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集:决战新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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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坊的城楼是淮南地区最大的一座城。城墙是东西走向,坐南朝北。经过千年的历史,一代又一代人对城墙的巩固,到今天,已经是坚不可破。城墙高约70米,左右连山,城楼依山槽壁而建。两边山崖俱都堪称天险。想从山林突破攻入,在新坊的历代战役中,没有哪一个成功过。用此来作为第一防线,孔懿楠的思虑已是十分周到。北穆要想攻破此城,还需费一番功夫。并且,新坊前面的赤水也是摆在北穆军面前的一大难题。
“赤水源起蒙州,在漠北之西,经过三州十八县六十四城池,途经新坊,顺流而下,在千里外的潮州的碧落城前,与饮苍河汇于一处,而又东向过璟州流入大海。新坊此地因地势奇特,故而流在此的河水便如万马奔腾一般,汹涌异常,加之河内暗石颇多,漩涡也是数不胜数。就算我军能够强行渡过,但也会有不少船只搁浅,加上对岸又是敌军弓箭的射程之内,只怕会损失惨重。惨胜的结局,不是我等想要的结果啊。”
“末将以为,还是先等等。夏季河水上涨,河面宽广,此时出战,必败。等秋季河水退后,河岸也露了许多。那时,敌军的弓箭便不能准确的射中我们。然后再乘这机会列方阵,出战。”
“可再前进一点,一样会被敌军的乱箭扰乱阵脚。”
“想要步兵攻入城中,就必须先把城楼上的敌军消灭干净。可是,用什么办法为好,这是个难题啊。”
帐内一时沉寂,几位大将都埋头苦想。不管是正面攻击还是从侧面爬山插入城内,都必须先渡河。然而这渡河却不是想渡就渡的。曜军不是傻子,他们当然会利用这次机会对北穆实行狠狠的打击。要想减少不必要的损失,北穆大军只能另想办法,先将城门攻破!而这个问题,现下成为了北穆军的首要目标。如何采取行动,还得继续派斥候察看。
沈唯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低头看着地图,耳边听着几个将领的谈话,脑海中却是在思索其他的事。
就在北穆的将军们冥思苦想如何攻破新坊时,正在奚昌的孔懿楠也在苦苦等待突厥大军的到来。
奚昌在新坊的大后方,来回只需半个时辰,除了新坊高大的围墙作为第一道防线外,距离奚昌皇城外还有两道防线。坐镇新坊的大将是前朝著名的大将冯綦,孔懿楠起事之后,冯綦便领着自己的两千亲兵投降了孔懿楠。孔懿楠十分爱惜这位战将,这次将最重要的新坊交给冯綦,足见孔懿楠对他的信任。冯綦在他参加过的所有战争中无一败列。也是北穆在征讨前朝郢军时的老对手。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多次的交锋,使得冯綦十分了解北穆军的一切。
北穆军别的不擅长,尤其擅长速战!其中尤以墨锦绍和景云常的最为突出。他们手下的二十万大军不能够长期的守候在这里。速战方是最能激励军心的方法。冯綦了解他们的这些特点,于是故意闭城门不出,十余天的拖延足够让北穆的将士们着急,又因长久驻扎在这,不见出战,对于军心也是一个莫大的考验。冯綦看清楚了这一点,命令大军驻守在城内,只留少数弓箭手在城楼巡逻,一旦看见北穆强行渡河,也能及早发现并马上准备。奚昌城内的补给还能支持到第二年的年关。在这之前,冯綦觉得,他有把握将合围的北穆军击垮。
一时之间,南北双方暂时进入了胶着状态。
进入七月,炙热的阳光更加强烈,厚重的盔甲已经穿不住了。许多曜军将士见北穆军迟迟不见进攻,防备也稍微有些松懈。三五一群聚集在阴凉之地,脱下盔甲散热。冯綦也未加制止,只是将城上的弓箭手分为两拨,头一拨休息的时候,第二拔人守卫,等过些时候再互相交换,这样也不至于防备缺漏,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冯綦的军队紧张的跟北穆军对持,远在奚昌城的孔懿楠也没闲着。使者去往突厥已经一个月了,还没有任何消息。不仅没有消息,连使者都不见了踪影。当初他曾经对使者说过,突厥援兵若同意进攻北穆,使者便留在突厥,帮忙带路。若突厥不肯,则尽快回来复命,他也好制定下一步计划。然而今天,新坊的三面都被北穆军合围起来,想从外面探听消息十分困难,更别说让使者回来!突厥究竟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孔懿楠一无所知。焦急之下,却是无可奈何。
曜国的谋士看见君王如此,当下便叫他放宽心:“陛下且勿着急。前朝皇帝逃亡的那条深山小路十分不好走,狭小的道路只能走一个士兵。另外,丛林以外便是茫茫荒漠,从突厥王庭到丛林边缘也得十天的时间才能到达。定州的宁和城距离那边快马也需三天。既然当初秦舜安能够在那边截住前朝景瑞帝,想必北穆军也注意到了这点。一旦突厥骑兵与北穆守军打起来,前方的墨锦绍等人必会知晓。”
见孔懿楠埋头沉思,谋士再道:“李琮儒和熊尚瑞节制着刘德威,墨锦绍和景云常也兵临我城之下。秦舜安在与景云常合并之后,又奔袭去了临海的璟州攻击残余的郢军,一时半会恐怕难以回援。突厥兵一旦与定州的守军发生冲突,他们不可能不去管。璟州远离定州千里之遥,秦舜安当然不会前去。须知远邻解不了近渴。其他两处的大军必有一方会去。陛下,到时候可是上天赐给我们的良机啊。”
“你的意思朕明白。蒋成然在定州被突厥攻击,熊尚瑞不会撂下不管,必将回援定州,到时雍州没了北穆的节制,刘德威消灭一个李琮儒绰绰有余。雍州的防线被刘家军击垮,景云常等人的右后方没了保障,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还是得回撤先去防着他。而上好的时机便落入我手。到时集结军队前后夹击北穆,此战必胜!”
“陛下英明。”
“话虽如此,突厥当真能来?”
“巴特尔不是傻子,平分天下如此大的利诱他还能不来吗?漠北的突厥人对中原早已窥视已久。而今陛下承诺击败北穆,以饮苍河为界,划界而治,依巴特尔的狼子野心,他不会不来。请陛下放心。”
平分治之不过一个口头禅罢了。孔懿楠心里清楚,突厥可汗在位二十年,巴特尔能够年纪轻轻的就把十六个部族都压制住,其手段绝非一般人可比。用这话来套住巴特尔,让突厥出兵的几率只有三成。然而孔懿楠还是心中存在着一丝希望,希望巴特尔能够来到。
孔懿楠的希望实现了。
景瑞三十二年七月十一日,突厥可汗亲率突厥两万铁骑,从漠北的突厥王庭一路奔来。日夜不停,仅用四日便来到定州。距离宁和城只有一天路程。在阿兹别木山下停下了,再不前进。
驻守在宁和城的蒋成然得知这一消息,立刻派快马禀报了前线的景云常等人。不出孔懿楠所料,当熊尚瑞知道突厥大军前来后,便想撤军回援,却被李琮儒拦下了。李琮儒觉得,突厥能用四天的时间赶到阿兹别木山,足见其心急之态,似乎正急着想要夺取什么。但又在阿兹别木山停下,或许是出了什么变故。使得他们不得不停留下。如果现在就回援定州,雍州的刘德威便会乘机杀出,到时北穆军抵抗不住,全军而溃,右后方出现变故,足够给前方的主力致命一击,北穆的统一大业便会再次土崩瓦解。李琮儒让熊尚瑞安静下来,静观其变。定州的守军也足够抵抗几日突厥骑兵。
熊尚瑞只得作罢。派人让蒋成然盯紧突厥大军,随时报告情况。
当新坊的沈唯亮知道这一情况后,景云常、墨锦绍、陈文琦等人都面面相觑。依照蒙古民族彪悍的性格,他们势必会一鼓作气的兵临宁和城,但现在却在距离宁和城一天路程的阿兹别木山下安营扎寨。实在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突厥可汗一向厌烦战争,为何这当口率领两万大军前来?这其中是不是有诈?”墨锦绍猜不到其用意,剑眉微皱。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何况是三虎、四虎!他巴特尔一直都有入主中原的野心。如今我们一边跟曜军打仗,一边又在围剿残余郢军。兵力分布于全国各地,根本集中不到一起。”景云常抚摸着下巴看着案上的地图,“这个时候不乘机而出,又该等到何时?”
“末将倒觉得,巴特尔不足为虑。”陈文琦面色严肃。话一出口,屋中的人全都看着他。
“此话何意?”沈唯亮抚抚鄂下短须,目光似有惊异。
“大人,将军。”陈文琦抱拳以礼,而后道,“末将听闻,历代的每一位突厥可汗都曾领兵侵扰过中原边境,致使朝廷每年都要花上大量的银子去防他们,扰得边境百姓民不聊生。可自巴特尔坐上突厥可汗的位置后,二十年来不仅没有侵扰过中原,还把王庭迁移到了漠北更深处,几乎消失踪迹,其隐忍之术是历任突厥可汗所不能比的。草原民族的子民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最擅长的就是骑马。突厥的铁骑更是名震天下,让中原将士闻风丧胆。请大人和列位将军想想,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突厥组建一支庞大的铁骑。前朝景佑帝时,图索尔曾率十万铁骑赶往宁和城。可如今,巴特尔却只带了两万,尚不及当年的一半。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席分析,众人都略略点头。陈文琦接着道:“依末将看来,此次突厥大军两万铁骑而来,并不是想要借机入主中原,而是有人请求突厥发兵,为的就是要解新坊之围。”
“这混账孔懿楠,我说他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原来是早就知道会有救兵!”景云常气得破口大骂,拍的桌子直响。
“文琦说得对,突厥铁骑来,我们肯定会知道消息,为防定州丢失,我们一定会撤军回援,待新坊的曜军喘口气,便可在我军后面狠狠打击我们。这一招,不可谓奇招啊!”沈唯亮挑挑眉头,道,“可实际上,突厥人不是傻子,不会是说请就请来的。驻扎阿兹别木山下,就是等战场变化。假如我军胜,他巴特尔就可以以狩猎为名撤军。假如曜军胜,那他们就可乘机夺取定州,”
沈唯亮摇着扇子站起身,神色凝重,似有所思:“我敢肯定,这两万人是打前站的。在这后面还有不下十万的铁骑!”
“我们已经跟曜军相持了一个月。末将觉得,这第一战,势必要让突厥感到恐惧,让他们不敢上前。”墨锦绍眼中闪过兴奋之色。
“传我令,后日早晨,让弓箭手们准备迎战!”
沈唯亮脸上笑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