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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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林回到家后,越想越气,这个泼妇居然连我也敢打,那是不要命了,我一定得让他有好果子吃,等着吧,我一定要整死你。
而我妈在争吵消歇了之后,也突然意识到,肖林作为刚上任的村干部,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更大的难题还在后面。
时值收晚稻的季节,我们家新置办的打谷机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我们一家都期待着他的首场演出,越精彩越好,因为意味着以前那种靠东家借西家挂钩、看别人脸色来收自己谷子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
肖林一行在几天后果真又气势汹汹的到了我家,不过这次他碰到了好情况,我妈帮别人家收稻谷去了没有回来,家里只有我父亲。天性懦弱的父亲并没有我母亲那样强悍,肖林也知道我父亲的性格,于是他就愈发大胆,要求带来的爪牙把我家的打谷机抬到了村委会,还把我家那引以为傲的大黄牛牵到了村委会,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还跟我父亲说,老老实实把上缴交清之后再到村委会领东西,我父亲虽然愤怒,但是他心里很惭愧,作为一家之主,连上缴都交不起,甚至连自己的资产都不能保住,眼睁睁的看着一帮人把自家财产拿走,而自己毫无办法。他的眼神中出现了愧疚和绝望,那是一种只有男人在痛苦的时候发出的一种表情,虽然一闪而过,但善于察言观色的我在那个秋天的黄昏记住了这个眼神,这个眼神许久以后也成为了我记忆中最为深刻的细节。
肖林得逞了,但让他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我母亲在回来得知消息后,便大发雷霆,因为这个严重的超出了他的底线,作为农民来讲,收稻谷的机械和耕田用的黄牛就是生命线,如果没有这两样东西,稻谷就不能及时收割,温饱问题都没办法解决。我从来没有看见我母亲生这么大的气,他带着父亲和大哥一起跑到了村委会,几个村干部正在闲聊,看到他们都在一起,我母亲立刻精神百倍的说:正好你们都在,是谁趁着我不在家抬我家家居的,我必须找他理论。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肖林干的,母亲知道,肖林自己更加知道,但肖林知道来者不善,便没有搭理。那好,既然没有人承认,没有人做过这件事,那我就把我自己的东西拿回去了,母亲气势汹汹的说,虽然为女人发出来的声音,但一字一顿,非常清楚,我知道肖林现在听得肯定非常刺耳,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于是就在那天晚上,我母亲兵不血刃,指使我父亲和大哥把自家的东西搬了回来。然后在村委会撂下了一句狠话,如果以后谁敢再到我家搬东西,我让他有进无出。掷地有声,我当时觉得我母亲的形象异常高大。
我们家催收上缴的事情就告一段落,自此,每次收上缴肖林都不敢独自到我们家来,就是跟着来,也是一言不发,远远的看着,当然,随着家境的逐渐好转和农业税的减轻,我们家也能按时交上缴,崔收上缴的事情不太可能发生在当代社会,所以我只能作为一部分历史将其封存。
再来看看解散基督教的活动,这主要在90年代中期流行,信仰基督教的主要是那些贫穷的人们。其实农民们相比于城市人,活的很悠闲,很自在,因为除了耕田种地之外,他们不用每天都愁明天该到哪里去赚钱,该到哪里去买菜,他们的生活很单一,目的也很单一,只要能保证温饱就行。所以农民们每年有大量剩余的时间在一起闲聊,当然现在已经发展到麻将和赌博了。我想当时传教士或许很有眼光,看中了农民们在大部分时间里无所事事的状况,把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描绘的活生活色,神乎其神,然后凭借一本《圣经》便把耶稣基督变成了拯救世界的主宰。那时候正在读中学的我整天学习着唯物主义的思想,满脑子都是马克思主义,所以对于这种宣扬神学的东西嗤之以鼻,但是毕竟我的唯物主义思想功底不太深厚,所以我也不能辩驳他们的思想,况且只要一辩驳,我母亲和父亲就会疯狂的向我使眼色,我就干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你们要相信,自己去相信,反正我不信就好了,因为从出生到现在,我都不相信任何神学的东西,除了在年关祭祀老祖宗之外,其它基本上不和封建迷信打交道。
老实讲,那些传教士确实把耶稣基督传的太玄乎了,什么大灾难即将来临,如果要获救,就只能信仰耶稣基督,什么人在前半生所犯下的罪孽,需要在后半生通过捐献的方式来进行弥补,什么耶稣解读可以解救世人的百般痛苦,什么只要信仰耶稣基督,哪怕得了绝症也可以痊愈,什么信仰的诚信度越高,身上的灵性就强,就可以在祈祷中发现自己哪些需要改正。
祈祷是信仰耶稣基督的必修课。我们那里信仰耶稣基督的人需要跪着祈祷,而且需要闭上眼睛,有些人居然一跪就是一个小时,美其名日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我那时候总是在怀疑是不是跪一个小时太久了头昏眼花所致。但我怀疑归怀疑,每顿饭之前要进行的祈祷是我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凡是信仰耶稣基督的人都必须在用餐前进行祷告,感谢耶稣基督将粮食赐予了信徒们,还请求耶稣基督把饭菜中的毒素全部清除干净。有时候饥肠辘辘了,但那些人一祷告就是十几分钟。但我是经常不参与祈祷的,刚开始我以各种理由逃跑,后来实在瞒不住了我就直接跟他们说,由于天生养成的犟性子,我父母亲也没有能奈何我,但我最不了解他们的是在信仰耶稣基督一年的时候,他们居然把列宗列宗的灵位牌全部扔了,并宣扬说耶稣基督才是他们的父母亲,中毒太深,封建社会几千年来留下的宝贵财产,被他们用一年的时间洗的干干净净,我彻底佩服传教士的魅力。
当然,世间有许多解释不通的事情,例如我们那里有一位皮肤癌患者,由于地处农村,医疗条件并不好,有些人即使被诊断患了癌症也没有条件进行治疗。在得知信仰耶稣基督可以包治百病后,这个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跟着一大堆善男信女们进行祈祷,据说还比较诚心,在信教3个月之后,这个人的皮肤癌症状居然慢慢消退,在六个月之后,这个人的症状已经彻底没影,完全康复。这是我亲眼所见的,虽然各种原因可能存在,例如说我们那里的医院诊断错误,哪人患的只是一种普通的皮肤病,但几年内医院的诊治却没有医好他确是不争的事实。这个事件被信教徒们一度传为美谈,在奉劝世人信仰耶稣的同时,他们必会举出这样一个例子。这个实例的存在也把信教徒的数量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但不知道为什么,传教士们的行动总是鬼鬼祟祟的,他们从来不向人说起他们的下一步到哪里,他们所说的行程也只有在实际中才能了解到。况且他们鼓吹信仰耶稣基督要勤俭节约,但他们自己却很大方,他们鼓吹信仰耶稣基督的人不能饮酒,称饮酒误事,但他们自己却可以天抽两包中华烟,我在有一段时间甚至怀疑他们用这些信徒们捐献的钱都当做了自己的零花钱,虽然这个观点没有得到证实,但后来的一些事情还是给我留下了不少的线索和证据。
我也见过传教士几次,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一来到我家,就喜欢独自一人在房子里面,因为他们本来就显得很神秘,所以我也不敢去打扰他,当然也不愿意去打扰他,不过他们却盯上了我,因为我高中毕业,而且语文成绩还可以,作文还有点出类拔萃的意思,他们跟我父母亲说,我很有做传教士的潜质。因为其时我的两位哥哥都在做半传教士了,也就是说边做传教士,边养家糊口,但是以传教为主,导致了我家的经济发展在此阶段被落下了一大截,我上高中还是紧巴巴的过日子才撑过来。
其实那时侯信仰耶稣基督是由苦衷的,我由衷的敬佩那些传教士能洞穿各个家庭的弱点所在,也就是说他们的功课做得很足,在他们来传教之前会了解你家到底需要什么。那是我们家大哥和二哥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由于家境贫寒,虽然出落成一表人才,但依旧无人问津,传教士一到我家就亮出了他们的法宝,说在教徒内解决婚姻不要花钱,这一句话让我妈心花怒放,也让我家在一段时间内走上了信教徒的道路,虽然有收获,但我始终觉得,收获依旧少于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