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草色烟光残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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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6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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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欢接过侍女递给的热巾敷了敷面后又擦了擦手,换了一身便袍出来,只见飘零面对着侍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蹙眉道:"怎么,她们伺候的不好吗?"
侍女们一见炎欢出来连忙跪了一地,不住地磕头请罪。
炎欢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我来就好。”
侍女们连忙退了出去,轻轻将门带上。
“吓着了吧?”炎欢把面巾浸入铜盆里,再扭干了,仔细的帮飘零擦干净脸。不待飘零回答,炎欢又说道:“你刚才太显眼了。如果不是我提前跟父皇要你,大概你现在已经在后宫等待侍寝了。”
看见她明亮的眸子里写满了为什么,炎欢淡淡一笑:“刚才的你,像极了我的母妃。”
原来如此!飘零了然地点点头,复又想起了更严重的事:“可是,我不喜欢你!”看着面前这位比花更美的男子,飘零很认真地说。
“我知道。”斜靠在软榻上,炎欢悠闲地摆弄着胸前的发丝。
飘零纳闷地看着他:“……那是为什么?”
“后宫不适合你,我不想看你步我母妃的后尘。必要时,我会放你自由。”一口气说完,炎欢疲惫地闭上了眼。
半响,耳边传来轻稳的呼吸。飘零见床上有两床棉被,便抱起一床盖在炎欢身上,而自己倚在窗前,望着天空皎洁的明月,又想起那日明月下蒙眼吹笛的男子,怎么一转眼变成了自己的夫君?莫非这就是缘分?可是,我还没找到哥哥呀,怎么能被这深宫大院所束缚?
接下来的几月,宫里一切如常,只是宫女太监们争相传诵着太子东宫住了一位仙子般的美人,已被圣上封为天歌郡主,不久将变成太子妃,而郡主之前所在的天歌所也被圣上御为皇家歌苑,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冬去春来,积雪融化。
“怎么了?穿这么少别着凉了,虽然已是春天也残留些许寒意。”温柔的声音,炎欢解下自己的披风给独自倚在窗前的飘零披上。
“哎!”一声叹息,飘零坐到桌前,沏了一壶银针,倒出两杯,将一杯递于炎欢手中。
“怎么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可是她们伺候的不好?”炎欢关切地查看着飘零略显憔悴的脸色,俊美的额头间微微皱起。
“就是她们伺候的太好了!”
“这,我可就不解了。”
“每天吃饭,睡觉,沐浴,就连上茅房也有几个人跟着,这跟坐牢就什么区别?”
扑哧一声,炎欢放下茶杯,含笑地望着飘零苦恼的小脸:“小女人!”伸指点了点飘零的脑门,“那你想如何?”
“我想离开这里。”想都没想,飘零脱口而出。
“还有半月,我们就要成婚了。而你将是我赤焰国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你如何能离开?”直直的望着她剪水秋瞳,炎欢心中荡漾着未知名的情愫,突然就想逗一逗她。
“你说过会放我自由的!”这下飘零不干了,一拍桌子,吓得旁边的侍女慌忙跪下连连磕头。
原本太子殿下是极温和的人,自从这位郡主来了之后她这忽冷忽热的脾气老是弄得这些无辜的侍女们动不动就磕头下跪,只怕惹恼了这位女主子,小命不保。
“没你们的事,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伺候。”
听到太子的话,侍女们如临大赦,急忙起身退了出去。
无视于飘零愤怒的目光,炎欢淡淡地说:“宫里可不比外面,以后这样的话万不可再说了。”
“那你什么时候放我走?”飘零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小声询问。
炎欢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我认为有必要的时候自然会让你走。”
飘零一愣,道:“有必要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炎欢眨眨眼,认真地说:“不知道。”
“你……”飘零气极,转身抄起壁上悬挂的长剑便向炎欢刺去。
炎欢没料到她有如此一招,险险逼开后,自腰间取出折扇挡住攻势。
飘零似不解恨,手腕一转,第二招紧逼炎欢面堂。
“这里太小,我们出去打。打赢了我就放你走。”炎欢从打开的窗户飞身而去。
飘零掌风一挥,大门自开,提剑紧追而去。
这一来可吓倒了外面的宫女太监,这演的是哪出啊?太子妃谋杀亲夫?连有刺客都忘了喊,呆呆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两道人影,只求佛祖保佑,两人都不要有事,否则杀一百次头也不够啊!
炎欢足间轻点,似阵风般吹过,飘零也不示弱,施展轻功步步紧追。
宫里巡视的侍卫只见宫墙上一前一后飞过的身影,初以为是刺客,正要出手时,上空传来太子的声音:“本宫和天歌郡主闹着玩的。你们不要插手!”硬是把众侍卫吓得一愣一愣的。
“头儿,怎么办?”半响其中一个侍卫回过神来,颤抖着问道。
“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侍卫长勉强控制住声音的平缓,稳稳的带着大队侍卫继续向前走去。
“小女人。追了这么久你累不累呀?”
“不累!我一定要与你一决高低!”飘零的脸上微泛潮红,想是很久没这么用功,着实有些吃力,现在才深深悔恨着自己当初怎么多不用点心。又见炎欢仍旧面不改色,立在墙头,衣袂飘飘,折扇轻摇,言语间更有调笑的意味。飘零更加气愤。
“剑起随风!”长剑直出如一道凛冽的闪电刺去。
炎欢合起折扇,只躲不应,翻身越下墙头,下面正是寻欢殿的花海。
见他不还手,更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织云步雨!”回转飞身剑如雨下。
没想到她还真有两下子!炎欢急急避开周身围绕的剑影,提气腾空掠起,足踏亭柱,白袍被风吹开,仿佛一只展翅的雄鹰俯身欲飞。
“落雨晴空!”仰平身子,单脚点地,将空中翻飞的剑回于手中,收拢剑气,身下的合欢花传来淡淡的香气。
“小女人接招!”炎欢从空中一跃而下,扇面轻轻擦过飘零的裙边却只是吓吓她而已。
飘零翻身而起,急步掠过丛丛花枝,还未喘息,长剑脱手而出随着身体旋转而上,飞至半空。
这两招应该就是踏雪流星和宛若惊鸿!炎欢眼里露出赞意。脚下却未停顿,招招逼去。
身下传来阵阵冷风,飘零急忙使出傲雪霜飞,以内力使剑冲破炎欢的禁锢,卷起漫天飞絮复又将炎欢包裹其中。
果然不能小看她!炎欢正暗自后悔自己轻敌时,只见花阵中飞来剑光,侧脸避过,同时抛出折扇迫使飘零停手。
“舞落红尘!”掌风挥落折扇,翻身轻盈落地默念剑诀,飞旋的长剑回到手中。方才翻腾的花絮才飘飘扬扬洒落下来。
花阵一破,只见炎欢束发的紫金冠已被长剑击碎,如墨的长发迎风飞扬,夹杂着纷飞的花瓣,衬着那俊美无双的容颜更显妖娆,狭长的凤眼中含情脉脉。
炎欢回眸凝望着飘零,“子矜怎忍心对我下杀手?”
哀怨的语调震得飘零心中一颤一颤的,其实刚才是求胜心切,出手后自己也不免有些后悔。
“你没受伤吧?”飘零小跑上前,急声问道。
“我的这里,受伤了!”炎欢猛地拉起飘零未持剑的左手,轻轻覆在胸口,暧昧的眼神让人沉醉。
看着飘零呆呆的样子,炎欢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
“你又骗我!”柳眉一皱,欲挣脱被握住的左手,却被炎欢顺势一带,整个人跌入他的怀中被他紧紧抱住。
“我好喜欢子矜刚才的样子。”手间不觉用力,深深埋入她的发间,温凉的一吻轻轻落在白皙的颈间。
长剑悄声落地,没入浅草中。飘零浑身瘫软地任他抱着,脑海中一片空白。
寻欢殿沐浴在晨光中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殿中花海微波荡漾,暗香浮动。两道白衣人影轻轻依偎,在花枝上投下一片剪影。如丝如墨的长发在风中纠缠,仿佛诉说着无尽的爱恋!
深夜,太子宫中
“小女人,还不睡?”炎欢躺在软软的大床上,慵懒的声音透着难以抗拒的魅惑。敞开的胸膛勾画出迷人的线条。
“我不困!”仿佛理直气壮的声音自背对着他的人口中发出。
“哦!是吗?”炎欢挑起一缕发丝在指间缠绕,“怎么不敢转过来看着我呢?”
“哼!我才不怕你呢!”刚转过身便看见炎欢衣襟敞露,手绕青丝的模样,真真是比女人还要美上十分!飘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刚降温的脸骤然又红了起来。
“怎么?这么快就想吃了我?”看着她红红的脸蛋,灵动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炎欢开心不已。
“去死吧你!”飘零慌忙转过身,又拿背对着他。“要睡去你的正殿睡去。这里是我的地方!”
“哦?”邪魅的笑洋溢在嘴角,“我还真不知这太子宫中有哪一处是不属于我的。”
“算你狠!”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飘零破窗而出,直奔天歌所而去。
还真是个很可爱的小女人呢,我都舍不得放手了!炎欢看着窗外瞬间消失的人影,眉间却浮起淡淡忧愁。
天歌所
“虹儿姐姐。”边喊着飘零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却发现里边空无一人。奇怪呀,这么晚了虹儿怎么会没在房里呢?
飘零没想太多,径自关了房门,褪去霓裳,舒坦的倒在了小床上。
自那天太子寿诞后便没再回过这里,虽然在东宫中太子依然对她守着礼节,分了一个偏殿让她住着,从未有过越矩的行为。但是今天在寻欢殿里……
飘零懊恼地把头捂进被子里,闻着熟悉的味道,渐渐睡去。
月光下,一道黑影俏声无息的潜入。快速脱下夜行衣扔进柜子里,摘下脸上的黑巾,一拢青丝披泻而下,正是虹儿!
刚转身发现床上有人,虹儿警惕的拿起桌上刚放下的剑,一步一步向床边靠近,正当她准备一剑刺下时,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掀开被子,就露出了睡意朦胧的一张俏脸。
“子矜?”虹儿迅速把剑藏于身后,浅笑盈盈的看着床上的子矜。
“虹儿姐姐,”子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着虹儿甜甜的笑道:“姐姐跑去哪玩了,妹妹等不急先睡了。呵呵。”
看她一脸的纯真,应该是没发现自己。虹儿上前斜坐在床边,将零儿冰凉的手塞进被里,顺道把身后的剑轻轻一送,无声地落在床下。
“妹妹,你现在可是郡主了,未来的太子妃。怎可这般胡闹,独自跑了回来?”
见她不欲多说,飘零也没再问。
“姐姐别取笑我了,我哪能当什么郡主妃子的呀!许是皇上一句玩笑话,大家可别当真了。”羞怯地抱着虹儿的手,靠在她的腿上,深埋的脸上隐隐有些寒意。其实虹儿进来时飘零已然发觉,只是不想揭穿罢了。
“好了,都这么大了还学孩子撒娇。”虹儿将她平放在身边,放下纱帐,脱下衣服也钻进了被窝里,柔声说道:“快睡吧,很晚了。明天太子会派人来接你的。”
乖巧的点点头,飘零看着虹儿疲惫的闭上眼,自己也缓缓闭起了眼睛,只是床上两人各怀心思,未能真正睡着。
奇怪了,混进天歌所进宫的这大半年来,皇宫各处几乎都被自己找遍了,主子说的仙器红尘会在哪呢?是不是情报有误?不会的,主子的吩咐从来不会出错的。今晚行迹已露,须得更加谨慎才是。惟有等待更好的时机才能出手。虹儿侧了侧身子,安然入睡。
虹儿的身份不简单,这大半夜的出去做什么?不管了,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不论她想做什么,也从未伤害过我,一定都要保护好她!打定了主意后,飘零也沉沉睡去。
太子东宫
夜深人静,荷塘中偶尔传来一两声蛙鸣,赤焰国的夏天一向来的比较早,仿佛白雪刚融,荷花便开,而春天只是悄然而逝的影子而已。
“太子殿下!”
“说!”左手挽起宽大的袖袍,修长的指间稳稳握着一杆上品紫豪,蘸了饱满的墨汁,挥洒间一位佳人俏立在纸间。
“那人武功高强,属下跟丢了。”
“哦。”微微挑眉,却并不影响给画中人的衣裳上色,手腕依旧舞动,只是唇齿间冰冷的话语让隐在帘后的人不寒而栗。“能躲过流云的人,本王倒有些好奇了!”
“属下知罪!”流云双膝跪地,额头已隐隐泛着水光。
玉齿轻轻咬破食指,指腹轻柔的摩挲着佳人的唇瓣,点点腥红落于唇上。单手提起画纸,唇间轻轻呼气,吹干墨汁,满意地再看了两眼后搁在桌上,负手而立,窗外偶有一丝风拂过,轻轻撩起额间发丝,美艳的脸庞羞的月亮也躲入了云层中。
“想必那人还会有所行动。虽然不确定他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本王已有几分了然。”
“下月初十,本王奉旨迎娶天歌郡主。那日宫中必定会大肆热闹一番。”
“殿下的意思是……”虽然猜到一点,流云也不敢妄自揣摩。
“此人必会趁着宫中防卫松懈之时再度出手。到时本王要你们活捉他。倒让本王见识见识是何方神圣!”
“属下领命!必定不负殿下的旨意!”
“下去吧。”挥了挥手,帘后的身影瞬间消失,只有荡起的纱帘轻轻飘动。
小女人呵!跟了我,但愿不让你受苦!
眼角眉稍浮起雍容的笑意,即使一身白袍也掩盖不住周身环绕的贵气!
那日过后飘零责问炎欢为什么打输了还不放自己走,炎欢什么也不说,只从袖中拿出一只碧玉荷花簪,飘零已了然,在自己出剑击碎他的紫金冠时,自己头上的簪子也被他取去,相较下来也只能算是平手。从此后日日在太子后殿的花园里苦练剑法,炎欢偶尔也会从中指点一些,只是流光的美眸中不时闪过一丝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