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秉烛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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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燚,你对白天的事情怎么看?”军中的秉烛夜谈,当然与其它地方的不同,既不同于皇宫内苑的豪华贵气,也不同于勾栏青楼的风流韵味。在这里,只有一股浓浓的铁血肃杀之气。
烈燚就着茶盅,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清浅的问道,“你指哪一件事?”并非不能猜到滟淏泠想要谈论的内容,但是今日毕竟发生了不少事情,在没有得到定论之前不会轻易开口,是烈燚向来的习惯。
滟淏泠越来越觉得对方有趣,他的任何一个举动都证明着他非同凡人。即使他刻意低调,很多东西还是在不经意之间显露了出来。比如眼下,这份无限谨慎的态度就已经代表了很多东西。
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绝不轻易开口,凡事三思而后行的道理世人大约都懂,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这样的自控能力,需要何等的修养才能做到?
对于烈燚,在不知名的情感作用之外,滟淏泠还有着无尽的好奇,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探寻机会罢了。眼下这场夜谈似乎是不错的时机,就算问上一些深刻的问题,也不会显得太过唐突。“燚,你认为是哪一件?”
滟淏泠问的漫不经心,不过那些都是假象,明白他的真实意思并不是这个程度,甚至带了一些考验的味道。烈燚眼梢微微一抬,递出的目光,清冷之中别含一番风流滋味。
滟淏泠对他的兴趣,正如他对滟淏泠的兴趣一样,总有一天瞒不下去。
滟淏泠能等到今日才开始探寻,也算是相当难得的耐心。同时,这其中也带有无数对他的敬意。如果不是尊重他的意愿,以他滟淏泠的身份,想要知道的东西,只怕早已问出口,哪里管什么唐突不唐突。
明白今夜躲不过去,而且他既然要以至交的身份留在滟淏泠的身边,总要展示出合适的能力才行。“那么,就先说最简单的一件罢。”
好奇心也好,单纯对烈燚本人的兴趣也好,滟淏泠心头彻底被点燃一般,他自己恐怕并不知晓,双眼之中的神采竟然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那一种。“在燚看来,今日发生的一切中,哪一件最为简单?”
烈燚开口,云淡风清之间却是连滟淏泠都不得不动容的事件。“最为简单的,当然就是燕归愁所说的骑兵训练。”
原本,滟淏泠端起了茶壶正要为烈燚续水,听了这句话之后却是彻底愣住,手中提着茶壶既忘了继续动作,也忘了放下。
他的野心可谓是人尽皆知,这样一个有着征伐之心的帝王,心中最重要的自然就是行军打仗。然而烈燚却说新建兵种的事情最为简单,也难怪滟淏泠无比动容。
“说此事简单,不过是借了燕归愁的想法而已。”烈燚正要详加解释,却看到滟淏泠此时的姿势,哪里像是一个帝王,反而有些类似茶楼间的茶水小厮。他这般带点稚气的模样,恐怕也只有自己见过,想到这个,烈燚不由呆了呆。
想起与这个人之间的血缘,他,是他的双生弟弟呢。
从滟淏泠手中抽出茶壶,自行斟满之后,将茶杯放进他的手中,一时之间忍不住连着他的手掌一并握住。“喝点茶罢。”烈燚放柔了声线。他们之间不是第一次共用杯盏器皿,然而却是第一次,烈燚主动将自己已然就过口杯子放在对方手里。
啜了一口茶水,在杯沿处感觉到微微的热度,滟淏泠知道那并非茶水带来的温热。想着这茶盏燚刚刚才用过,而他的唇……
尽管他们此刻正在讨论无比重要的话题,但是生平第一次,滟淏泠有了将那些暂时放在一边的想法。
看他神情有些古怪,从来没有尝试过关心别人的烈燚也忍不住关心一下,况且之前滟淏泠难得一见的表情,让他第一次对于彼此的血缘亲情,产生了实感。“怎么了?”
“没有。”滟淏泠连忙正容,心下却在苦笑,有些事情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又怎么能大模大样的述之于口?将茶杯归还给烈燚。那样的余温,在手里捧的久了,会让他禁不住……迷失。
“燕归愁也认为训练骑兵是件简单的事情?”
提起那位还没有在军中正式任职的游侠,烈燚的神情里多了几分哭笑不得。而且,引起今日的这一场风波,他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半夜出外饮酒的人,他也是其中一个。即使相邀的是燕归愁,他也实在不应该不分场合应允。
“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出来,燕归愁所说关于骑兵的事情,多半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为了震慑卓寒青?”滟淏泠的神情与烈燚如出一辙。卓寒青是闻名天下的名将,别说是在汐族,就算放到天下七界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受到尊敬。敢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半真半假的语言震慑卓寒青,滟淏泠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新收的这个“人才”。
不知深浅?心怀大智?还是单纯的不怕死?
滟淏泠果然看出来了,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烈燚继续,“饮酒的事情被发现,甚至有可能连累到眉妩,燕归愁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想个法子让他们还能继续留在羽檄军中。情急之下,他不得不用最简单的语言来震慑住所以人。”
即使当时燕归愁当时的表情是那样自若,甚至充满了豪气,然而烈燚还是看出了他的底气不足。也亏得他机警,想出了“不是我故意卖弄,不过这训练军队的事情,哪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的清楚。在场诸位都是行军布阵的高手,我也不能用几句简单的话语来敷衍”这句话搪塞过去。
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条件下新建一个兵种,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燕归愁昨日才第一次接触到羽檄军,可以说对这个军队丝毫都不了解,从那些表象之中就要提出一套新建兵种的方案,饶是他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烈燚所说的简单,并不单纯的指训练骑兵这件事,而是指燕归愁提出这件事的用意。
滟淏泠浅浅失笑,“这个燕归愁,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烈燚没有接这句话,明明是他早就看出的东西,非要亲口问了他才高兴。该说他是孩子气还是什么,虽说还不至于引起自己的不快,不过也懒得再将这个双方都清楚的问题纠缠下去。
“燕归愁说的骑兵一事,虽然是他情急之下想出的借口,不过羽檄军也确实有需要改变的地方了。”烈燚正色,将话题引回了具有实际意义的方向。
烈燚手中捧着茶盏,大概是话题太过投入,他一时间便将之忘记,捧了许久也没见喝上一口。几乎想也没想,滟淏泠俯身上去,就着他手中的杯子便饮了起来。烈燚一愕,最终也只能摇摇头,倾了手中的杯子,让他能够喝的更加舒服些。
抬起头来,给出邪魅的一笑,“燚也认为我该训练骑兵?”
“不仅是骑兵,还有其它兵种。”将空了的茶杯放在一旁,烈燚与他视线相对。“理由燕归愁也已经说的很明白,你也欣然接受。改变军队结构的事,你应该早就有了想法,如今这般问我,是在考验我么,看我是否真的有资格伴在你的身旁?”
“燚,你恼了?”见对方摇头之余,清俊的容颜上却闪过一丝尴尬,滟淏泠肯定,“你恼了,是我不好。”
又是超越了应当范围之外的对话,烈燚直觉就想逃避。毕竟他清楚的明白他们两人是同性以外,还有一条更加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们是血缘相系的双生兄弟。就算他烈燚也不是在乎世俗的人,然而洒脱总还是有个限度,他也有道德的底线。
他微微偏开了脸颊,动作缓和而优美,滟淏泠却不干了。蓦地起身,向着烈燚俯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