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仰躺在色彩大红鲜丽的婚床上，牧昭罗无神的大眼对着上空，焦距涣散。丝滑的锦被包裹着赤-裸的躯体，动也不动定定保持着这种僵硬的睡姿，渐渐流失感情，温暖的锦被也随着时间流逝冰凉了一直拢聚的热度。
    她不再是将军府里无忧无虑乐天快乐的二小姐。自此起，她将以前凉太子侧妃的身份活下去，直至死。
    “小池……”完全没发觉口中泄出了谁的名字，就现在而言变得禁忌的名字！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积涌已多的眼眶边滑落，滴进绣凤的大红枕里。
    门外响起一声“恭迎太子妃娘娘”的敬语，震动了她先前麻木的神经。
    ——太子妃？……姐姐！
    牧昭罗窘困于现况，她还躺在，衣服也没穿，只能拉拢锦被把自己裹紧些。
    “昭罗！”命令其他人不许进来，牧阿苏关紧房门往妹妹所在的床边跑去。待看清仰躺的她面色苍白，唇边挂出甜甜微笑，牧阿苏心中无限愧疚和愤怒顷刻淹没他全部理智。
    该死的家伙！咬响牙骨，他转过身就想要冲到太子那。
    “姐姐！你走了？”赶紧叫住要离开的牧阿苏，牧昭罗皱着眉头不明缘由。
    “杀了他！”简短的三个字尽诉了他内心的怒火。其实他来之前有想过好生问问昭罗会嫁给旭唯的原因，明明做足准备岂料看见虚弱的小妹第一反应竟然还是这个！
    他的话让牧昭罗顿时错愕，来不及考虑便抓裹着薄被翻身下地，几步追上前拉住他：“你要杀谁？”
    “阿斗！”
    “不行！”牧昭罗惊然。
    “你放开！昭罗。”望着虚弱的她紧抓不放松手，牧阿苏也不敢猛力挣脱。
    “不放……”微微抬头仰视他，“姐姐你如果杀了太子岂不是犯死罪更牵连满门？而且……”牧昭罗艰难地启唇，说：“太子是昭罗的夫婿，你若杀死他那昭罗怎么办？”你又怎么办？
    最后一句哑在牧昭罗的喉咙里，她不想令对方过于自责和愤恨。
    牧阿苏的眼神逐渐由恼怒变得温柔，手指捋捋她睡乱的秀发：“你喜欢他？”
    “喜……喜欢。”躲开牧阿苏的手指，背转过身不让他发现自己脸上的异常，“太子来将军府那日，我一看见他就……好心动……虽然知道他是姐姐你心仪的对象，当他随便询问我愿不愿意成为侧室时我竟头脑发热答应了。姐姐，是我太任性，你不会怪我吧？”把过失统统揽到自己身上，单纯的不希望牧阿苏难过。
    “小池呢？”牧阿苏很迷惑，以他的观点昭罗应该会坚持所爱。
    “一见倾心从没有理由，我也是突然间让太子殿下吸引。”牧昭罗泛出苦涩的笑，“当时我醒悟到小池并非我命中的真心人，起初非他不嫁的想法不过是青梅竹马造成的错觉。做妃子很好啊！以后昭罗就是人上人，像小池那般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加官进爵，如果嫁给他我肯定会吃苦的。很坏吧？我移情别恋想做王妃过奢侈的生活？”话说声渐渐小去，没把握违心的谎言能否令姐姐不去多想，但每谈一句却有种痛刺锥击心房。
    走上前两步，牧阿苏张开双臂环抱她骨架纤细的肩膀；从来不会质疑妹妹的牧阿苏只是一时间对妹妹爱上太子的事尚无从消化，但她自嘲口吻似乎在对本身势力贪恋荣华的唾弃——“昭罗不坏！你只是找到了真正的爱人，怪小池他无法印在你心底，你没有错。”看着这样的女孩牧阿苏很心痛，他安慰她道：“太子能给你的将军府也能给，怎么可以说向往奢侈日子？我的昭罗从来不是爱慕虚荣的女孩，我知道你不求别的是真心想嫁进皇宫嫁给太子。”
    “姐姐，我……”
    “我知道！”打断妹妹的辩驳，“不要再说自已向往后妃的荣华富贵，我们是姊妹，你的脾性我还不清楚？喜欢就大方承认，你如今身份叫窈姬，太子是你夫婿！”
    “姐姐……”背靠在温暖的胸膛上，牧昭罗缓缓安下心展露几日来第一个清甜的笑容——“你放心。”
    我永远不会和你争的。
    牧阿苏当时只考虑重新将旭唯定位，这个男人不仅是自己将来要辅佐的对象也是自己的妹夫！对于妹妹暗暗下的决意他并无从知晓……
    神色回复常态后牧昭罗继续笑吟吟地转身把牧阿苏好好打量一番：“原来姐姐你穿王妃衣服蛮好看的，还特意戴面巾？”
    “额……”牧阿苏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没办法，衣服不穿不行。这纱巾……我告诉你啊！早上阿斗……太子的几个侧妃跑正阁请安，阵仗跟母鸡排队一样。有个叫颜文姬的妃子还算懂礼数个性柔，其他的就不咋地了，特别是什么虹姬，那女人自持容貌倾城出众一来就找茬讽刺，不过对泼妇没必要留面子，三两下给我数落得脸发青，我想口气再狠点她或许要自尽了！”
    “你太过分啦！姐姐。”完全想象得到那个被姐姐讽刺的妃子几多难堪，牧昭罗虽不赞同却难捱的‘呵呵’笑出声。
    “对这些恃宠而骄的姬嫔不给点下马威会被骑到脖子上。反正你以后和她们待的时间多要好好注意，如果谁敢欺负你记得告诉我。”
    “不会有谁欺负我的，我又不惹事。”
    “哎！”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牧阿苏非常难放心，“不先和你说清了吗？你不惹她们她们也要来惊扰你，总而言之你注意点，要是谁动你就告诉我，我定让她们明白传言中‘极恶丑女’的正妃位置不是摆好看的。”
    “嘻嘻……”
    牧阿苏想问她笑什么，这时寝室的门口响起了报候声，说曹操曹操到貌似那群无聊的侧妃们来了。这还没等房间主人的应允，五个女人就推门进入。全部都是不久前去正阁那些，只不过少了颜文姬，大概回房带孩子了吧！
    几个女人见到牧阿苏倒不吃惊。虹姬打着头阵，嫌恶的蔑视牧阿苏高挺平板的身材：“原来正妃姐姐也在啊！我们来看窈姬妹妹，没想姐姐先我们一步。”
    “窈姬是我亲妹，我自然关切。几位妹妹也这么有心实在让人欣喜。”
    “正妃姐姐果然大气，虹姬我方才以为太子殿下亲妹远姐，所以姐姐看窈姬妹妹得宠来跟她要说法呢！”虹姬的冷刺根根扎人，话语不忌显然不知被哪个放任成这样。至于谁是放任者牧阿苏亦无需猜：既然后宫你管不了，那我就来帮你管管！
    几步上前，被面纱遮住的脸庞只露出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睛，他俯视虹姬：“我是谁？”
    “呃……”狐疑的回望牧阿苏，虹姬道：“正妃姐姐。”
    “好！既然妹妹你清楚我是正妃你是侧室，正大侧小，还请妹妹日后在礼数上谨遵礼法，虽然姐姐为人亲和，可你一再好歹不分、胡说乱谈，那么位居正妃的我只有以儆效尤以平人心，按刑责罚你了！”牧阿苏痞笑地眼观虹姬的脸色即刻不稳，杏目怒视。后宫正位最大，管你什么宠姬始终要受管！
    “妹妹们来看窈姬一定有话和窈姬谈，我便不多打搅了。”不愿与这些女人过多相处，牧阿苏假意尖声笑道，尔后和牧昭罗招呼声就径自离开。
    归途中，牧阿苏依然处于弯耸背肩状态萎靡，哪怕回到正阁这个他住的地方也没任何好转。
    旭唯拿着本古书从旁边的书室出来，一眼瞄见牧阿苏：“你去哪呢？”
    “去我妹妹那。”牧阿苏口气不善，即使已把强娶昭罗的怨恨从旭唯身上摘下来作好面对对方时该有的正确情绪。
    “西苑？”旭唯冷哼，“牧阿苏，本殿应该早点提醒你那是女眷的居处并非你该待的地方。”
    牧阿苏一下火起，扯开包围脸部的面巾，单眯一只眼将目光锁定旭唯：“那我该待哪里？”
    “……”
    “难道待在正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一年难见一面的殿下你啊？”
    厌烦的避开眼睛不去看牧阿苏脸上的东西，旭唯合起手上的书没正面回应他的问题——
    “我的禁卫平日比较松散，而且你之前在擂台上的表现足以领导他们，以你获胜者的身份另外再当鎏耀宫的侍卫长怎么样？”
    “侍卫长？”说不心动是假的。比起无事被后妃骚扰嘲讽、比起会被雪藏在正阁里终日无法见光，能统领兵士禁军当然变得如美梦一般，“你说的真话？”火气瞬间熄灭，牧阿苏试探着。
    “有骗你的价值吗？”旭唯讲话向来不管伤人与否。
    既然是真的牧阿苏也懒于计较个中的贬低——
    “好！我当！”