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惊现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7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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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个晚上杜若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放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炙烤一样,烧灼般的疼痛感像纠缠的绳索一样紧紧缠绕着他。到第二天天明时候,杜若勉强睁开眼睛,身上好像被卡车撞过一样,肌肉酸痛无比,浑身又冷又热的,连抬起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独身在外多年,他一下子就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而且病得还不轻。
    挣扎了好半天,杜若才摸到枕头下的手机,沙哑着嗓子给总编打电话请了假。挂了电话,他心里想着至少要起来吃了东西,再找点药来吃。可是浑身上下一点多余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了。心里不禁一阵的委屈,自己平时总是好胜逞强,一直信誓旦旦的跟自己说一定要在外面混出样来才有面子回家孝顺父母。打拼的时候总有一股子冲劲儿,不怕苦不怕累。可是一旦病了,人就一下子好像变得脆弱了。有时候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死在家里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杜若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平时和别人在一起都寡言少语,使得别人都觉得他有点高傲。其实只有华彦平这个多年的死党才知道,杜若本质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不会花言巧语的讨人喜欢,但其实心底比谁都单纯。这个城市对他而言是如此的陌生,他在这里除了华子几乎没有别的朋友,他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活得很失败?工作上失败,生活上也是失败,曾经在网上有看到说,在手机里至少有五个以上让你可以半夜打电话过去骚扰的朋友,才是幸福的。可是自己呢?就算是病得要死了,手机里也没有一个可以联系的人……
    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眼皮子就像是挂了千斤坠一样直往下掉,就连睁开眼睛都好像费尽了全身力气一样。杜若把脑袋往被子里一埋,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昏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杜若迷迷糊糊地醒来。他费力睁开眼,疑惑着是什么把他弄醒了。几乎是在他睁眼的同时,他就发现自己的床边,靠窗的地方,似乎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影。有一瞬间他以为就像是小时候生病一样,妈妈来照顾他了。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是,那人影一身白衣,衣服很长,下摆几乎拖到了地上,看衣服像是女人,但看形态又觉得不是。
    他很想努力看清楚那人的脸,可是那人周围却像蒙上了一层雾气一样,使得那整个身影都异常模糊。人影越来越近,却没有一点声音。那一刻杜若觉得自己无比的清醒,他想着,这是我家啊,怎么会有不认识的人站在我床边上?想到这儿,杜若就想起身,可是还没等他起来,那个人影突然就不见了。杜若一愣,突然全身开始发冷,一阵恐惧感袭来,下意识地把头往后一仰,果然看见一片白色的衣角就飘在自己后面,墨色的长发铺散在自己头顶上方,那人的面目依然隐在一片雾气之中,只能看见如墨长发中露出一抹苍白的颜色,就像是隔着水面在看那张脸,模糊得有些扭曲了,莫名地十分可怕。
    怎么可能?杜若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我的床后面就是墙壁,怎么可能站人呢?!
    杜若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这时他才发现,他全身僵硬得好像被冻在了床上,无法动弹。他努力的移动身体,可是除了眼睛能动以外,其他地方都完全移动不了一丝一毫。
    我在做梦吗?杜若此时十分清醒,这诡异的场景,他知道一定又是被梦靥缠住了,老辈们常说生病的时候最容易被鬼压床,自己现在一定就是这样。可是虽说知道是在做梦,有个人站在身后沉默着凝望他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却是十分真实的。虽然杜若看不见那人的脸,可是他就是能十分清楚地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就藏在那些长长的头发后面死死地盯着他。
    杜若集中心神,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做梦而已,醒过来就好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自己枕头底下有什么声音隐约响起。他知道那是他的手机,可是那声音听起来却无比的遥远,好像被隔在玻璃罩外一样,清脆的铃声显得有些瓮声瓮气。
    为什么我还不醒来?
    他脑子里已经这样清醒,身体却还是醒不过来。
    他看着自己床边的床头柜,开始集中意念要让自己撞过去,至少是滚下床去,这样肯定就能醒过来了。他的头脑开始拼命和自己僵硬的身体抗争,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梗得硬硬的,全身的肌肉绷到了极致,头上血管突突的爆出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他盯着那张柜子,拼命的想象自己撞上去,醒过来!
    可是事实上,他连一个手指头都没能移开。
    怎么办?!那个人就站在身后,身下的床铺却好像生出了看不见的丝线一样,把他牢牢的缚住了。
    忽然他看见那个身影好像缓缓的抬起了手,一个模糊的苍白的影子慢慢地向他移过来……
    不要!杜若紧紧的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那只白衣下的手,不敢想象自己将会看到何种光景。可是即使紧闭双眼,他依然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杜若拼命的想移动,可是他动不了,好想张开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躲不掉了!逃不了了!
    刹那间杜若已经感觉到一个冰冷刺骨的东西贴上了他的额头,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在那一瞬间从脚底迅速爬上他的全身,他终于从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崩溃了。
    “不要——!”
    杜若突然从叫喊声中惊醒过来。
    又醒了一次。
    而这一次,他还是好好的躺在床上,身边什么也没有,额头上也没有任何阴森冰冷的东西,只有冷汗氤湿了他的睫毛。他猛的坐起来,梦里那种令人绝望的束缚感也消失了。迅速的爬下床,杜若冲到窗边“唰”的一声拉开窗帘,夏日傍晚的阳光直射进来,身边还残留着的冰冷气息立刻如水汽般消散,房间里一下子就变得温暖起来。杜若又走到门边把房间的灯全部打开,顿时眼前就明亮无比。
    杜若靠在门边大口的喘气,又转过头去看他床后的墙壁。
    幸好……什么也没有。
    杜若无力的撑住自己的头,这时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就像刚从水里出来的一样。他抓了抓自己汗湿的头发,发现经过这么一吓,人也清醒多了,出过汗之后,好像连烧都退了。他靠坐在窗边,想嘲笑一下自己做的噩梦,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刚才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直到现在还令他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不已。梦里额头上冰冷的触感……那种寒意就像印进了他的骨子里,真实得根本不像一个梦。
    杜若不由自主的去摸自己的额头,不知是汗湿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冰凉一片。
    我这是怎么了……杜若总觉得自己这两天,似乎有点不对劲。
    这一觉醒过来,杜若觉得自己好多了,睡了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一醒来就觉得饿得不行。走进厨房,杜若给自己随便下了一碗清汤面吃下了,整个人才像是活了过来。
    忽然想起梦里听到的手机铃声,杜若走到床边把手机从枕头下面掏出来一看。好家伙,上面一溜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华子的。
    看来好兄弟真不是作假的,生病的时候不免有些多愁善感的杜若顿时觉得怪感动的。
    杜若走到客厅,边从自己的包里把电脑翻出来,边给华子回电话。
    “喂?杜子?”
    “喂,你干嘛,我生病你也不让我安生啊!”杜若把手机夹在肩膀上笑着调侃。
    “哟,原来你还活着呢!我还以为你死在家里了!做什么不听我电话?该不是谎称生病在家里做些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吧?”话筒那边华子的声音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是嘴巴上还是一样的坏。
    “哦,原来你是查勤啊,那你也不要这么热情主动的,我真生着病呢,接电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活生生被你吵醒了。”
    “是嘛?那你现在没事了吧?我听你现在声音可精神呢,看来我的电话把你的魂都叫回来了。”
    杜若不由得一笑,想起梦里听到的手机铃声,还真有点叫魂的意思。
    “对呀对呀,你对哥哥我的思念之情真是感天动地,连阎王爷都看在你的面子上放我一条生路。怎么了,一天没见就想你哥我了?想我你就直说呗,小弟召唤,哥岂有不从之理?”
    “滚,你真当自己是块宝呢,像我多稀罕你似的!我是看在你生病了可怜兮兮没人照顾的份上,勉为其难今天想来看看你。不过看你嘴巴这么阴损,恐怕是不用我看了。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哈哈哈!”调戏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总能成为杜若无聊生活的一道乐趣,让他因为噩梦和生病的坏心情都一扫而空了。“别呀,你不想我,我可想你呢!乖,给哥哥带点好吃的上来,晚上就吃了一碗清汤面,嘴巴里都淡出鸟了。”
    “还生着病呢,你就安分点吧!我可没空招待你,今天晚上还跟小姑娘看电影去呢。”
    “唉,小弟大了不由哥啊!”杜若故作夸张的叹口气,“去吧去吧,就让你哥在家里孤独终老吧!”
    “FuckU!!!”
    “哈哈哈……你终于不用‘ueatshit’了?”
    调戏完华子,杜若心情大好的挂了电话。想起今天耽误了一天的工作,三天时间里只剩明天一天了,还没查到一点关于那个古瓷灯的头绪,杜若不免又有些烦躁。把笔记本放在茶几上打开,杜若决定今晚上要加班加点了。
    盘腿在沙发了工作了几小时,杜若腰酸背痛。正想起来休息一下,就看见弹出来一个新邮件。这是他昨天找的一个知名古瓷研究专家发来的,那人是一个教授,曾经给他们杂志社做过顾问,杜若就把瓷灯的一些特征发给他,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专业点的线索。
    邮件里只有一句话:“就这些特征来看我还判定不了,希望可以发一些照片给我。”
    杜若坐在沙发上,鼻子都气歪了,早干嘛去了啊!!你要照片你不会早说啊!你判定不了你怎么不早回邮件啊!而且回了邮件还就这么一句不死不活的话,人都被你拖死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杜若还是只得怪自己,怎么昨天就没想到要发照片呢,赖得了谁?
    杜若爬起来找相机,又把古瓷灯拿到光线比较充足的客厅来,对着几个角度上上下下的拍了一遍。直到这时杜若才仔细的看到了瓷灯的底部,原来那里还刻着一个小小的款识,只有一个“桐”字,字体很娟秀,“桐”字边缘又另刻有五片花瓣似的纹路,很均匀的围住中间的字,排成一圈,却又没有完全连合,瓣与瓣之间留有间隙。杜若仔细看那五瓣刻印,瓣沿微平,每瓣中间又有一个小小的凹陷,整个印看起来十分古朴淡雅,但刻印总体来说又显得比较粗糙,且藏在底座边沿处的阴影里,似乎又不是正式的铭款,倒像是某种临时的记号。杜若对文物无甚研究,也不知道古瓷的款识有什么讲究,仔细看了看其他就再没有刻印了,单一个“桐”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杜若暗骂自己粗心,拿到这个瓷灯以来,就没想过要仔细的看看,怪不得找不到线索了。
    杜若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个古瓷灯有种惧怕心理,一直不敢拿在手上太久,总觉得这瓷灯有种莫名的诡异。但随即杜若又骂自己多心,古董不就是古董,一个死物而已,难道还会吃人?有什么好怕的?
    各个角度都拍了一遍,杜若觉得好像还是少了点什么。想起这个瓷灯最奇异的就是它前所未见的透光性,当初自己也是被它散发出的那种特殊的光所吸引的。想到这里,杜若又在家里翻箱倒柜一阵,好不容易找出一小截没用完的蜡烛,用打火机点燃了想放到瓷灯里去。可是转念一想,现在没有铁盘,要是烛油滴到瓷灯里面去了自己就死定了,赔都赔不起。想了一下,杜若又进房间去找了个空的小铁盒子,把蜡烛放在盒子里,再把盒子放到瓷灯里去。
    顿时,瓷灯内部就透出了一片暖黄的光芒。杜若拍了几张,都不满意。干脆起身把客厅的灯都关了,窗帘也拉上。这下,整个房间里都暗下来,瓷灯瞬间变得明亮无比,远看的话,好像整个瓷灯都变成了一个正在燃烧的蜡烛,灯里的烛火有一点轻微的曳动,从灯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一点也不像是透过瓷器在看烛光,简直就是瓷灯表面在自己发光一样。
    杜若蹲下来迎着瓷灯透出的光仔细的拍。从取景框里看去,瓷灯的光融化在周围的黑暗里,光芒像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着,竟透出一种梦幻般不真实的感觉,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件千百年前古人能造出来的器物。
    杜若又换了几个角度,仔细地看着取景框里的构图。觉得自己再注意一下画面的背景和色彩,这几张照片都可以拿去参赛了,说不定还能捧个什么奖回来,自己就升级成知名摄影记者了。
    就在他低着头浏览照片的时候,杜若突然发现到有一点不对劲,怎么在对面墙上有自己的影子?
    杜若疑惑地看看取景框,又抬起头看看被瓷灯的光照亮的客厅墙壁,对面墙上真的有一个人形状的影子。不对啊,自己在光源的这边,自己身后又没有别的光源,怎么会对面墙上有影子呢?光源和墙壁之间并没有别的东西啊!
    杜若抬了抬手,顿时吓得差点坐倒在地上,冷汗从后背里冒了出来。
    墙上的影子一动不动。
    那根本不是他的影子!
    而是,在瓷灯后面,有一个他看不见的人!
    这个认知霎时间让杜若手软得几乎拿不住相机,黑暗中只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急促而恐惧,更显得在这四下无声寂静里有着什么无法预料的东西正沉默的看着他。
    在黑暗中呆了好一会儿,杜若才像突然醒过来一样冲到墙边,啪啪啪的把灯全部打开。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白炽灯光倾泻而下,客厅里顿时亮如白昼,瓷灯发出的光一下就黯淡了下去,光芒也不那么奇异了,显得平淡无奇。
    整个房间都照亮了,什么也没有。更没有多一个人。
    杜若站在墙边,一时间还不能反应过来。是幻觉?还是……
    刚才在黑暗中,他很确信自己真的看到了那个诡异的影子,而且还一直看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是看错?可是,灯光亮起来以后,刚才黑暗里的一切都像烟雾一样消失了,连带着他的恐惧和害怕也都消散了,让他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刚才那个影子……是真的吗?
    杜若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到刚才瓷灯照出人影的那一面,在虚空里四处抓了抓,又晃了晃。还是什么也没有,墙上淡淡的映出了他手的影子,被强光照得几乎看不见,显得他的动作有些滑稽。
    撸了一把头发,杜若觉得自己有点可笑,难道是发烧发得神志不清了?
    可是……这两天确实有些不对劲,杜若更加明确地感觉到这一点。他以前睡觉从来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很少做梦,这两天却连续几次被梦靥缠住,而且还出现幻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好像……自从看到这个瓷灯起,自己就变得非常的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看来,还是早点把这个瓷灯还回去的好。
    一边胡思乱想着,杜若一边把手伸进瓷灯里去拿蜡烛。突然,手指一痛,杜若“哎哟”一声赶紧把手指拿出来。原来是刚才手指伸到铁盒开裂的一角铁片上了,食指上刮出了大概一公分长的一道伤口,不深,但是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娘的,今天真是诸事不利。”杜若小心地再次把手伸进去小心的把铁盒和蜡烛拿出来,放到茶几上,然后自己跑到厨房里开了水龙头对着手指猛冲,一边还想着幸好伤口不深,冲一下水应该就没事了,不然被那个生锈的铁片刮了,还得去打一针破伤风,花那冤枉钱。
    冲完了水,杜若甩甩手回到客厅,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出一片创可贴,撕开贴在伤口上。等他贴好伤口一抬眼,才觉得不对劲,怎么茶几上的瓷灯不见了?
    这几天发生的奇怪事件太多,让杜若脑子都迟钝了,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他有点茫然的在茶几上拍了拍,刚刚明明还好端端的放在这里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瓷灯难道还会自己长脚跑了?
    又往地上找了一圈,仍然没有。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没有了?
    杜若呆呆地坐在地上想,我不会还在做梦吧?
    就在这时,他清晰地听见自己身后有什么声响。一声一声缓慢的朝自己逼近,那竟然像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轻柔却从容的在客厅的地板砖上行走,伴随着衣物在瓷砖掠过上发出的微弱的沙沙声,就响在杜若的耳朵边上。杜若瞬间绷直了身体,脖子僵硬地不敢回头看,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又急促起来。极端混乱中,他握紧拳头,抖着声音故意咳了两声,好像想借着声势给自己壮壮胆,又好像是想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幻觉。咳完之后,那种脚步声果然没有了。杜若刚想松口气,但很快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而且已经离得很近,很快就已经到了他的背后。
    杜若几乎是颤抖着往地上看了一眼,顿时只感觉到全身发冷,脚软得要跪下去。在明亮的灯光中,他明显地看到有一片黑影渐渐出现在他身后的地板,那隐约就是一个人的影子,停在他后面一步的距离不动了,似乎是正等着他转过头去。
    这一次,他真的无法说服自己这是幻觉。虽然此时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但是他很确定,有一个人,或者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现在正站在他身后!
    可是,在这个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到底能有什么会突然出现?
    杜若紧紧的抓住身前的茶几边沿,强迫自己慢慢的转过头去。
    他先是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角,就跟他在梦靥中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一定又是一个梦……一定是的……
    杜若不断自我暗示,狠下心来慢慢的抬起头再往上看去……垂到腰际的墨色长发,以一种令人恐惧到窒息的形态层层叠叠地覆在白衣之上……
    一直到,看到那人的脸……
    杜若彻底软倒在地上,死死地瞪着面前的那张脸,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那是怎样一张脸……不,那绝对不是一张人的脸!
    整张苍白如死灰的脸上爬满了可怖的血痕,好像无数血色蜈蚣在那张脸上扭曲纠缠,又像火山的熔岩一圈圈地爬在惨白的石灰地上。血痕一直延伸到脖颈处,又蜿蜒着掩没在白色的衣领下,一双黑洞洞的瞳孔阴沉地嵌在触目惊心的血痕之中,使得那整个从头发深处露出的面部是无法形容的恶心诡异,几欲令人作呕。
    杜若就这么呆看着那张脸,只觉得一切声音都被剥离了自己的身体,一瞬间连喊叫都忘了,只巴不得立刻死了才好。
    那张脸也这么无声无息地凝视了他一会儿,突然缓缓的抬起手来,身体微微的倾过来好像想要上前触碰他。杜若眼睁睁看着白色的袍袖渐渐打开,黑魆魆的袖口里慢慢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来……
    一眼看到那只手,杜若头皮一阵发麻,再也控制不住胃里的阵阵翻滚。那只枯木般的手就像那张脸一样,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痕,近距离看,那些血痕却还在缓慢地流动起伏着,几乎就要滴出血来。眼看那手越伸越近,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马上就要碰上他的鼻尖。杜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一瞬间好像力气又全部回到他身上一样,不能控制的嘶吼了一声,那手也像是被他惊到一样停住了。杜若立刻起身猛地撞开那只手,从地板上连滚带爬的跑到大门边,一把拉开防盗门,拼命地往门外冲了出去。
    晚上十一点,华彦平看完了球赛正准备洗澡睡觉了,突然家里的大门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有人在外面不要命一样的捶门。华彦平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是什么恐怖犯罪分子来袭击民宅了,往猫眼上一看,居然是杜若。
    “杜子你干嘛,铁门也禁不起你这么个捶法啊!”
    华彦平赶紧拉开门,门外的杜若头上全是汗,看见华彦平开门却站着一动不动,好像刚才捶门的不是他一样,一脸呆滞的望着地面。
    华彦平奇怪道:“怎么了?不是生病吗,还这么亢奋?吃错药啦?”
    话还没说完,就见杜若两腿一软,直挺挺的瘫倒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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