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佟年天不亮就被阳台上的麻雀给吵醒了。没有睡意，索性爬起身准备向学院办公楼而去。
    马老师的办公室在三楼，佟年之前来过一次，还是上马老师课的时候来的。
    那次的遭遇佟年记忆忧新。十三个学生排成三排，马老师坐在老板椅上，拿着卷子点名一个个地数落。佟年那回倒不是因为分数难看，只是为了补交作业。看着前头十三个倒霉孩子，佟年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正在踌躇，马老师一眼就把佟年从人群后挑出：“喂，后面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过来！”被点了名，佟年只得乖乖地上前。
    “把你的卷子挑出来。”马老师点了点桌上一叠惨不忍睹的卷子。
    佟年怯生生地递过本子回答说：“马老师，我只是来交作业的。”
    马老师出师不利，但毫不气馁，批评道：“为什么迟交作业？第几次了？我第一次上课就说过，迟交两次作业的就不用来考试了。你还能来考试吗？”
    佟年一向是怪学生，难得忘记做左右，可偏偏漏了马老师的作业，真的是不惨则以，一惨死人啊！
    佟年低着头数脚趾，不敢正视马老师锐利的目光。马老师唠唠叨叨又说了好一通，最后轻叹一口气，收下佟年的作业本说：“你回去吧。下一个是谁？”
    佟年如释重负，头也不敢回地逃出了办公室。311，佟年心中暗暗祈祷，再也不要来了。
    可惜老天爷没有听到她的请求，还是把马老师的毕业课题分在了她的头上。
    佟年看着红漆木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成功便成仁，早死早超生。佟年安慰着自己。
    敲了三下门，里面没有反应。佟年贴着耳朵听里头的声音，一点动静也没有。佟年又敲了两下，试着去拧门把手，纹丝不动。
    佟年松了口气。虽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但能晚一分钟也是好的。佟年翻出手机，给马老师拨了过去。
    “马、马老师，您好。我是选了你课题的学生，我想找您谈谈毕业设计。”
    “好，你来吧，我在实验室四楼。”
    “啪”地一声电话挂断。这个电话打得佟年心惊胆战，电话面试时也没有这般紧张过。
    马老师是个急性子，佟年丝毫不敢怠慢，奔下楼，坐上二轮小破车，杀向实验楼。
    四楼有间实验室是马老师专用的，那里面器材齐全，涉及计算机、电子、物理等众多领域。据说能进这间实验室的，S大没有几个人。当然能进去且活着出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佟年这还是第一次这里。大门敞开着，实验室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脏乱差的代名词。马老师坐在一台示波器前，指间夹着烟头，吞云吐雾。佟年礼节性地敲了敲，房间里的两个人一齐望向这边。佟年这才看清，马老师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他就是莫天恒。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两人俱是一愣。
    马老师先开口说：“你就是佟年？进来吧！”
    佟年乖巧地点头，脸上带着有些僵硬的微笑。
    “马老师，那个毕业设计……”
    佟年话还未说完，马老师摁灭烟头问道：“有优盘了吗？”
    “哦，有。”佟年从书包角落里翻出一个2G的优盘，递了过去。
    马老师一看，蹙眉说：“这么小？我的资料都有4G了。”
    4个G，天啊，她得看到猴年马月啊？佟年开始理解前几届死在马老师手上的师兄师姐们了。
    “我有。”莫天恒递来一个移动硬盘。
    “莫天恒啊，这些照片你竟然还留着。”马老师一边拷贝4G的资料，一边翻看莫天恒移动硬盘里的存货。
    佟年也好奇地探头张望。照片里的莫学长看上去好青涩，抱着一个大奖杯腼腆地笑。
    “哎，现在的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我真是希望你永远不要毕业，那么AXM竞赛的第一名永远都是我们学校的。”马老师感叹不已。
    莫天恒笑道：“马老师这是在后悔没有挂我科吧？”
    马老师展颜一笑。面对着此时的马老师，佟年无法将他与闻名遐迩的四大名捕挂上钩。
    “好了，回去好好看。看懂了再来找我！”马老师把移动硬盘递给佟年，又对莫天恒说：“你的移动硬盘就先借我了。”
    佟年谢过马老师，准备告辞逃离马老师强大的气场。此时莫天恒也起身说要走，马老师只得挥挥手，自顾自地点上烟。
    进了电梯，佟年掂了掂手中的移动硬盘说：“谢谢你。”
    “不客气。”过了许久，莫天恒又加了一句：“我当初选的也是马老师的毕业设计，估计内容和你的差不多。”
    “哦。”佟年不知道该接下去说什么，总感觉有好多问题要问，却无从开口。
    一楼很快就到了，两个人一同走出电梯。户外的阳光耀眼夺目，佟年不知道要不要先说再见。莫天恒一身黑色呢子风衣，里面是一件暗紫色方格毛背心，再配上淡蓝的衬衣，很是好看。
    “马老师人不错，他不会为难人。如果需要，我会帮你的，不要担心。”
    “谢谢学长。”佟年微微一笑，甜甜的如同蜂蜜化入水。
    “佟年！”汽车喇叭响了两下，一辆黑色马自达里钻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笑容。
    “严明，你怎么来了？”佟年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下打量着这位稀客。
    严明双手环在胸前说：“你这个黄鱼脑袋，今天是什么日子都给忘了？”
    佟年恍然大悟，险些忘了这么件要紧的事。
    严明见她这副模样，不禁摇头。一把拉过佟年，打开车门，把她塞入马自达中。自己则回了驾驶室，二话不说发动汽车。
    佟年早已习惯严明的风风火火，但她也没忘记还有个莫天恒在场。放下车窗对着莫天恒挥手告别：“学长，公司见！”
    “那是谁呀？”严明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八卦。
    佟年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去了你们寝室，你不在。是你那室友说你可能在学院，也有可那在实验楼。我就过来试试运气。”严明车技不错，方向感也强，三下四下就出了校门。
    “你准备了什么礼物？”佟年向后座看了看，空空如也。
    严明邪邪地一笑说：“保密。”
    佟年道：“我什么也没买。你那份算我一半如何？”
    严明嘴角抽搐，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妹妹。在外人眼里绝对是五好少女，未来媳妇的理想标准，可一到自己面前，就露了狐狸尾巴。不，应该是狼尾巴，白眼狼。
    “刚刚那个是谁啊？”严明扯开话题。
    佟年往后一仰，闭目养神：“我睡会儿，你小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