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之繁盛的寂寞 第七话 她,是我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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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的弧刃凌厉慑人,眼瞧将裁决邪戾妖魔,削下其头颅,却在累黍之间停住。
梁以姗集中所有力气于左臂,狠狠推按锋刃,然纹丝不动,一把阴寒的利爪正卡在弧刃中——看上去瘦弱,不想他竟这般力大无穷。人不可貌相,妖也如此么?
“没用的,小美人儿,”狼聿邪缓缓转过脸,眼角堆聚阴仄仄的寒光,嘴缝咧到耳根,“哥不止有千斤锤,还有碎嵬妖爪,你很给哥面子嘛!六次偷袭,逼我使出妖爪,不妨就尝尝它的味道吧,别觉得哥好欺负,哥很礼尚往来的。”
梁以姗惊骇,利爪向面部横抓过来,她反射地扭头仰面侧身俯下,甩起的马尾被爪尖的厉风绞断,脸上亦划出一条细长血痕,凌乱的散发在空中飞舞。紧接一记重锤袭击,少女右手提不上劲,只抬起左臂以弧刃抵挡——
“啊——”惨叫声响彻夜空,梁以姗喷出大口鲜血,身体撞飞,抛入空中,犹如断翅的孤鸟。式神一并化无,结界消逝,密密麻麻的雨点倾盆洒下,冰凉的雨水敲打肌肤,立刻浇遍全身。
湿透的少女未坠地,而是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怀抱的主人一身黑色长衣凌风飘动,无一滴雨珠沾染,似有层看不见的保护界,清逸脱俗的脸孔俊秀超凡,尚余孤瘦雪霜姿,一双清澈灵动的漆黑瞳仁,宛似水晶珠般吸引人。
少年飘然落地,身轻如一片羽翼,横抱着受伤的梁以姗,周身雨帘自动隔离。在雨夜中散发出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让人想窥视而又不敢靠近的神秘,不知不觉间引人沉醉。
梁以姗吃力地睁开眼缝,散乱的头发被雨打湿紧贴在脸上,混着脏兮兮的血水,体肤伤痕累累,狼狈落魄之相难以形容。分明下着很大的雨,可没有打在身上的冷痛,反感受到一股很暖和的体温……是谁?脑海中不禁想起小时候的场景……
天朗气清的春日,十三岁的狄师兄照例出门修行,那时她年仅六岁,两只小手死死拽住师兄的白色黄边道袍不放,哭着闹着要跟他一起去,惹得爷爷哈哈大笑不止,直夸她小小年纪便对阴阳术有如此执着的心思,自己后继有人啊!熟不知,她只是舍不得师兄。
“超儿,你就带姗丫头出去逛逛,天黑前回来。”爷爷批准。
“是,师父。”狄超拱手揖拜,温文有礼。
“哦,好哦,爷爷万岁,哈哈…”小姑娘欢快地蹦跶个不停。
“丫头,”狄超伸出右手,轻捏她柔软的耳廓,指腹顺着耳垂滑下,看她痒痒地偏了偏脑袋,会心一笑,“走啦!”
她记得那片密林中的小湖边,浓郁的大树遮天蔽日,湖水天然碧青,边上草茎丛生,零零散散堆着一块块光秃秃的大石,表层覆有潮湿的青苔,草丛中长有不少樱草和黄的、紫的、红的与蓝的各色小花儿,招来成群五颜六色的蝴蝶,翩然纷飞。
狄超在林间一块大石上打坐,调息运气,阴阳调和至最高境界,是达到与自然的完全融合,体内精气与自然之气合二为一,时刻借助无穷无尽的自然之气来提高术法……这种修行看似简单,但要做到心无杂念,完全静止感受大自然的静脉,却是困难之极。
两只小雀停落在少年肩上,浑然不知觉所栖非木,实为一人。
“丫头。”狄超猛然惊醒,环顾四周,哪还有她的影子,林里只闻啾啾鸟鸣。
“以姗…”他心急如焚,大声高喊,“姗丫头,你在哪?姗丫头…”
小以姗追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跑到湖边,蝴蝶停在一朵红色花蕊上,她大喜过望,噌地扑上去,脚下踩到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
“啊——”小女孩“噗通”落水,水面迅速没过头顶,一句呼救也来不及喊。口中鼻中灌了很多水,喝不完的水,好冷,好暗,好害怕……
“丫头,醒醒…丫头…”她听到一个声音,很焦急。
“噗——咳咳——”一口水吐出来,意识逐渐恢复,好暖,她一点点张开眼缝,是光……
“丫头,你醒了!太好了,丫头…”少年激动地抱紧她,如失而复得的至宝。
是……师兄,看到他,好开心……
“喂,丫头…”少年蹙眉,她不是挺有两下子吗?怎会被打得这么凄惨?最想不通自己干嘛跳出来救她,死了不正合意?
“师兄…”她默默喃念,是他吗?很暖和,很明亮,很……期待与喜悦在看清那个人的瞬间化为乌有,她惊恐地睁大双眼,犹看见世上最不可思议、最不该出现,最离奇的灵异事件,“夜…”
“嗯?夜王殿下?”幽媚妖娆轻佻的语气中带着阴沉,“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小妖我上次还差点被您杀了,没想到今晚再见,只因区区一个人类,就劳您大驾亲自前来,小妖委实大开眼界了!”
夜、夜王殿下???以姗懵了,你当在拍古装电视剧呐?!
“夜王殿下?”狼聿邪大锤一顿地,抓抓头发,“幽媚,你确定?这天仙一样的毛小子?”
“如假包换,狼聿邪,见到殿下万不可不敬,否则有你苦头吃。”
“哼,教训没白受,运气没那么好了。”夜离冷眼扫过面前一男一女,眸中掩藏嗜杀的暗光。
“殿下,我等并不想与您为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类阴阳师值得您为她劳心动手吗?”幽媚平平应对。
“无关紧要?哼,你给我听好,”夜离字字清晰,铿锵有力,“这个女人,她,是我的仆人。”口气强硬、张狂而霸道。
梁以姗仍震惊于对方对夜离的称呼中,此话无疑又是一吨级重磅炸弹,在场者皆被炸得振聋发聩。
盛气凌人的倨傲美少年继续宣布所有物:“她是本殿下的人,生死只能由本殿下决定,这样被你们杀了,本殿下颜面何存?”是,亲手杀了她方够解恨,她……只能留着给自己杀。
无人说话,哗哗的雨声覆盖了静默——
“哇——殿下,是我先看上她的,您不能自恃高贵就随便抢人家东西,”狼聿邪不满意地哇哇大叫,“很有失身份没气度不礼貌啊。”
“啰哩吧嗦,吵死了。”夜离清冽的眼神一寒,几条荧光魂锁飞出,狼聿邪被结结实实捆成一只粽子,嘴巴也堵上了,呜呜地出不了声,痛苦难当,急急向幽媚使眼色求救。
“好、好厉害!!”梁以姗目瞪口呆,几乎断送自己性命的妖魔被他不到咽口茶水的功夫便轻松制伏,夜离……他究竟……
“狼聿邪,我才提醒你的。”幽媚叹气。
夜离嘴角弯出冷峭的弧度,“下一个,到你了。”雨帘中自行凝成一杆银晃晃的长枪,直刺向旗袍女子。
幽媚脸色陡变,刚想避开,枪尖已至眉心,霎时浑身僵直:骗、骗人吧!!速度快得根本没时间反应。他明明……站在那里丝毫没动,一根手指也未曾动过,这是……他真正的……神的力量吗?!
背脊冷汗直流,长枪却隐然退去?!不解间,身后突来一阵不可抗的冲力,“啊——”女子发出惨厉叫声。
“师兄!!”夜离正要离开,听到怀里的人嘤咛,不由止步,望向茫茫雨帘中披着白色斗篷的身影,看不清楚脸,为何她一眼认出?而且是不假思索的肯定语气。
斗篷下一柄形似手杖的白刃长刀森然渗人,血水很快被大雨冲净——
幽媚捂住腰间一道血淋淋的触目深口,不断翻涌出红色浓液,又经雨水变淡,面部因忍受剧痛而扭曲失色,冷笑:“你也是为那个阴阳师来的?”
斗篷下略微一怔,转过脸,见一名黑衣美少年臂中抱着一个女孩儿,在看着自己。
“姗丫头…”她受伤了!!似乎伤得不轻?!骤升揪心之痛。
幽媚趁他分神的空当,掌心凝聚一颗魔晶,大放炫光,随即同被魂锁整得半死不活的狼聿邪双双消失于玄光下。
磅礴大雨中,仅剩身披白色斗篷的男子与黑衣少年……以及他怀中沉滞的少女静静互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