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提议，看看云，看看海，就这样过一生。”我说着，竟然不禁想到等我们变成两个苍老憔悴满脸皱纹的老头子的样子，“到时候，你应该就可以向我讲述你漫长的一生了吧？你这个神秘人。”
    他歉意地说“抱歉”，然后又笑说：“一直没有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是因为我正在编一个很圆满的谎言，等我编好了，就告诉你。”
    知道他在开玩笑。我不想追问好友不想说的秘密，况且，过去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就算我知道，又能怎样。
    “好，我等着，等你给我讲一个绝佳的故事。”
    一阵风吹过，寒冷凄厉，像是夹带着西伯利亚的冰棱。我打着寒噤，双手交叉抱着身体。又一阵冷风吹来，朦胧间，我意识到这似乎是一场梦，时空在我眼前扭曲旋转，最后一个瞬间，我看到自己躺在一张纯白的床上，紧紧握着瑞波斯的手，痛苦地说：“下次……下次一定要尽早告诉我……关于我们的一切……”
    “好，我答应你。”
    我漂浮在空中，不明白这段对话的含义，只是怔怔地看着我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
    瑞波斯伏在我的尸体上，肩膀抖动着，发出无声的哭泣。
    冷，风好冷……
    凯伊打了个喷嚏，从朦胧中醒来。夜风很冷，正穿过那扇没关的窗户突入到房间里，外面似乎变天了。她呼了口气——原来自己刚刚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原来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她走到窗口关上窗，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已经四点了。
    “竟然梦见自己变成了道尔森，我真是太奇怪了。”她拍拍自己的脑袋，但是那航行于海上的兴奋却又那么真实，令她不由得一阵心悸。
    “对了，道尔森左手小指上也带着一枚蛇形尾戒。”想到这里，她再次翻看他的照片——年轻时的几张都没有戴戒指，而最后一张他的整只左臂都在照片被撕去的那三分之一里。
    “是被人故意撕去的吗？还是——我怎么这么傻，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我干嘛当真？”凯伊喃喃自语着，关了书房的灯，回到卧室睡下了。
    *******************
    早上凯伊刚到警察局，就被上司哈里顿叫进了办公室。他身材臃肿，总是油光满面。今天他的脸色很不好，似乎在生气，甚至都没有让她坐下。
    “赫索斯专员，听说你昨天擅自借走了金属感应器。你知道的，作为伦敦警察局的专员，如果想私自调查一件案子那是需要提交申请的。记得我以前提醒过你，你不是**。”
    “对不起，长官。”凯伊低头说。
    “还有，昨天下午有人目击到你出现在海格特公墓附近的树林里，用金属探测器做调查，局长因此打电话给我，他说他已经明确告诉过你不必再调查这件案子了。你的出现，对办案人员造成了干扰。你不仅无视上级命令，还妨碍调查，你知道我可以以这两项罪名起诉你吗？”哈里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对不起，长官！”凯伊再次说。
    “也就是说你知错了？”
    “是的。”凯伊说：“但我想我有权知道是哪个部门在调查这件案子，毕竟企图毁坏公物的嫌疑人——墓园里的那个人是我首先发现并——”
    哈里顿摆摆手，让她不要再说下去，说：“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凯伊吃惊地问。
    “总之，这件案子有别的部门在调查，如果你再插手，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哈里顿说：“因为你在我的手下工作，我替你说了些好话，上面才决定不追究你的责任，但是如果你继续一意孤行，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你了。”
    “是，长官。”凯伊只能这样说。
    “听说你最近一直没休息好，我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吧，再来上班时，记得带一份检讨书。”哈里顿接着说。
    “您是说，您要我停职一个月吗？”凯伊吃惊地问。停职一个月对于伦敦警察局的专员来说，是一项比较重的惩罚。
    “我没有起诉你，你应该就谢天谢地了。”哈里顿白了她一眼，说：“如果我是你，赫索斯，这一个月我都不会做任何调查。”
    “是，长官。”凯伊颓然说着，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她的心情很不好，这个时候她只想见一个人——维妮娜。她打电话给维妮娜，约她在距大英图书馆不远处的咖啡座见面。
    “你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你那黑眼圈已经可以媲美中国的熊猫了。”维妮娜看着凯伊憔悴的模样，说：“你真的只有二十几岁吗？看起来都像四十几岁了——”
    “行了，维妮娜，不要再说了。”凯伊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说：“我被停职了。”
    维妮娜看着她，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安慰她，因为她知道这个职业对凯伊而言意味着什么。像凯伊这种女人，没有爱情，也不在意外表，职业就是她的生命。更何况，她热爱自己的职业。
    凯伊喝了一口咖啡，叹了口气，说：“我一直在想，如果时间倒流，回到过去，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我不为任何事后悔。我唯一的错误，就是去探索事情的真相，帮助弱者。我不知道我到底错在哪里。”
    “凯，你是一个警察，不是大侦探福尔摩斯，也不是逞强扶弱的侠客，所以，你就要服从命令、服从秩序，否则，你就不要做警察了。”维妮娜说。
    维妮娜说得很有道理，凯伊再次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