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彦走起路来的姿势颇怪异，尽管他已经在努力掩饰。许迟知道他是身体不舒服，可一想到致使他不舒服的原因就神色冷厉起来。
    白奇羽，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许迟伸手扶住他腰，容彦抬头看了他一眼，想扭开，可许迟看似轻松的握着却叫人怎么也挣不掉。
    他说，“YALE，你看那里。”
    容彦被他转移了话题，朝着他下巴努向的方向看去，地下隧道口的灯光下坐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正在幽幽地拉着二胡。
    “是个卖艺的先生啊。”
    “他拉得不错。”许迟扶着他静静听。
    “你懂？”容彦仰头看他，后来又说，“哦，我想起来了，你第一次赖我车的时候就是背着一把小提琴。”
    许迟没告诉他小提琴盒子里装得究竟是什么，没说话。
    这会儿天已经迟了，隧道口只有少量的车辆经过，没什么行人，因此这位拉二胡的先生也没收到多少钱。
    “他是因为看不见，所以不知道天已经黑了吗？”容彦问，“该回家了啊……”
    许迟将这个煞风景的家伙嘴捂上，轻轻瞪了他一眼，容彦却不知怎的，止不住轻笑出来。
    待那位先生拉完一曲，许迟去掏容彦裤口袋，修长有力的手在容彦大腿根那儿摸来摸去，容彦吓得脸都白了，声音变了调，尖利的问，“你干什么？！”
    许迟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没有零钱啊！”
    容彦松了口气，拍开他的手，没好气的在另一边裤口袋里摸出一张五块的，打到他手里，“给你！”
    就在刚才那一瞬，他想到了白奇羽那双手，阴凉湿滑，或许是因为情/欲，或许是天生，让他想到了蛇，本能的惧怕，那段记忆，简直叫人痛苦。
    许迟将钱放到那位先生身前的帽子里，“你拉得可真不错！”
    容彦想，他可真是个不吝赞美的人呀。就像是个矛盾的集合体，明明干的是冷血的工作，却对人对事充满了热情，总是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伸出手。他这么多年的生命里，许迟成了第二个秦念。
    许迟见他盯着自己深思，扬唇一笑，“想什么呢。”极其自然的搂住容彦的脖子，在他脑门上吻了下，“嗯？想什么事情呢直男。”
    容彦这才意识到这个人又做了什么，推开他，“你太可恶了许迟！”
    许迟耸耸肩，“我觉得我想吻你才是正常。”
    容彦皱起眉头，“你既然知道我是直男，何必总撩拨我？很有意思吗？”
    “这是我表达喜爱的方式，希望你能习惯。”
    “怎么可能习惯！”容彦瞪他，“我一点也不习惯被男人吻！”
    许迟笑笑，“好吧，那告诉我，你有多久没想起你的漂亮女友来了？”
    容彦的表情变得很尴尬，他确实太久没有想起吴文了。
    “等我回去给她打电话。”容彦瞟他，“谢谢提醒。”
    “交个女朋友还要别人提醒你联系，你真是直男吗？”
    除了玉米烙，许迟还替他点了份鸡汤，将勺子和碗筷替他整理好，“等下汤来了先喝，其他的菜等会儿再吃。”
    容彦乖巧的点点头。
    许迟见他这幅模样，轻笑了声。
    “我没点什么油腻的东西，防止你吃了不舒服，等你完全好了，咱们再吃好的。”
    容彦抿着嘴角低头拨弄筷子，轻声嗯了下。
    “你中文进步的好快。”容彦没话找话。
    “我除了中文，还会西班牙语、俄语。”许迟得意的说。
    “还有呢？”容彦托着下巴问。
    “还有？”许迟吃了一惊，“会四国语言还不够啊？学起来也挺辛苦的，尤其是中文，我每天都会看会儿中文的语法书，枯燥极了。”
    顺手替他倒了杯大麦茶，许迟说，“ALEX和Adonis甚至完全不会中文。”
    容彦很好奇，“那你为什么要学？”
    许迟眼里闪过一丝冷漠，握着茶壶柄的手紧了下，“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工作顺利。”
    容彦心里一凉，没说话。
    许迟却接着说，“我还是信你的，尽管你是律师。”他盯着容彦的眼睛道，“否则除了我的雇主、目标人物和上司，也就是ALEX和Adonis，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知道究竟是谁送他去见了上帝——如果上帝真存在的话。”
    容彦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觉得许迟残忍的同时又体会到了被信任的滋味。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容彦错开他的眼神，“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许迟沉着的笑了出来，“不怕。”怕就不告诉你了。
    “那你为什么要做雇佣兵？”容彦的问题很直接。
    “你想深入了解我？”许迟覆住容彦放在桌面上的手，握住拿到自己面前来，很自然的亲了一口，“因为挣钱快。”
    容彦脸上滑过一丝不自在，抽出手来，低声说，“那你怎么不去抢劫！”
    许迟低笑，“乖YALE，来，鸡汤来了，先喝两口。”在小盅里捞了捞，“哟，还有人参呢。”
    容彦咬着唇，眼里闪过一丝难过，“有什么好补的。”
    许迟舀着鸡汤的手一顿，抬头看他，“YALE，那只是一次不美好的意外，但你不能因此失去信心，现在你有我了，相信我，没什么值得难过的。”
    容彦没回答。
    许迟耸耸肩，“当然，你和我不一样，我是个无节操者，你们中国人都是在意这些的，男人也在意。”
    “不是这个原因。”容彦低声说。
    “那是因为什么？”
    容彦捏着勺子的手紧了又紧，深吸一口气，说，“他不该强迫我。”那段记忆太糟糕了！
    容彦的手机震了起来，许迟示意他接。
    低头一看，竟然是任晓，这太违和了，任晓竟然会打电话给他，不过转眼想到那天的晚餐，立刻就可以理解了。任晓看来也是忍了很久才想起找他。
    “你好。”他客套的开头。
    任晓却开门见山的说，“容彦，我们见一面吧。”声音里有着不易忽视的疲惫。
    容彦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我最近很忙，还是不要了吧。”顿了下，“有什么话是在电话里不能说的吗？”他和任晓之间能谈的，转来转去不过是个秦念。
    任晓却像是没听到他的拒绝之词，“明天下午三点，在百代一楼的咖啡厅，我等你。”
    容彦看着眼前的鸡汤，轻声说，“我喝不下了。”
    许迟拿过他的手机，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喝了，乖。明天我陪你去。”
    “你听到了？”
    “我耳力和视力什么的都还不错。”许迟从容彦身前的小盅里舀了一勺子汤，就这他的勺子喝了，抿嘴一笑，“味道不错。明天下午三点百代一楼的咖啡厅。”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
    “你说，为什么每次我讲‘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总是没人相信？”
    “那你就再多讲两遍。”
    “这是冷笑话吗？”
    许迟摇摇头，喂了他一口，容彦顺从的吃了下去，听见许迟肯定的说，“这绝对不是冷笑话，明天你就会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冷笑话，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
    “你总是这么神秘。”容彦扯着嘴角笑了下，眼底却疏无愉悦，“可是你又怎么了解任晓呢。”
    许迟仿佛没听到，只说，“快吃吧，不然就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