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流第二天醒过来很艰难。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大概是事情太多，每天醒过来都异常困难，根本无法像往常一样自然醒。
     他揉着晦涩的眼睛往卫生间走，觉得头昏脑胀。
     刷牙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蓬乱，一张本来就不大的脸，因为消瘦，脸颊都凹陷了下去，看得他自己都一阵无奈。
     事情太多，压力太大，他整个人都憔悴了好多。
     洗脸的时候他把头从水池里才起来时眼前一阵漆黑，手脚发麻，不得不扶住了梳洗台才勉强站稳，好半天才恢复了意识清明，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了一声“加油啊”，推门出去。
     今天是TL公司家族演唱会的时间。
     常流有三首需要和组合一起完成的歌曲，还有一首需要和公司女前辈合唱的歌曲。
     好不容易在化妆室看见好久没见的白少卿，本来微微的怨念却突然像是都没有了一样，纷纷向着自己的队长扑过去，白少卿被他们撞得连连退后，无奈至极。
     他们都太累了，八个人在化妆室一边任凭化妆师在脸上涂涂抹抹，一边一个个睡得天昏地暗，回到车上继续睡。
     常流在车上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痛至极，他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冷汗一个劲往外冒。
     “怎么了？”后边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声音，常流回头，看见李天和皱眉看着他。
     “刚才头撞在玻璃上，有点头昏，没事的哥。”他连忙掩饰着自己的不适，勉强微笑。
     李天和半信半疑地看了他半晌，才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他这个荒谬的理由。
    
     TL公司不愧是全国最大的娱乐公司，家族演唱会声势浩大，常流在彩排结束后整个人都瘫倒在化妆间的沙发上。
     “还好吗？吃东西吧！”言宁飞还算精神好地坐在他旁边，拿起一块饼干塞进常流嘴里，常流嚼了几下咽下去，觉得胃里边舒服了一点，这才长出一口气。
     “看你今天气色不怎么样啊，没事吧？”言宁飞往嘴里自己塞了一个，看他吃得差不多了，又往他嘴里塞了一个。
     “有点缺觉啦。。没事的。。”常流抹了抹额头，觉得自己真是罪过，都让神经大条的言宁飞发现异状了，言宁飞捏了一下他的脸说：“你可要好好的，你可有我们的国宝级嗓音，恩？”
     “知道啦。”常流笑着回捏了一下言宁飞的手心，言宁飞喂给他一块饼干，高高兴兴地跑了。常流注视着他跑开，把目光投向站在化妆间门口和灯光师交流的白少卿，突兀地觉得充实，难道多一个人也不一样吗？或许吧。
     晚上终于开场的TL家族演唱会，FLOWER的出场穿插在不同的时间段。
     常流和女前辈合唱下来之后，脑袋昏昏沉沉，极慢去化妆间换衣服准备最后一首组合歌曲，也就是《花魅》的开唱。化妆师忙碌地给常流补上《花魅》对应的下眼线，整理他的发型，然后匆忙带着他跑到后台和FLOWER的其他人会和。
     “小流，你的高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啊——”李天和在黑暗里隐约看见他，温和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常流应了一声，靠在身边的文星遥身上喘了口气，觉得头愈发得痛得厉害。
     “准备上台了孩子们——”白少卿的声音传来，年轻的队长归队后，像是重新竖起了所有人的自信，所有人自然地围成一圈，迭起双手大喊“加油”然后松开。
     舞台绚丽的灯光投射下来，照在每个人脸上。
     偌大的演唱会现场，台下是无数人的尖叫，无数的荧光棒挥舞成闪光的海洋，常流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然后迅速跑向自己的站位。
     《花魅》是他们MV里舞蹈动作最繁琐，体力消耗最大的一首歌，担当主唱的常流不仅要跳舞，还要负责好几处高音。
     歌曲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的头痛得像是要炸开一样，跑位都跑错了地方。
     何远尘不易察觉地推了一下他的后腰，他才惊觉，迅速跑回了自己的地方，余光扫到身边的肖乐清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前边林远铭和言宁飞一小段的双人舞进行到一半，蹲在地上的常流头越来越昏。他按捺住自己太阳穴一窜一窜的痛意，觉得眼前也一阵一阵的模糊，似乎灯光，还是前面跳舞的背影都在旋转，混乱不已。
     他咬了咬下唇，提醒自己快要结束了，坚持下去——其实这样的状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每次他都这样坚持了下去。
     双人舞结束，接下来的顺序就是常流站起来，走到队伍最前，然后唱出高潮部分的前半段歌曲，后半段是有文星遥继续完成的。
     他站起来的时候稍微有点费力，不得不用手撑了一下地面，这才察觉手心全是粘腻的汗水，顾不得那么多，他脚步微微有点虚软地绕过前边的白少卿和李天和往前走，走到队伍最前，他的手居然软得举不高话筒。
     因此他的声音也有点微弱，深吸一口气提高声线的时候胸口涨得厉害，高昂的音色瞬间低了嫉妒，笑容也再流露不出来分毫。
     “。。。花颜流逝你依旧天下无双。。”
     他勉强把自己的最后一个音唱完，眼前已经看不清东西，脑袋里像是有什么炸裂开了一般，短暂的黑暗之后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白光。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下去，意识迷蒙但是还想努力坚持，可惜再无用处。
     文星遥从他后边上前的时候，正好与他倒下去的身体擦肩。
     所有人都傻眼。
     不知所措跑过去的成员们，肖乐清还下意识地一边蹲下去看常流的状况一边拿着话筒为文星遥补唱几句，白少卿相对冷静一点，他和李天和迅速扶起常流软倒的身体，把他打横直接抱起来。
     抱起来才惊觉，常流轻飘飘的，像是一片纸一般没有重量。李天和心头猛地一跳，一丝隐约的痛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李天和看了一眼白少卿，对方整张脸因为严肃没有表情，只是在安置好常流之后迅速跑向已经一片混乱的现场，拿起话筒安慰台下的观众，不少观众因为突发事件失声惊叫，还有很多常流的fans因为他的昏倒大声痛哭。
     “请大家不要担心，小流只是因为最近通告有点慢，所以睡眠不足而已，不用太担心他，这次很遗憾没有展示完美的舞台给大家，请大家期待下次，继续支持我们！”白少卿用冷静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丢下话筒迅速下台。
     升降台起，新男团出场了，而后台的FLOWER已经无心去关心师弟们的表现。
    
    常流躺在暂时的长凳上，还稍微有些意识，他半睁着眼睛，看见周围围了一圈人，人影晃动，分不清谁是谁。他努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感觉似乎靠近的人是李天和，嘴里喃喃地嘀咕了一句什么。
    噪杂的环境里，只有李天和和站得比较近的文星遥听见了他嘀咕的话。
    他说。
    “对不起，天和哥，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撑不住也要撑住。
    李天和曾经在《花魅》最后一次登台时，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对不起啊天和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实在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