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称霸天下统南北，山清水秀隔两端。为彼消得人憔悴，情意深深却无终。”
    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从两人身边走过，留下这短短四句诗，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嘴里却还喃喃道：“痴儿……”
    十二岁的记忆。
    痛苦不堪。
    他从他的眼睛里看见。
    那时的自己。
    他丢失的记忆。
    “明清，跟上他。”夙怀用力拽住莫明清的衣袖，抬眼看他。
    莫明清却不理会他：“不行，你伤势严重，必须去处理！那个江湖道士你理他做什么。”
    “不是！哎……快追上他！伤势不重要！明清！！！”夙怀仰起头，眼里满载坚定。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忘记了自己十二岁的记忆，邵玄告诉自己那段不好的记忆忘了也好，可自己却一直没有放弃找回记忆。
    那日莫明清邀约，他曾在灯红酒绿繁华迷乱的街道上、在那道士的眼里见过那些场面，他知道是自己丢失的记忆。而今，那道士又在他两耳边留下那些话，此事，定不是巧合！怎么能再次失去机会？
    不行！
    莫明清挑眉：“不行。”却忽然撞见他倔强的眼神，心一颤，不觉放柔声音：“好吧，依你。那……能支持住么？”
    “能。”
    卧在他的怀里，听到他的心跳声，隔着一层锦料去感受那样如阳光般的温暖。忽然觉得安心，连左臂的伤痛也似乎随之减少。夙怀刚刚没有拒绝他抱起自己，他似乎很贪恋他的怀抱。理智被打乱，飞沙走石间再也看不清、听不见任何东西。
    这个姿势很怪，他知道，他也知道。
    但是他们都装作不知道。
    抱着他，感受怀里的软体，雪白长衫勾勒出他的身影，也勾出他的心。他知道此时的自己很疯狂，但是，控制不住。莫明清愿意为他放任，坠落，不后悔。他早就想把那抹雪白揽入怀中，这又是，怎么了呢？
    许是，心丢了吧？
    “明清。”
    “嗯？”
    “那道士拐弯看了，你在发什么呆？前面是墙。”
    “……”
    青山环绕，绿水清流，竹叶漫天飞舞。仿佛入画一般，青石翠竹交相辉映，飞鸟偶尔路过，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清风拂过，老者白发苍苍却容貌不老，坐在青石上，手捧一杯飘香的茶，微笑地看着来人。
    “来了？”他站起，又给茶盘里反扣着的两个杯子拿出来，倒上茶，朝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坐吧，孩子。”
    “老爷爷，叨扰了。我们今天来是因为……”夙怀被莫明清扶了下来，右手握着左臂有些不适，但他没有闲暇去管了。
    老者一笑而至：“娃子，别把老夫喊老了。老夫和你爹同年所生，四十几岁而已。你为何而来，老夫早已了却。你是为了你丢失的记忆而来，可是？”
    “是。那您……认识我爹？”夙怀疑惑道。
    “呵呵，老夫与凌霄，做了大半辈子兄弟喽。夙怀贤侄，你应是见过老夫的。”林无尘淡笑。
    “……无尘叔？”夙怀有些震惊。
    “是呵。十几年了吧？那是你才点点大，还没有石桌高呢，竟然还能记起老夫呵。”
    “林无尘？”莫明清漠然道。
    林无尘看向他，忽然笑道：“与你父皇还真像。清儿，老夫记得你母妃是这样叫你的。她……可好？代老夫向她问好……”
    “定会。母妃时常会念叨你。呵呵，不过……无尘伯伯，夙怀好像伤口还在流血吧？你真是有毛病，他无事的时候你不出现，他现在受伤了，你却忽然出现，存心的吧你……？！还不去找药箱！”莫明清一开始还能好好说话，可是一瞥眼看见夙怀还忍着痛，语气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无尘此时一点也没有飘飘欲仙的风范，落荒而逃似的跑去找药箱，嘴里还喃喃道：“都成大人了，还是那样没大没小的朝老夫吼。哎，要不是看在水墨的份上……”
    夙怀一直沉默。
    “夙怀你怎么了？”
    “没怎么。你也认识无尘叔？”
    “……是。”莫明清的声音有些喑哑，涩涩的不是滋味。
    为什么要这样疑惑地问我呢？你喊他无尘叔，我叫他无尘伯伯，明明我们都认识他。小时候他还给我们做千秋，你坐在千秋上，我推着你，风和日丽中，你我嬉闹声也传到他的耳朵里呀。他见证了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可是……后来水家被抄家，你沦落在外，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都是这么度过的，只知道那一年，你十二岁。我也派人找了，却因为受制于贺楼程岩而无果。而后平平淡淡几年，你又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这一次，你撞到了我的心里。
    你不再认识我了，你把剑抵在我的颈部，我都不在意。本来因为你的伤势没有理他，而今挑明，我都想好怎么平静地回答你了。可是，真到你问我时，我的心却在隐隐作痛！
    ——你也认识无尘叔？
    我喑哑，忽然什么托词都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
    ——你都忘了么？那时我们就已经是好朋友了。
    虽然很白痴，但是嘴巴还是不自觉的触动了下，眼神有些无奈的落寞。
    但是莫明清忽又勾起一抹不明的微笑。
    但是，我庆幸。
    我未曾忘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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