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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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春开憋了几肚子的气,想起苏姐交代她写一篇关于八一建军节特刊的文章,于是做了几个深呼吸,收拾好心绪,开始做石沧刚刚在做的事——敲击键盘。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木春开写好稿子,决定把它打印出来。但是她没有打印机,不过杂物室里有一台被石沧废弃已久的佳能。
于是再一次造访石沧,没想到他已经不在房间。斜眼看到浴室的灯亮着,走过去,发现石沧正在帮fox洗澡。他又换上了那套白色运动服,脸上是灿烂得如同太阳一样的笑容。
木春开咳了一声以引起石沧的注意,说:“随便洗洗就好,我听说猫洗得太干净,会死的。”
石沧对木春开的胡诌不以为意,“难怪你寿命这么长。”
“借你吉言。”木春开懒洋洋地回应,问,“还要洗多久?”
“怎么,你又有事?”
“我想用那台打印机。”
石沧似点非点地上下动了动脑袋,边洗手上的泡沫边对木春开说,“那你帮fox吹干,我去帮你弄打印机。”
木春开满不情愿地同意,好在fox很配合,乖乖地任她摆布,以至于木春开会分神思考林果果今晚的住处,直接导致了fox因为局部过热而爆发的一声“喵”。木春开看到它的猫须倏地张开,下一秒,木春开丢掉吹风机拔腿就跑,嘴里喊着“石沧,救命”。可惜杂物室里主屋太远,木春开只好跑到石沧的房间,又通过石沧房间的大落地窗跑到草坪,进过泳池的时很不幸地滑了一跤,“扑通”一声跌进水里。而更加不幸的是,这是深水区。
木春开在水里沉沉浮浮,每喊一声“石沧”就吞进一大口水。当她终于隐隐约约地看到石沧纵身一跃的场景时,竟然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任凭这坠落猖狂。所幸石沧在她意识涣散的前一刻托住她的下巴捞她上来,把她带到了浅水区。
木春开抚着胸脯,脸上的液体混合了眼泪和呛出来的水,咳得半死不活。背上是石沧一下一下的轻拍,稍微减轻了她的咳嗽,也安抚了她受惊吓的心。
“木春开,你是要让我说你冒失好呢,还是说你不怕死好?”石沧说,语气是鲜有的无奈。
“你要不要说我不想活?”木春开看石沧,满世界的湖光泛滥,突然有种扑到石沧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但也只是冲动而已。木春开脑子没有进水,知道如此傲气的石沧绝不甘愿做一只盛水桶。
木春开攀着泳池边沿慢慢地走,石沧伸出手护住她。木春开在心里对石沧说“谢谢”,庆幸此生能遇见这样一个人。
把稿子打出来后再没做过其他,只是看完了所有《胡同》,然后安然入睡。
次日一早带着点小感冒去《胡同》。迎面扑来的晓彤一把抱住木春开,宣布她得到石沧专访资格的消息。木春开在心里感叹石沧的高效,嘴上不停地说着“恭喜”、“那真好”,想着怎样才能满足石沧给出的条件一。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兴奋不已的晓彤却忧心忡忡地说:“可是万一,我又紧张得说不出话怎么办?”
“那不如捎上我吧。”木春开条件反射地说。语毕才意识到她的反应有点过激,只好加上一句,“我也是他的书迷。”
晓彤两眼突然放出找到同类的精光,握住木春开的手,激动地说:“专访定在下午三点,我们赶紧准备一下内容!”
木春开一愣,旋即拒绝,“你准备就好,我对这些一窍不通的。”
“那好吧。”晓彤可惜地说,保持着100%的激情跑回她的办公桌。
木春开呼出一个气,拿出写好的稿子,敲响了苏姐办公室的门。里面传出一声温柔地“请进”。木春开推开门,看见正在插花的苏姐抬头看了她一眼,问:“文章写好了?”
“嗯。”木春开点头。
“那放在这里吧,我会看的。”苏姐说,优雅地专注手中的事情。
木春开不想打扰苏姐,但又想再说点什么。犹豫之后,木春开问:“那个……苏姐,苏苏呢?我都没看到过她。”
苏姐对着她微微一笑,说:“苏苏和她爸爸在一起。”
木春开点点头,退出去。在心里想着苏姐的丈夫会不会像二十年后的石沧那样。
出来后几乎无事可做,余远大叔把手指向庭院,说:“你去浇浇花好了。”
木春开有点想笑,原来《胡同》的生活方式就是这样被放慢的。提了水壶洒水,木春开也学会用缓慢的节奏做事,不再无事自忙。
不知道多久之后,晓彤把拟好的材料拿来给木春开看,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木春开笑,说:“如果问这些问题的话,搞不好石沧会很敷衍地回答。”
晓彤狡黠一笑,说:“这是开胃菜,主菜在这儿呢!”说完后拿出一张纸在木春开眼前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说:“嘿嘿,看我的吧!”
木春开看着晓彤脸上的自信,突然很期待下午地来临。尽管这个下午伴随着她的牺牲。
下午三点过十分,石沧姿态优雅地出现在早早等在约定地点的木春开和晓彤面前,套了一件浅V领的灰色线衫——露出他的两小截锁骨,下身是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又显露出他特有的随意的精致。唇角微微上扬——用晓彤的话说——便有了一种让人喷血的性感。木春开无奈地看着这个吊儿郎当、随处留情的石沧,挑了挑眉以示她的挑衅。
“你好,石沧。”晓彤的声音是带着颤抖的大方,伸出了自己的手。石沧的眼里漏出几抹笑,说“你好”的同时握住了晓彤的手,然后落在木春开的言情。木春开一愣,随即看清他的那几抹笑纯属玩味,于是毫不迟疑地握住了他的手。
角色扮演嘛,很简单。
一切按晓彤预期地那样进行着,晓彤问出了她准备的开胃小菜调节气氛,石沧果然敷衍了事。木春开在旁边无聊地记录。但当访谈即将进入高潮,也就是晓彤准备奉上她的主材时,石沧说:“我觉得这里的气氛有点沉闷,不如换个地方?”
晓彤的表情一僵,木春开在心里怒斥石沧不会说话,连带着感慨她不得不折磨自己的时光来临了。
石沧用他的Landaulet把她们带到了一个游乐园,木春开在晓彤大声感叹这个地方气氛活跃的时候狠瞪了石沧一眼,却碰到他一脸“你等着”的表情。然后石沧对她很“可亲”地说:“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忙买点冰的?”
“当然可以!”木春开利落地回答,顺其自然地进入“跑腿”一角。
“谢谢。”石沧笑,把钱包塞到木春开手里。木春开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毫不吝啬的用他的钱买了三大杯哈根达斯。她知道这不算什么,在别墅,她经常看到他吃一桶一桶的哈根达斯,有时候她也一起吃,就像吃西瓜那样潇洒。
之后,三个人一起逛游乐园,专访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由石沧陪同游玩的大奖,大得让晓彤都忘了她此行的目的。木春开也临近遗忘的边缘,但当她们停在过山车前时,石沧眨了一眨他美丽的眼睛,说:“我们来玩一场游戏,原理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最先尖叫的人必须回答另外两个人的问题,如何?”
“好!”晓彤天真地回答让木春开很无语。因为条件二规定的言听计从,木春开只能颤巍巍地坐上过山车,预料中地成为那只最先尖叫的倒霉鬼。晓彤兴奋地怪叫一声,问:“小开,你爱石沧吗?”
“爱——”木春开没心没肺地喊出这个字,整副身心都在天地之间颠腾。
晓彤尖叫一声,换木春开问:“你为什么爱石沧?”
“因为他很帅很有才——”晓彤喊得很干脆很真挚。坐在边上饿石沧安静得像是不存在,坚守着他属于男人的特有的矜持。
后来,石沧继续挑刺激的玩,比如说海盗船啦、摩天轮啦,哪儿高他就去哪儿,只是取消了真心话大冒险。木春开被这轮番上上下下的刺激搞得神经衰落,落地时晃荡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听见某个不远的方位传来宋冶一声近乎恐惧的“狼平”。木春开一瞬间清醒过来,循声望去,一颗子弹正穿过离她十步之遥的狼平的左胸,顿时鲜血飞溅。狼平含笑的目光与她的惊惧坦然相接,直到宋冶和其他人涌上来把他带走。游乐园慌乱一片,人群乱窜。
木春开一动不动,看着狼平被掩护着离开,下一秒,迈开双腿朝狼平跑去,却被人从身后揽住了腰往回带。
木春开扯着石沧圈在她腰上的手臂,说:“石沧,你放开!”但是石沧无动于衷,他此刻的力气大得惊人。木春开挣扎起来,说:“让我去看看他!你什么也不知道!”
石沧终于开口,他冲木春开吼:“你别疯了!”然后把车钥匙扔给晓彤,说“去开车”,接着把木春开扛在肩上。木春开的挣扎完全无效,石沧就像铜墙铁壁,她没办法撼动。“石沧,求求你,我也许再也找不到他了。”木春开说,语气凄惨,却换来被石沧毫不留情地扔进后座的下场,眼泪自动地向外涌出,满世界的模糊中木春开只看到狼平离开时给她的最后那个眼神,竟然是那样的恋恋不舍。
石沧把车开得不可思议的快,晓彤拿着纸巾七手八脚地为木春开擦眼泪。木春开想她一定受了双重惊吓,来自突然爆发的枪战,来自她和石沧的所作所为。对着她抱歉一笑,木春开收起眼泪一言不发,晓彤的尴尬显而易见,但是此刻没人在乎。石沧驾轻就熟地把晓彤放在《胡同》所在的街区,又一路飙回别墅。木春开一点都不想动弹,一点都不,索性蜷缩起来躺在后座上。
就这样让我一个人在沉默中消失吧,请你离开。木春开在心里对石沧说,可惜他没听见。他摇下车窗开始抽烟,木春开不知道原来石沧也抽烟。
伸出脚踢了一下驾驶座的椅背,木春开坚定地说:“出去。”然后石沧真的出去了,只是没有离开,倚在车身上继续抽烟。木春开闭上眼睛,不想理会。
不想理会,连同她自己。
木春开想她死了很久,死到白昼都变成了黑夜,死到轮回都转了一圈。当她活过来的时候,寂静的黑夜里有若隐若现的火光,是石沧,他还在抽烟。木春开已然熄灭的怒火瞬间燃烧,打开车门,一把拿走石沧中指和食指夹着的烟,狠狠地扔在也以烟头满布的地上,用脚毫不留情地粉碎它的身体。
“抽死你吧!混蛋。”木春开说,然后往别墅走,才突然发现她没有钥匙,于是狠狠地踹了一脚这扇昂贵的红木大门,石沧的钥匙在此时准确无误地插进锁孔里,一个转动,门就轻而易举地开了。但木春开无礼、粗鲁且泼妇地把它大力推开,它在撞击墙壁时发出一声巨响,木春开突然又很想哭,然而她声嘶力竭,欲哭无泪。
但接踵而来的事件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自我感伤。在她和石沧踏进大门并关上大门后不久,林果果按响了门铃,如果只有林果果的话,那就万事大吉了。但不是,林果果身边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直觉告诉木春开,是抛弃了林果果的,NicholasWood。
木春开表情震惊,却在林果果说了“春开,这是Nicholas”之后悉数化为冷淡的嘲讽,冷冷地笑了一声,睨了林果果一眼,侧身让他们进来。在以后相当长的日子里,木春开一直都在为她此刻的这一笑和这一睨而后悔。木春开最终伤害了一个至交好友,总是当时的她毫不知情。
当林果果要向她解释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来,是印柠。
“春开,我不知道为什么杜创突然跟我说分手。”语气是难过至极的哽咽。
“宜人呢?”木春开问。
“不知道,我打不通她的电话。”
“你在哪里?”
“家。”
挂断电话后,木春开对石沧说:“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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