的简甲,护腕部分乃是千年寒玉所制,配合他的拳速,竟能带出寒冰一般的冻气。
安禄山身为三镇节度使,领近二十万边兵,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两人你来我往,竟在大堂内打了起来,眼看云瑛占去了上风,已然醒酒的安禄山怒火攻心,瞥见一旁的惊鸿,心想自己如此丢脸全是这厮的错,翻手一掌向惊鸿打去。这一变故让在场所人有都呆了,云瑛看穿了他的企图,一闪身挡在惊鸿面前,替他挨了一掌,却不想身体突然有了异样,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将军!”惊鸿吓得立刻上前扶住惊鸿,而安禄山也是傻了眼,自己那一掌打得并不重,怎么会使云瑛喷出鲜血?虽说这安禄山日益骄横,却断然不敢杀了护国将军,他只哼了一声,甩甩袖子扬长而去。
看着安禄山走出大堂,云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再也支撑不住般昏倒在地,这可把惊鸿吓坏了,他慌忙扶起云瑛:“将军!将军你醒醒!”只是再看他的唇色,惊鸿又愣住了,云瑛此时唇色泛紫,俨然是中毒了。
“先把他扶到房里去。”此时最为镇定的恐怕只有飞燕了,她帮着惊鸿一起扶起云瑛,到房里安置好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惊鸿,随后道,“鸿儿,姐姐柜里的天葵散不见了,是不是你拿了?”
“飞燕姐?”惊鸿只唤了一声飞燕姐,微着眉不再说话。
“不承认也行,天葵散的毒性反应较慢,看他的样子,应该中毒已久,一旦毒气攻心,就是有解药也必死无疑。”飞燕看了眼床上的云瑛,她基本已经可以断定他是中了天葵散的毒,只是话一出口,惊鸿已然着急,“那怎么办!姐姐可有解药?”
“果然你拿了天葵散,又给赵将军服下了。”飞燕得到了答案,心中一时怒火难熄,扬手狠狠给了惊鸿一巴掌,“你把人命当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
“飞燕姐,晚些再教训鸿儿吧,求姐姐快把解药给鸿儿!”惊鸿急得快要跪下了,扯着飞燕的袖子摇了又摇,飞燕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我到房里去取吧!幸好将军吉人天相,若在别处无人发现,可就一命呜呼了!你呀,知道你贪玩,但怎可拿人性命开玩笑!若再有下次,姐姐绝不饶你!”
“是,鸿儿知错了。”看着飞燕拿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惊鸿道了声谢转身就跑。
看着惊鸿跑远,飞燕依然只道奇怪,惊鸿再怎么贪玩,怎么可能喂将军服下那致毒的天葵散?难道他和将军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