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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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檀香,金色绫绸丝幔,角落里火盆散发着热气,驱散御书房内的寒气,却增添了些许压抑,几位陪侍公公恭恭敬敬地站在龙案两侧,表情平板,明黄身影端坐龙案后,深奥有神的目光打量着卿,这个一向清闲而不理会朝政的王侄。
卿的父王本是镜宁帝同母皇弟,却早在镜宁帝未登基前便已逝世,母亲也在父王逝世后抑郁成疾不久后香消玉殒,之后详宁帝念在年幼丧父便将卿留在身边细心照料,直到卿满十三岁出宫建府才离开皇宫。
或许是卿在深宫多年养成了孤僻冷然的悻情,参政前他身居王府深居简出,即使参政后也是对政事爱理不理,摆明要做红尘不染的休闲王爷。可是,就是这样的沉静冷淡总给镜宁帝一种感觉:他在隐藏。今日早朝上卿的表现让他的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就像纳兰魅给他的感觉,看起来温和秀雅,禽畜无害,实则思绪深沉,睿智非凡。
卿笔直地站立在殿中,姿态恭谦微低敛着眉,似乎没有察觉到镜宁帝探寻的目光,俊秀容貌淡雅如梅。
“王侄对今日早朝之事有何看法?”
相对沉默了半刻,镜宁帝开口问道。卿闻言抬眸,向着镜宁帝缓缓行礼,平静说道:“陛下,两位丞相皆有理可循,王侄并无看法。”以目前境况,只能由着宁环顷再嚣张一阵。
还是不愿意说吗?镜宁帝暗自叹口气,从案上拿出了一份奏章,穆公公会意接过去,走下殿双手递给卿。卿缓缓接过,摊开,镜宁帝目光凝固在他脸上,观察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折上讲述的是今日莫恩参奏宁环顷的内容,只不过除了收买官员的名单外,后面还加上了江湖上近来发生的事情,这些看似不相连的事情在这本炎黄的折子一排排列,竟可以看出一些共同点:都与宁环顷有关。
卿慢吞吞地浏览了一遍,然后斯文地合上奏折,身边的穆公公接过去,又走回龙案边恭敬递给镜宁帝,镜宁帝伸手接过放在案上,目光集聚在卿的脸上。
“王侄对这些又有何看法?”
卿敛眸,眉目清雅,清声道:“陛下,王侄对于江湖之事不甚为知,恐怕难解陛下忧虑,请陛下赎罪。”
“王侄真的不知?”镜宁帝直直盯着卿,像是要看穿他般,“知而不言,可是欺君之罪。”
卿闻言,斯文牵袍下跪,拱手,行拜君臣之礼,“微臣倍感惶恐。”
真是自己多心了吗?…镜宁帝看着跪拜在地的玄色身影,从进殿到现在,他都没有发现一丝异样,卿一如平日朝中模样,平淡如水,冷漠如冰。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卿儿起身吧。”镜宁帝声音温和起来,说起来,自己还是这孩子的亲叔叔,虽然这孩子在没有出宫之前自己见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私下交谈过,这些年,自己又忙于国事,便渐渐淡忘了皇弟留下的这个孩子,如今想起来,他觉得有些愧疚皇弟。
“谢皇叔。”卿缓缓起身。
镜宁帝笑了笑,像一个平凡而慈祥的叔叔,温声说,“卿儿,现在时辰不早了,不如留在宫中陪皇叔一起用早膳。”
卿却微微摇头,淡然说着,“皇叔厚爱,只是王侄出门前已经答应义妹,回府与她一同用膳,王侄不打搅皇叔用膳。”
镜宁帝叹口气,看来这皇侄并不喜欢自己,即使自己是他的亲皇叔,同亲血缘终究也敌不过长年疏离,竟比不过没有任何血缘的义妹,“那皇叔便不留卿儿了,卿儿退下吧。”
卿行礼跪安,穆公公领旨领他出宫。
雨停了,空气里飘散蒙蒙水气,地面有些泥泞,宽敞的管道上,装饰素雅的马车缓缓行过,卿坐在马车内,闭目沉思,眉宇间隐着淡淡思虑。
事情,虽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他不懂的这宁环顷是何居心,在这个时候参上一脚,难道是想趁机掌握江湖大权,借着朝中内乱篡位?可是,这宁环顷连收买官员都只在七品以下,如此胆小的他会有那个胆子?但,若不是如此,那又会是什么?还有纳兰信中所写的死士…
半刻后,他的眼睛蓦地睁开,眼神冷如寒芒,难道是…
马车这时停下,车外马夫掀开车帘,扶已经恢复淡然的卿下车,他整理好衣衫缓缓步入府中,府中丫鬟见状,连忙去热饭菜,卿在寝室中换好便衣,便独自进了书房,吩咐外人不准打扰。
卿坐在书桌前,双臂支起双手交叉撑着下颌,暗色眼底涌现出忧愁。
如果真是他猜测般,纳兰护国师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经被泄露,那些死士所要杀害的对象或许不仅仅是神淼门副门主,也有可能是冲着护国师这一身份而去,如果真是如此,那纳兰就危险了。
可是,这些他也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如果这个时间里去调查,可能会引起注意,这样务必会惊蛇,那样纳兰的危险就更不会小。
“怡儿,进来吧。”
卿沉沉眉,突然这样说,门外静了下便响起敲门声,然后便传来开门声,卿也不予理会,径直从桌上拿起书翻开几页,头也不抬。
门推开了,粉色人影走了进来,手里端个托盘,上面有粥和几样小吃,怡朝着卿笑了笑,说,“哥,你今天回来比以往晚很多,而且一回府就进了书房,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也顺手端早膳来了,哥,还没吃吧?”
托盘在面前放下,看书的视线被挡住,卿抬眸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十五六岁,白净的脸温婉典雅,杏仁眼如水盈盈,透着一股精灵气质,她正笑咪咪地盯着卿,眼前里透露出卿必须吃的信息。
卿有些无奈,捻起瓷勺舀了一口粥吹了吹,淡声问,“有什么事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相处数年,这丫头的那点心思他怎会不明白。
被看穿了心思,怡有些羞涩,水眸盈转,脸色又泛起了可疑红晕,她转转身背靠着桌子,双手合十按在唇上,表情有些向往,“哥,明天就是元宵节了,我想去城外的月老祠。”
“去那做什么?”卿喝下粥,平淡地问。
“听说那里的签很灵,我想求张平安符送给魅哥哥…”怡红着脸,含羞低下头,眼中透着幸福的光晕,“也想求支姻缘签…”
手停在半空,卿扬眸看向怡幸福而羞涩的侧脸,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脑中浮出那抹秀雅出尘的身姿,还有那恬静如玉的笑容,他微微沉思,说,“怡儿,若我没记错,明日是你背诗的日子。”手中瓷勺慢慢放下,缓缓说,“背完所有我交待的诗词,你才可以出门。”
“为什么呀?”怡转过身子,愤愤不平,“哥,背完所有诗词天都黑了!你难道想让我一个女孩子晚上出门吗?”
“那就不出门。”卿语气悠悠,“况且,那些并不足信,不去也罢。”
“哥!”怡感到委屈,“诗词我可以回来再背,可是月老祠只有那天的签最灵了,哥,你就让我去吧。”
卿不为所动,颓自推开面前的托盘,再次翻开书,“怡儿,说完了就回房,加上上次欠我的一百首,一共四百首,明天早膳后来书房。”
怡本想还要说什么,可是卿爱理不理的态度让她张张口又说不下去,端起桌上的托盘,心情低落地走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卿的目光从书上抬起,他凝视着紧闭的门,轻轻叹了口气,怡儿,希望你早日明白,那个人,并不适合爱情…
轻微的风拂过,角落里多了抹影子,来人身形瘦弱,容貌却俊秀白皙,有股清丽脱俗之美,他便是替纳兰魅送信而来的守卫,葬。
卿合上书本,靠上椅背,“何事?”
葬抿抿红唇,昨夜逸已经找到他,他知道,少主非常重视这卿王爷的回信,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回少主身边,“卿王爷,少主正等着回信。”
已经等不及了吗?卿揉揉眉心,可是,时间如此紧急,他也没有十足把握,静静寻思了片刻,撸袖捻笔蘸墨,朱毫笔尖触纸,晕染出一行行端正字迹,字迹潇洒飘逸,韵着无形贵气,写完后,他牵起纸吹干墨迹,装信封腊。
的信封如一道惊鸿射向他,卿淡淡地说,“亲手交给他。”
葬伸手接住,他和逸从小便是纳兰魅的随身护卫,自然见识过卿的实力,对此也没有感觉任何惊讶,只是礼貌地向他拱手,便立即从原地消失,“告辞。”
葬的气息消失了,卿幽幽叹了口气,神色有些疲惫地抚额,目光落在桌上摆放的书本,稠面上有几个黑色字体:韩休将。
他盯着那几个字半天,然后伸手将书翻了个身,书背朝上,他又沉默了片刻,起身走到了窗边,透过窗望去,院子里寒梅俏丽丽地绽放在枝头,隐隐的幽香散在空气中,他轻轻呼吸。
纳兰,为臣者,切忌功高盖主。明君,必将杀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